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梨看着季晨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老师，我错了。”吴成飞赶紧道歉，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觉得这次田野没谢梨真的不行。
“季老师，”谢梨赶紧道：“你先别生气，师弟师妹们主要是对这个领域不太熟悉。”
“只看重点就能熟悉？”季晨河神色冷淡的反问，“看这些参考书又不是为了考试，是要建立完整的知识框架，只有这样才能打开思路，田野的时候才知道什么该看，什么该问。”
谢梨：“……是是是，季老师说的对。”
季晨河说的确实没错，类似的话当年徐青柚也说过。读研以后的学习不再只是完成老师的任务，而是为了更好地展开自己的研究。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名参加这次田野，如果是为了加学分，那我劝你趁早换个方式，随便参加一个校级竞赛都比做田野容易。”季晨河神色很淡，看向吴成飞的目光却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吴成飞鼓足勇气，“我不是，我是真的想参与田野调查。”田野调查是人类学家的成人礼，读研期间不做一次田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人类学专业毕业的。
“想参与就拿出该有的态度，”季晨河说完这话便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水果和奶茶。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悦地又瞪了吴成飞一眼。
吴成飞：“对不起季老师，我会回去认真看书的。”他说着看向谢梨，“师姐，那我先回去了，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谢梨觉得有点对不住吴成飞，重点没划，还挨了顿训。
她从书房把吴成飞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送他到门口，安抚地冲他笑笑，“不要有压力，安排好时间，慢慢来。”
“谢谢师姐。”吴成飞真心道，师姐简直就是天使。
送走吴成飞，谢梨转身走回客厅，坐到沙发另一边。
季晨河脊背挺直，静静坐在那里，薄唇轻抿。
“季老师，”谢梨想劝劝季晨河，“吴成飞他们刚读研，还是学生思维，独立研究的意识需要慢慢培养，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该提醒他们，而不是直接把重点借给他们。”
她的思维还没转过来，总觉得自己是学生，和吴成飞他们是一起的，自己划了重点借他们抄一抄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换个角度，她已经毕业了，是作为所里的研究人员参与这次田野的，那么她照顾师弟师妹们的方式就会不一样。
她还替他说话？季晨河闻言神#J时G 色更沉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严格了？”
谢梨在心里弱弱点头，这样做虽然是对学生好，但对于学生们来说，太折磨了。不过回头想想，她和阮宁兮当初也是这么被老师折磨过来的，因为准备不充分，田野的时候踩雷，只会后悔当初忽视了老师说的那些细节。
“不会，你这是对他们负责，”谢梨认真地看着他，“以后他们会明白的。”
季晨河“哼”了一声，“那两本书新校区图书馆也能借到，熟悉查找参考文献的渠道是学术研究的基本功，他们作为研究生，应该早已具备这种能力。”
谢梨睁大眼睛，“哎呀，我也把新校区图书馆忘了。”
平大三个校区，老校区和南校区的图书馆是联网的，新校区因为一些原因，是单独的预约平台，其他两个校区的同学找书，经常把那里给忘了。
季晨河无奈地看她一眼，“在网上预约后工作人员会把书送到老校区图书馆，在一楼那里取。很方便。”
“怪我怪我，我给忘了，还让师弟师妹花钱复印。”谢梨惭愧，她在平大呆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季晨河这个刚来的熟悉。
季晨河见她耷拉下脑袋，一脸愧疚的样子，心里顿时软了。“没事儿，以后找不到书可以先问我。”
谢梨抬眸，对上他柔和下来的目光，“真的吗？”
写论文经常需要一些奇奇怪怪的文献和早都绝版的专著，光找书都要找好久。又不敢去问徐青柚。
“嗯。”
谢梨开心地弯起唇角，旋即想起刚才季晨河说师弟师妹们的话。又收起了笑容，认真道：“我还是自己找吧，熟悉查找参考文献的渠道是学术研究的基本功。”
第三十二章
闻言, 季晨河神情一滞，眼中的柔和瞬间散去，冷冷地看了谢梨一眼。
谢梨保持微笑, 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季晨河一定是在考验她, 还好她反映快, 没有落入圈套。
她对自己要求如此严格, 季晨河总没话说了吧。
季晨河的确没话说了，自己把自己给堵死了。
他吸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这周末安排一次视频会议，我讲一下具体的选题问题，每个人选一个切入的角度, 在出发前把设计好的问卷发给我看。”
在文化人类学研究中，古城的中元节这个选题可以做一个几万字的论文, 甚至展开一些可以写一本完整的专著了, 但这对于第一次做田野的学生们有点难，三天的时间也远远不够。因此他们只能再次把研究范围具体化，找到一个更小的切入点展开调查。
谢梨读研的时候参与过类似的活动，熟悉流程。她点了点头, “好的, 到时候我跟师弟师妹们通知。”她想了想，“我需要参与吗？”
季晨河蹙眉, “你是负责带他们的老师，当然不用。”
谢梨失笑, 她又忘了, 自己这次去的身份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季晨河无奈, “#J时G 你的工作是协助我，组织他们做田野，而不是和他们一起做田野。”
