月色呢喃——絮枳
时间:2022-06-19 07:09:14

  见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柏易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柏易,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噢。”应答后,虞穆尔又开始,“你…”
  柏易:“……”
  柏易:“有事可以直说。”
  在机场的时候,柏易就已经看出来了虞穆尔可能有些小心思在。故意得太过明显,只是她自己没发现罢了。不过到底是为了倪喃和时卿,柏易也不介意陪她演一遭。
  虞穆尔觉得,她如果再不说话,这位大哥可能就要被她烦死了。
  深吸了口气,虞穆尔艰难开口,“能、能、能让我加你个微信吗…”
  话说到最后越来越低,虞穆尔不敢看柏易,几乎要被自己尴尬哭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柏易看着那几乎要埋在胸口的脑袋,突然有些无奈,难道他长得很可怕吗?怎么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就在虞穆尔准备撒腿就跑的时候,柏易终于出了声,“行,让你加。”
  -
  这些年,倪喃一直有些神经衰弱,失眠是常态。
  然而莫名其妙的是,不过在时卿的车里坐了十几分钟,困意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周围都是熟悉冷冽的雪松气,和时卿身上的一样。
  并不是多温暖舒适的空间,却让倪喃感到难得的安全感。
  昏昏欲睡,脑袋控制不住地往边上磕。
  然而纵然是如何死撑着眼皮,倪喃还是没了意识。最后彻底睡过去之前,倪喃感受到刻意放慢的车速,还有腿上覆上来的重量和温度。
  再次醒过来,倪喃眼睛迷离,有些分不清时间。这一觉睡了很久,倪喃做了个梦,梦到她又回到了茵北路那栋别墅,时卿坐在轮椅上,看着夜色里的月亮。
  睁开眼睛时,心脏空洞得厉害。
  她揉着眼角从床上爬起来,视野慢慢清朗。她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老小区的房间,而是个熟悉到她不断在克制记忆的地方。
  单面可视的玻璃,深灰色的床铺,立体隔断内外间,床头开着盏灯。
  是时卿的房间。
  那他现在人呢。
  倪喃在床上坐了会儿,脑子混沌不堪。半晌,她才撩了被子下床,床边有双拖鞋,应是为她准备的。
  房间很暗,静得落针可闻。倪喃的步子清浅,可在这样幽静的环境中又恍若巨响。
  她小心翼翼地往隔断外走,光线越来越暗。隔断外的陈设也和三年前一般无二,沙发上靠着个人,脑袋后仰,双手随意搭在腿上。他的双眼闭合,应该是睡着了。
  房间里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倪喃步子放得更缓,却是不受控制地走得更近。
  直到走到他身前,倪喃才堪堪停了下来。她低头看过去,灰蒙蒙的光影里,男人的五官分外清晰。这或许这么多天以来,倪喃第一次安静地看着时卿。
  尽管是熟睡着,时卿依旧皱着眉头。他的唇很薄,唇色很淡,脸上总带着疲态,故而同三年前一般,总是觉得羸弱。
  倪喃心口泛酸,忽然想到当初他还坐在轮椅上,好似也是这般模样。原以为他双腿恢复,能使他变得康健安乐,可这两条腿带来的欢愉好像并没有体现多少。
  更加难以控制的情绪左右着他的生活,拼命压抑也克制不住的躁郁,好像随时都会处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或许过去那些破败琐碎的心结,早在倪喃陪伴他的那几年中消解。
  如今的时卿,倪喃才是他郁症的根源。
  倪喃的眼眶有些热,嗓眼发咸。
  她或许有很多的时刻都可以和时卿坦白一切,当初在凤头巷时他来找她的那个雨夜,还有在望秋山上那个漆黑安静的山路,或是在她被人追讨赔偿金时给他去的那个电话。
  可是无论是哪个时候,那些话也都不会说出口。
  深渊跌到底,光透进来都会觉得刺眼。
  所以也会害怕,逃避是生存法则。在深渊的世界里,光是入侵的外来者。
  有些人身在渊底,比起别人拉他一把,或许自己爬上来会更有力量。
  倪喃指尖不自觉覆过去,将要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睁开眼睛看她。目光直直地投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倪喃手上颤动,心脏猛然缩紧。
  时卿看了看她抚过来的手,然后死盯着她,“你这是干什么。”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五指回拢成拳,倪喃道:“我是想告诉你,我要回去了。”
  闻声,时卿冷哼了声,笑容生冷,“告诉我?倪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还知道提前知会一声,一走了之不辞而别不才是你擅长的吗?”
