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蜜多——归齐
时间:2022-06-19 07:16:08

  他们都曾深受错误的家庭教育所害,只不过两人做出了全然不同的选择。一个选择将暴力终止在自己身上,让孩子快乐;一个延续了父亲的暴力,将其施加在孩子身上。

  唐沛枫很享受站在众人视线的中央,就像他当年考上北大,站在镜头前倨傲又得意地仰着下巴。这份倨傲与得意,让他忽略了背后所承受的暴力。那些让他享受的注目,都是用暴力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

  突然提到唐宏远,有那么一瞬间,王槊感觉面前的唐沛枫像是重新变成了那个在父亲暴力下躲避着的无助少年。

  唐沛枫憋出一句近乎于狡辩的话:“可是……我爸当年打我们,我从来没有打过唐鲤啊……”

  王槊简直要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唐沛枫,你别跟我说你不上网啊。秦永峰也从来没打过秦勤啊,那他是怎么死的?秦勤无缘无故杀了他?从庭审结束到现在,‘言语暴力’和‘精神暴力’这些话题一直被热议,你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言语暴力和精神暴力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们常常被忽略本质。它们的本质是暴力,甚至是比肢体暴力更为可怕的暴力,因为它们能从内而外地击垮一个人。

  唐沛枫再度沉默。

  王槊向身后的卡座一靠,喟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秦勤是这样,唐鲤也是这样。”

  他话锋一转:“秦勤没有被救赎的机会了,但是唐鲤不一样,他还有。”

  唐沛枫抬起头,眼里多了一丝希望。他的语气不太自信:“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不过你得明白一个理儿……唐鲤就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无论你怎么用力去抚平,上面的折痕永远都在。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唐沛枫缓缓地将脸埋在手心里,很久都没有把手撤下来。

  王槊的语气和缓了一些,不再冷言冷语:“沛枫,其实该去看心理医生的是你。”

  唐沛枫的声音有些哽咽,闷闷地从手掌后面传出来:“我不敢去……我害怕在医生面前说自己以前的经历。”

  王槊曾对唐鲤说,唐沛枫好像永远被困在16岁。

  长大的只是外在的皮囊,而那个16岁的无助少年,一直没有得到解救。

  “你害怕看医生,但不能因为这个阻挠小鲤鱼去看医生啊。你说,所有的心理问题都是闲出来的,那我也有过心理问题呀,大学时还休学了两年呢,难道我也是闲的吗?”

  “对不起……”指缝里传来一声道歉。

  王槊笑了笑:“你这声‘对不起’不该对我说,应该对唐鲤说。”

  唐沛枫的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

  王槊从卡座上站起来,走到唐沛枫身边,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理学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是世界公认的一门科学,不是骗术。心理医生跟其他的医生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治病救人的,不是江湖骗子。沛枫,等你哪天想开了,愿意去看医生了,我很乐意陪着你一起去。”

  “好……”

  *

  丁灿灿的消息发出去,唐鲤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是个小浣熊点头“嗯嗯”的表情包。

  这是丁灿灿第三次进悬旗公馆,正逢四月,各种各样的花都开了。

  路过人工湖和假山瀑布,丁灿灿一时贪看住了,随手捡了好几朵芍药和月季。她原本还想挤到牡丹花丛里去看看,但又想起唐鲤在等着她,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缀在枝头上大朵大朵的花。

  丁灿灿拎着爆炒腰花,在唐鲤的家门口摁了很久门铃,却没有人来开门。

  她又打了几通电话,发了几条信息,但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不得已,她只好穿过绿化带,绕到唐鲤房间的窗户边。

  从窗户外向内看,屋里一片狼藉,台灯、书本、摆件被摔了一地,连窗帘都被扯歪了。

  丁灿灿心道不妙,试着推了一下窗户。

  窗户没有锁,她很容易便推开了。

  丁灿灿半个身子探进窗户,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唐鲤,你在吗?”

  唐鲤窗帘和窗纱的花样分别印的是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现下被扯得眼瞅着要掉下来,一副山河破碎的景象摇摇欲坠地挂在丁灿灿眼前。

  丁灿灿向里爬的时候,差点被窗帘绊倒。

  “唐鲤。”她又试着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

  隔着两道门,丁灿灿听见来福的狂叫声,吓得她不上不下地挂在了窗沿上。犹豫了一小会后,她继续朝里爬。

  丁灿灿将手里的爆炒腰花和自己捡的芍药、月季放在唐鲤的书桌上,随后从窗台上蹦下来。

  屋里乱得几乎没有可供她落脚的地方。她一落地,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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