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河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委屈的样子,却考虑到沈岚音的情绪,不能开口,心里很酸。“怪我,来这边之前应该和你们说一声。”
“也不能怪你,我们来平城也没和你说。”林素安抚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是谢梨她爸叫我们来的,原本计划的挺好,没想到……”
“阿姨还是担心谢梨过得不好,所以才有那么多顾虑。”季晨河冷静分析:“所以只要我们一直幸福,她就会逐渐接受。”
“就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林素皱眉,“听说她以前闹过自杀,万一以死相逼,可怎么办啊。”
沈岚音倒是没有以死相逼,但是回家后就生病了,心悸、头晕、去了两趟医院。
谢檀得知这件事后没骂谢梨,反而帮她劝沈岚音,举了一些朋友的例子,让她知道,同一个圈子的夫妻关系可能更稳定。
沈岚音没怎么听进去,“除了这些,让我更生气的是谢梨她瞒着我,她从小就是这样,防我跟防贼一样。”
“不是瞒着您,”谢檀道:“他俩刚在一起没几天,还没来得及说呢。如果在一起第一天就到处吆喝,那才不成熟呢。”
“那你爸都知道了。”沈岚音已经看出来了,谢传和早就知道,跟谢梨一起瞒着她。
“爸#J时G 也不是瞒着你,”谢檀笑,“爸可能是在考验季晨河这个女婿,考验通过了才跟你说。”
“对啊,我是第一轮面试,你是第二轮面试。”谢传和端着杯热水过来,“想当我的女婿哪儿那么容易,还不得多考察一段时间?”
“我看季鸿那两口子还挺乐意。”沈岚音对季家夫妇刚多的那么一点好感又烟消云散了。
“那当然,梨子这么优秀。”谢檀道:“谁家长辈不喜欢啊。”
沈岚音生病的几天,谢梨一直住在家里,不主动聊季晨河的事情,就每天跟她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她感兴趣的话题。
国庆假期很快就过去,谢梨要上班了,她却说要搬回家住,把日常要用的都拿回了家里。
沈岚音又开始用药,情绪一阵好一阵不好,让她中午也回家吃饭。
谢梨答应,申报书通过了校内审核答辩后,她清闲了不少,有时候可以整天在家陪沈岚音。
反倒是季晨河忙起来,俩人偶尔在学校见上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周五的晚上有一个讲座,谢梨跟家里说了晚点回家,趁着吃晚饭的空档跟季晨河一起回了家。
坨坨好几天没见她,兴奋地不行,季晨河瞥了眼要和谢梨玩儿的狗子,“自己玩儿去,我们忙着呢。”
“忙什么呀?”谢梨笑着看他,一进他家,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用担心哪句话说错会让对方耿耿于怀,也不用一直保持端庄优雅。
季晨河不答,坐到沙发上,把人抱在腿上,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累不累?”
“还好。”谢梨把脸埋在他肩窝,“就是想你。”
季晨河深深吸了口气,心脏的位置又酸又满。
“阿姨很喜欢的一位画家在海城办画展,我弄了两张票,你一会儿带回去。”季晨河说。
谢梨抬起头看他,“我妈喜欢的哪个画家?你怎么知道?”
“阿姨上回跟我妈聊起来过。”季晨河摸了摸女孩消瘦了一些的下巴。
谢梨有些感动,季晨河的爸妈太好了,一直都在想办法,让她妈赶紧接受,前两天还帮忙联系了一位国内知名的心理医生。
只不过沈岚音这病时间太长,看了不少医生,除了让她远离刺激源,没有太好的办法。
“叔叔阿姨去的时候,你回来住好不好。”
“那必须的。”谢梨凑过去主动吻他。
季晨河扶住她的后颈,反客为主。
直到讲座都快开始了,二人才分开,谢梨眼尾微红,“第一次不想听讲座了。”
季晨河低笑,“我跟你一起去,坐一块儿。”
“其实我妈担心的也不无道理。”电梯里,谢梨还依依不舍地搂着季晨河的胳膊,“我们平时在学校还能见上面都这么难熬,以后真要出去做田野了可怎么办啊?”
季晨河垂眸看她,“你什么意思,想打退堂鼓?”
谢梨瞪他,“怎么可能。”
两人一起听了场讲座就跟约会似的,谢梨晚上回到家时脸上都#J时G 带着笑。
谢传和看见了,“知道的你是听讲座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听相声去了,高兴成这样。”
“是见着季晨河了高兴吧。”沈岚音坐在沙发上,凉凉道。
谢梨抿唇,算是默认。
谢梨换了衣服下来,把海城画展的票给沈岚音。
沈岚音惊喜,这位画家第一次来中国办画展,一票难求,“这是谁给你的?”
