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5)
谁家都有几个爱吹牛,爱砸人的熊亲戚吧?平时都能尽量躲开。就是每年初一去我姥姥家聚会的时候躲不开,总得狭路相逢。但是今年我不一样了,今年我把汪宁带回姥姥家去了,他一进门,真的,他穿着警服一进门,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那张精致的被刚刚哭过的小红眼圈点缀了些许憔悴美的小脸,那玉树临风的小身板稍微一支棱,用其美貌居然让房子里挤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给他闪开了一条小道。我有个傻表妹,上高二呢,平时学习特别忙,网课弄得眼睛也不好了,指着汪宁:“杨鸣!哎呀杨鸣!哎妈呀,我姐太有能耐了,把杨鸣领家里来了!哎杨鸣怎么穿警服呢?不行我得赶快发圈!”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挎住杨鸣,哦不汪宁,“这是我男朋友。派出所的小汪警官。”
我姥姥站在嘴里面,高兴地挤眉弄眼,还着急怕我拢不住把他给放跑了似的:“赶紧的,你们都瞎瞅什么呢?赶紧给洋洋和她对象拿拖鞋呀!”
餐桌上我妈更逗,其实她跟汪宁也不熟,上了桌就完全当入门的姑爷照应了,给他夹排骨,大虾,河蟹掀了盖,拆了黄给他:“你客气什么呀?你别客气,自己姥姥家。”
汪宁原本是有家长恐惧症的,人一多反倒好了,居民区片警的素质又回来了,桌上一圈人什么大姨,二姨,姨夫,二舅,老舅,两个舅妈 ,表弟表妹的全都叫熟了,敬酒干杯来者不拒,喝得脸色绯红,每道菜都被他夸到了,还爽快地答应年后让他妈找个好大夫给我表妹看看眼睛。
我姥姥稀罕他呀,一顿饭就看他来着,自己盘子里最大的螃蟹不吃了,拿到汪宁盘子里:“我不吃,我啃不动这个,给你吃!”
我二舅妈就不乐意了,我二舅妈就是家里那种熊亲戚,自己爱吹牛出风头,还喜欢给别人找不痛快。吃了一口凉菜问我:“洋洋你还在社区干呢?”
“对呀。”我说。
“涨工资没?”
“没呀。还那些。”我坦然的。
“以后怎么办呀?不是长久之计呀。你弟这才到深圳,现在一个月快一万了。”
“我弟挣得真不少呀,怎么着二舅妈你要借钱给我啊?”我笑嘻嘻地看着她。
“怎么说话呢?”汪宁把我姥姥的大螃蟹扒了,圆腿子里的肉放在我盘子里,“咱缺钱吗?跟谁借呀?”
“小汪警官你一个月能开多少呀?”我二舅问了,实则在给他媳妇帮腔。
“我比洋洋多。”汪宁说,“一个月七八千块吧。”
“哦… …”我二舅妈一听放心了,“那你俩加一起跟你弟差不多了。不过现在沈阳房子也贵呀,这个工资想在青年大街攒一套房子也费劲。”
“我们攒房子干嘛呀?我家住新世界看得见浑河的。我们挣得少,我妈挣得多就行了呗。”汪宁说。
我二舅妈还杠上了:“
那毕竟是父母的钱,能心甘情愿给你们呀?”
汪宁:“不心甘情愿给我,难道还心甘情愿给别人啊?”
我姥姥:“对。”
汪宁看我要给自己倒雪碧,温柔地阻止:“宝宝少喝点,水肿了手指头粗,我妈说等会儿带你去万象城买卡地亚。”
我妈在旁边一摆手,加了个注解,看似不耐,实则炫耀:“嗨,富二代。”
我二舅妈再没说话。
我爸端起酒杯:“来来,咱喝酒!”
… …
“哼。就是我这个二舅妈,看我蔫吧好欺负,总找我毛病。我上大学的时候,四年,我告诉你,四年,每次见着都问我和我爸,我念的哪个大学,每次告诉她一遍之后又会说,嗨,洋洋这个大学的名字太难记了,而且我原来从来没听说过。”
“那你到底是哪个大学的呀?”
“沈阳师范大学。”
“这不是挺好记的吗?”
“与鞍山矿物工程技术大学联办网络成人教育学院。”我说。
… …
在姥姥家吃完了饭,我跟汪宁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喝酸奶一边说话,他要去刷碗的,我妈没让。大人们在另一个房间里支上两个麻将桌,在那儿吸烟打牌。几个小孩儿围着电视打游戏。我跟汪宁就在沙发上搂着。啥也不干就搂着说话。
“那这也怪不得她。”汪宁扒拉扒拉我的刘海,“跟谁你这大学的名字都够难记下来的。”
“哼。”我双手抱着他腰,使劲儿勒了一下,“你
向着谁呀你!你是哪伙儿的?”
“向着你向着你,跟你一伙儿的。”汪宁赶紧说。
“她儿子,我表弟从小念书还不如我呢,后来去了深圳,现在在美的当销售,看把我二舅妈给得意的。然后每次见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在社区工作不好,挣的不多,不如她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