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是我太沉了。”
丁灿灿问:“你多高?”
“182。”
丁灿灿这才意识到,她的车子实在委屈了唐鲤的一双腿。
“今晚我回去看看我这辆车子能不能装火箭筒,这样你以后就有东西可以踩了。”
唐鲤心想:你还想有下次?
丁灿灿又尝试着蹬了蹬。
唐鲤又想,自己虽然不胖,但是身高基数摆在那儿,她一个女孩子带着他怎么也是费劲。这次她若是再失败,正好他可以用这个理由从车子上下去。
谁知,想着想着,丁灿灿已经把车子蹬起来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骑到了校门口。
唐鲤忽然头大,看样子这辆车子他是下不去了。
好在他终于找到了放手的地方——她车座的边沿。
“我好久没坐在后座上让人带着了,我小时候,都是我爷爷骑着他那辆老二八带着我。”唐鲤这话似乎在为自己的不自在和不适应找借口,丁灿灿倒没注意到。
说话间,两人过了门禁,丁灿灿已经骑出了校门。
“我也是,小时候我妈骑着自行车带我。诶对了,唐鲤,你家住在哪儿?”
“悬旗公馆。”
“那离我家很近呀,我家住在状元府,拐个弯儿就到了。”
今晚难得没有雾霾,冷风清冽,空气新鲜,暖黄色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丁灿灿骑过校门口光秃秃的花坛,车子飞快地从梧桐树边掠过去。
她一边骑着,一边和他扯闲话。事无巨细地聊着日常,聊着聊着便说到了中午和周依侬出学校买水果的事儿。
“唐鲤,你说苏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怪有意思的,把咱们现在的学习啊考试啊包括将来考大学啊比喻成吃菠萝。还说什么苦的酸的吃得多了也就能吃到甜的了。”
正说着,车子经过“苏记水果”,旧灯箱亮在澄澈夜色中,老板和老板娘忙着收摊。
“叔叔阿姨,晚安。”
丁灿灿经过的时候飞速地朝夫妻俩挥挥手,唐鲤瞥见了摊前的那块小黑板。
上面如丁灿灿所说,写着——菠萝,蜜多。
唐鲤安静地坐在她身后,冷风夹杂着她的话语往后吹。他能从她雀跃的语气中听出来,她是真心觉得这比喻好玩儿,并且深以为然,为之振奋。总让人有种错觉,再寒冷的风和她的话裹在一起,都能变得不那么砭人肌骨,有种早春降临的温润感。
他只觉得是个寻常的比喻而已,振奋什么的更是谈不上。
那种羡慕她的感觉又滋生出来。
丁灿灿到底和他不是一类人。
她相信山的那边是海,愿意为了看海而去翻山越岭,不辞辛苦。
十六七岁的青春就像一座牢笼,荒草丛生,废墟成片,他困顿其中,却早已不再盼望着出去。因为他知道,山的那边根本没有海,山的那边还是山。
就像杨万里在诗里写的——“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人生就是这样,一山放过,一山拦。
唐鲤忽然在心里自嘲地笑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所谓的未来没有了半分期待,心境老化得简直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悬旗公馆比状元府更近,七八分钟便到了。
丁灿灿刹住车,“到家啦!”
唐鲤双脚终于落到实处,腿上的酸麻劲儿也跟着爬上来。
“你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丁灿灿瞅见他手上又换了新的纱布,寻思他这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打了个车。”唐鲤说。
“这么近,打车多浪费呀。以后你也别打车了,你手上的伤好能骑车子之前,我每天带你。”丁灿灿说:“明天早上六点十分,我准时来悬旗公馆门口接你。”
“不用。”
“用!”丁灿灿语气不容置疑,伸出右手小指说:“快点,和我拉钩,明天早上六点十分在这等着我。”
唐鲤刚才从神情到言语都是在抗拒的,但不知怎么的,丁灿灿伸出手来的一瞬间,他也将手伸过去。像是趋光趋热的本能一样,如同一只飞蛾撞在了一盏温暖的荧灯上,晕头转向。
他右手缠着纱布,伸过去的是左手。
两人的小指勾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