“季老师。”谢梨如实说:“他和你喜欢那位画家是朋友。”
沈岚音迟疑片刻,然后把票放在桌上,谢梨压根记不住她喜欢哪位画家,谢传和帮她找了关系,没要到票,她想起上回和林素聊起自己的爱好,提了一句这位画家,只能是她告诉季晨河的。
愿意为孩子的事情如此费心,想必也不会是特别难相处的婆婆。
这段时间大家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女儿没有因为她的反对跟她吵架,丈夫和儿子也一直试图理解她,对方家人给了足够的时间,并没有因为她的病打退堂鼓,甚至还主动提供帮助。
那小子怕刺激到她,又担心谢梨受委屈,每天打电话过来。
她好几次路过谢梨的房间,都听到她放松的笑声,有时候跟对方说没营养的废话,有时候又聊起别人都听不懂的学术问题。
那是她在自己面前不敢表现出来的,不得体,不淑女的一面。
她曾经很不喜欢那样的女儿,但母亲的本能又希望孩子开心。
“妈,你和爸去看看吧,大不了我把钱给他。”谢梨说:“我听季老师说这位画家可能只在国内办这一次画展,错过这次机会就没别的机会了,而且人家年纪大了,以后办不办画展还难说,您想去国外看也没有了怎么办?”
“去吧,我们好多年没回海城了,带你去你的学校看看。”谢传和也劝道:“你还能和老同学聚一聚。”
沈岚音瞥一眼谢梨,“我们去看画展,你是不是就回你那个破出租屋了?”
“在这儿也没人给我做饭呀。”谢梨变相承认。
“瞧你那点出息,”沈岚音摆手,“自个儿住去,整天在家里粘着我,我还嫌烦呢。”
第五十九章
大半个月没回租的房子, 房间里一层浮土。
季晨河来帮她打扫,谢梨坐在书房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文献。
在家的这段时间,沈岚音严格管控她的饮食, 别说零食了,她连正经的主食都没吃上几顿。
谢传和偶尔偷偷给她下碗面, 偷偷摸摸的, 吃的一点都不过瘾。
“少吃点零食, ”季晨河推开书房门提醒她,“晚上吃排骨面,排骨已经准备好了。”
谢梨放下薯片袋子, 冲他招手,叫他过来。
季晨河走过来,捏捏她的脸颊, “干什么?”
“你刚是不是说,今天可以满足我的所有要求?”谢梨抬眼笑眯眯地看他。
刚到家的时候她窝在他怀里撒娇, 季晨河心疼她, 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倾身,点点头,“有什么要求?”
“#J时G 想喝奶茶。”谢梨说:“如果现在来杯奶茶,那可太幸福了。”
季晨河失笑, “等会儿我要去买葱, 顺便帮你带一杯。”
“记得要三分糖。”谢梨叮嘱。
“记住了。”
季晨河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给谢梨带了杯包装精致的奶茶。
谢梨看了下那个牌子, 没怎么见过。
“楼下新开的店,很多人排队, 我排了半天才买到。”季晨河说。
“谢谢你。”谢梨去握他的手, “大冷天的, 随便挑一家就行了,还排队,冷不冷啊?”
虽然刚从外面回来,他的手掌还是一样温暖。
季晨河睨她一眼,“喝你的奶茶去,我下楼做饭了,做好叫你。”
谢梨在写论文,季晨河不敢耽误她太多时间。
季晨河走后,谢梨哼着歌,把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插入吸管。
好!难!喝!
谢梨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种奇怪味道的奶茶。
她看了眼杯子上贴的标签,“恋人絮语”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怪不得季晨河会被骗。
吃晚饭的时候,她把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带下去。
“给你尝一口。”她把吸管递到季晨河唇边。
季晨河避开,警惕地问:“不好喝吗?你都没怎么喝。”
“好喝,”谢梨笑,“舍不得喝,给你尝尝。”
季晨河闻言,眉眼染上温柔的笑意,他低头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季晨河:“……扔掉吧,咱俩喝完这玩意儿明天估计得进医院。”
谢梨好奇,“你为什么买了这一款啊,三十块钱诶,在奶茶里算贵的了。”
“对啊,这是这家奶茶店最贵的,价格越高不是应该越好喝吗?”季晨河想不通,这么难喝的东西居然好意思卖三十多。
“而且,它叫恋人絮语,我想到了罗兰巴特,所以……”
谢梨想到了是这款奶茶的名字吸引季晨河,但只当他是送给恋人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罗兰巴特。
“行吧,”谢梨把那杯奶茶丢掉。
谢梨喜欢喝奶茶,他却两次没买对。季晨河不允许这样的失误发生第三次。
只是谢梨要开始做田野了,白天都在东奔西跑,基本见不着人,根本没机会给她买奶茶,他只能自己研究。
谢梨这次课题的田野分了好几个阶段,每个阶段田野地点不一样,对象也不一样。
第一阶段是在平城的一所纺织职业学校里。
联络人是她的一位师妹,毕业后在这里做老师。
这所学校的师生们大多都没听说过人类学这个专业,听说她要了解他们对祖先祭祀的态度,还有人怀疑她是卖墓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