谢梨乖乖点头，学生当太久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转变不过来。季晨河一定在心里嫌弃她了！
不对，季晨河这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谢梨偷偷瞄他，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说出什么嘲讽的话。
果然，他的黑眸落在她身上，嘴唇微动。
谢梨坐直身体，来吧！没事儿！她扛得住！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到时候尽量跟着我。”
谢梨愣了下，抬眸看他，却见他立刻撇开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抿唇。
对方没有说什么嫌弃的话，谢梨按理说应该是松了口气的，但她此刻的心跳却不自觉快了几拍。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季晨河站起身，“我回去了。”
谢梨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季晨河抬起手要开门，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谢梨，“对了，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让不熟的男孩子来家里。”
谢梨不以为意，“我和吴成飞挺熟的，同门师弟嘛。”
季晨河：“……”
看着男人拉开门大步离开的背影，谢梨微愣，是自己太没有安全意识了吗？
晚上谢檀在微信上和谢梨聊天，谢梨想起这事儿，问她哥：【我今天让我一个师弟到家里来了，是不是不太安全？】
消息刚发出去，谢檀就直接发来了视频邀请，谢梨接通，屏幕那边，谢檀坐在书房，神情严肃，“你哪个师弟？”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我导去年收的研究生。”谢梨补充，“他考研的时候我俩就认识了，应该还算了解吧。”
谢檀又问：“为什么让人家到家里来？”
谢梨：“他来还书的，顺便想抄一下我的笔记。”
谢檀不知想起什么，沉默了片刻，随即皱眉：“他来以后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言行吗？让你觉得不安全？”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师弟，以谢梨的性子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之前有男生借着辅导功课的理由靠近她，她都没意识到，傻乎乎开视频给人家讲题。
谢梨摇头，“没有没有，师弟连重点都还没来得及抄，季老师就来了。”
谢檀闻言，神色立刻沉下来，“季晨河？”
“对啊，季老师来还饭盒的。”
“他需要饭盒为什么不自己买，干嘛找你借？”谢檀盯着屏幕，试图从谢梨的表情中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谢梨没有任何扭捏，三言两语把前情说了，“这不重要，反正师弟没有奇怪的表现，季老师来，他就走了。”她省略了季晨河批评吴成飞的部分。
把话题绕回她关心的问题，“哥，所以让师弟来没什么安全隐患吧？”
要不是季晨河那句话，谢梨根本都没往别处想。
谢檀：“还是小心为好，你一个人住，不要轻易让异性进家门。这年头，居心不良的人可多了。”他顿了下，“包括季晨河，别以为男同事就没有危#J时G 险。”
谢梨翻了个白眼，“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季老师怎么会是坏人？”
谢檀：“！！！谢梨，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衣冠禽兽这个词你听过没？”
“没，”谢梨觉得她哥一定是不了解季晨河，“唉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你早点休息。”
挂断视频，谢檀焦躁地在书房里转了两圈，越发觉得季晨河这人不太对劲。
后天要去海城参加一场商业晚宴，林素也出席了这次晚宴。
正辉能有今天的规模和财力，林素有一半功劳，当年她开拓市场的时候甚至比季鸿更有魄力，虽然中年以后退居二线，只负责正辉的一些基金项目，但在业内的名声还是在的。偶尔季鸿顾不上参加的晚宴和峰会，她也会代替出席。
俩人之前也在一些活动上见过，都只是礼貌地问候两句，没有聊过天。
这次谢檀却在短暂的寒暄后，闲聊似的问道：“听说令郎回国后到平大教书了？”
林素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在晚辈面前也不拿乔，她点头，“是啊，我家那小子不像你，继承家里的事业，他一门心思就是做研究。”
谢檀微笑，“我妹妹也是这样，今年刚博士毕业，也留在平大做研究了。”
林素笑起来，“女孩在高校做研究是挺好的，环境相对简单一些。”
“她那个专业，不是只待在象牙塔里的，动不动就要出去做田野调查。”谢檀正想把话题绕回学术圈找对象难的问题上，让林素赶紧关心一下自家儿子的婚姻大事，省的他惦记自家妹妹。还没绕到正题，就有人上来打招呼，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业内的两大巨佬在场，想上前搭话的自然不在少数，直到晚宴结束，谢檀也没再找到和林素说话的机会。
季晨河八月中旬去做田野，季晨雨打算留下帮他照顾坨坨，等他田野回来，她再回海城。反正九月初才开学。
“你也不想爸爸妈妈？”林素听了季晨雨的安排，佯装不高兴，“瞧你那乐不思蜀的样子。”
季晨雨撒娇：“我当然想你们了，但是坨坨被寄养好可怜的。看我哥那幅舍不得的样子，我只能留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