  重逢的每刻,时卿都在步步紧逼,现在也一样。
  他质问着倪喃,神情阴鸷,似是恨不得活吞了她。每句话都在刺人,倪喃胸腔闷痛,堵塞着呼吸,几乎喘不上来。
  倪喃忽然用了劲,狠狠将时卿甩开。然而下一刻,时卿却突然冲了上来,按着倪喃的肩膀就往墙上抵。
  猛然后退了几步,倪喃感到时卿强忍的怒气。
  宽阔的身影覆上来,浓厚的喘息在耳边堆叠。肩膀被人紧按着,几乎要捏碎掉。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倪喃被迫抬头看他。
  时卿红了眼,唇线紧绷,青筋暴烈凸起。
  “你不是最喜欢装模作样吗,现在怎么不知道装了?”时卿嗓子喑哑,带着些狠意。
  倪喃平静地注视着他,眼神漠然,“现在不想对你装了,不行吗?”
  倪喃能看到,时卿眸子里的破碎和坠离。心脏不断被人攥紧,痛感逼至全身。
  比谁说得话更狠,或许没一个人会服输。
  四目盯视着,所有情绪都在昏暗的空间里爆发。沉默了良久,时卿忽然笑了声,可惜声音悲凉,听着只能让人感觉到心痛。
  “倪喃,你不是不想对我装了。”
  时卿几乎说不出声来,每个字眼都像是从唇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哑的不像话。
  “你是根本不愿意...试着爱我。”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想放两章写的,那就二合一吧!
  喃喃和时卿都需要过程,怎么真正的、毫无保留地依靠彼此。
  两个人都很强硬,他们也会学着因为爱彼此而服软。
  也很想让喃喃和时卿甜起来,只是还有过渡嘛,循序渐进,但是也不会很远啦!!
  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相爱的。
  后面会很甜很甜很甜的!!!
  最近忙着搬家,所以加更一直处在等待中嘤嘤嘤,忙完这段就好!
  对啦,甜豆助攻回国啦,进度会加快滴hhh
  和柏易大概是可爱小白兔VS斯文大灰狼
  嗷呜
 
 
第57章 
  过分压抑自己的人,不会轻易说爱。
  爱与被爱都觉得奢侈。
  倪喃愣怔在原地,胸腔和心脏窒塞到抽痛,气息出入都显得轰鸣阵阵。震颤从鼓膜蔓延到全身,皮肤发凉。
  目光撞在一起时,倪喃看到时卿眼底暗下去的眸光,像深谷。
  像是哑了声,说不出一句话来。倪喃掌心被自己掐得刺痛,眼眶有些湿。
  禁锢在她肩上的力道慢慢松了,时卿放开了倪喃,双臂垂落,往后退了半步。原本冷硬疏离的一张脸,此刻面无表情,却平平生了股莫大的凄然。
  他没再说话,眼神从倪喃脸上离开,转身往门的方向走。他的步子很缓,背影显得颤巍。
  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脚步声渐远。倪喃低下头,眼泪终于无声掉下来,砸在地板上。然而很快,又被她迅速擦去。
  反正不管怎么走,都会有路。
  那么就算自己走,好像也没有关系。
  -
  自从那天过后,时卿和倪喃就没再见过面。倪喃的生活好像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没有波澜,沉得像汪死水。
  她开始明确思考起今后的生活问题,倪志成的后事已了,她没有了再继续留在栖坞的必要。和Moon的合约还在,她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所以去还是留,纯凭她自己的意愿。
  闻起那边偶尔还有些稿件邀约,倪喃日子虽不太富裕,倒也不算拮据。盘算着挑个什么日子飞国外的时候,倪喃收到了虞穆尔的信息。
  大概意思是,正逢她们那一届毕业三周年,还在栖坞的大学同学准备组个同学聚会。
  原本倪喃是不打算去的,然而虞穆尔说方悦和唐潇潇也会来,几人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见过面,想着挑时间聚聚也不错,倪喃便答应了。
  同学聚会选在了栖坞一家娱乐场所,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喝酒通宵不是什么难事。
  倪喃和虞穆尔是一起打车过去的,想想一会儿就要见到方悦和唐潇潇,虞穆尔像敞开了话匣子,从前的囧事一件接着一件聊。
  作为虞穆尔的忠实听众,倪喃总是会笑着朝她点头,或者时不时再应和上两句。
  但虞穆尔清楚,倪喃情绪并不高。同在法国的时候大差不差,用笑声掩盖低落,是她惯用的招数。或许那天从机场回去,倪喃和时卿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敢问。
  到的时候会所门口已经站了一大帮子人,倪喃和虞穆尔还没走近,便看到一个人影朝她们扑了上来。根本来不及躲,两人被冲过来的方悦撞得险些没站稳。
  脖子被人紧紧搂着,倪喃听到耳边传来声熟悉的咆哮,“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栖坞看看我们娘儿俩!呜呜呜我们娘儿俩等得好苦!”
  咆哮声还没停下,倪喃突然感觉身前的人被猛然拽住,紧接着,脖子上束缚解开。她看到唐潇潇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提着方悦的衣领就翻白眼。
  “能说句人话?谁和你是娘儿俩!”
  “唐潇潇你谋色害命!”方悦从唐潇潇手中抢回自己被拖拽的领口,凶神恶煞,“我没你这样的娘!”
  “噢,巧了。”唐潇潇一本正经道:“我更没你这样的闺女。”
  “……”
  眼看方悦又要激情开麦,虞穆尔赶紧拦了下来。
  “你们能不能不要刚见面就闹这出,多少双少男少女的眼睛注视着呢!”
  闻声,方悦挤挤鼻尖,哼哼唧唧道:“姑且不在这大好日子见血光了!”
  她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倪喃,突然又哭哭戚戚抱上去,“当初拍完毕业照你就没音儿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怎么有你这么没心肝的舍友啊呜呜呜!”
  “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嘛。”倪喃伸手抚着方悦的背部,笑,“一天到晚哭哭啼啼,你多大了。”
  “再大也是少女!”
  随着方悦突如其来的惊天一声怒吼,把众人吓了跳,又立刻笑成一团。
  来参加的人还都算准时,班长订了个大的包间,可以吃饭可以唱歌,还有人拿出了那时候毕业典礼的DV录像来,在投影上循环播放。
  一群人指着录像哭笑不得,明明才毕业三年,却早已没了那时的青涩。
  吃过饭后,倪喃她们找了个拐角的沙发坐下,灯光不亮,只听得那些有些不入耳的鬼哭狼嚎。班长和副班都是五音不全界的种子选手,然而麦霸属性强烈,扰了不少人的耳朵。
  忽而,桌子被人敲了下。唐潇潇朝几人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怀好意,“对面的目光有些许明显噢~”
  尾音故意拉长,像是怕谁听不懂似的。
  倪喃下意识看过去,就与一束目光对上。是个男生,穿着黑色卫衣,普通长裤。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长相看着舒服。
  与倪喃的眼神对上,男生有些局促地躲闪了下,而后似是鼓足了勇气,朝倪喃点了点头。
  从前还在栖坞大学时,倪喃因为不住校,很少参加班级活动。所以除了虞穆尔她们,倪喃对这群同学连名字都没记住几个。
  这男生看着眼熟,但倪喃叫不上来名儿。
  “不是吧,陈睿轩还对喃喃心怀不轨呢?”方悦冷不丁冒出句话来,又很是同情地摇了摇头,“可惜咱喃喃是个断绝七情六欲的无心少女,难!”
  “什么?”倪喃没听明白,“陈睿轩?”
  见她这迷糊不清的样子,唐潇潇惊讶道:“可以啊喃喃,绝情道什么时候练到这种境界了,连人名儿都能忘了?”
  “……”
  方悦往口中塞了把爆米花,“是陈睿轩啊!当时课间,人专门跨越大半个教室来找你,想加你个微信!”
  “结果我们喃喃呢?”唐潇潇故意接话。
  方悦:“我们喃喃说了句,不好意思,用的老年机,没微信那玩意儿。”
  说罢,几个人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笑起来。为了不表现得太明显,身子转过去了大半。
  倪喃是真忘了,她不记人,更何况还是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同学,实在没什么记忆点。
  还没等倪喃把那为数不多的片段从记忆里拉出来,对面那人竟朝她走了过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倪喃身上,目的很明显。
  旁边的方悦不停地给倪喃使眼色,眼睛眨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倪喃最不会解决这种问题,在意识到苗头不对时,抢先有了动作,“我去趟洗手间。”
  一口气快步走到了包厢外面,倪喃才松了口气。
  方才过来时她看到这层有个露台,反正出来了,倪喃想着去外面吹吹风。同学聚会上难免有人喝酒,开瓶了不少,酒气弥漫,倪喃不太适应。
  这间娱乐会所走廊是折射玻璃镜的设计,加之灯光照映,像个巨大的迷宫。
  倪喃在这一层七拐八拐,也没找到方才来时的路。
  她不太认得清方向,干脆也打消了自己乱溜达的想法,想找个服务生问问。
  走廊很长,顺着过道一直向前,倪喃看到了一扇双开木门,装修奢华,和他们那间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那扇门映入眼帘时,刚刚好被人从内侧打开。
  逐渐开启的门缝里,倪喃看到了张熟悉的脸。阴翳疏冷,情绪暗淡。离了拐杖的时卿气势比从前更甚,西装笔挺,身型优越。
  他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或许是出来应酬的,那些人大多是西装革履,有人脸上带着些酒气,领带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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