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荆棘乐队,看看他们是如何用音乐演绎遗憾这一主题。”前台主持人语气激昂地报幕。
所有人都对荆棘行注目礼,有惋惜,有鼓励。
遗憾这个主题映照在现在的荆棘身上,真是太贴切了。
荆棘缓缓地站起身来,只有平安还坐在原地,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妆造。
她左手拽住手腕处的一根丝带,歪着头用贝齿咬住另一头,使劲一扯,把右手的绑带系得更紧,眼神里都是坚定,像是一个即将站上战场的拳击手。
而后跟着起身,和荆棘一起站上了舞台,把质疑声都留在了身后。
“卧槽?平安也上场?”
“受伤了还练鼓?她还要不要她的手了!”
“哎还是任性了,要是只有三个人上场,还有可能赢,这种强行逞能只会毁了整首歌。”
前两期的播出带火了整个节目,这期参与录制的现场观众报名链接被挤爆了很多次。
在现场更是直观地感受到了观众的喜爱和热情,欢呼声仿佛要震碎舞台。
吉他和键盘的旋律开场,而后混入贝斯,低沉而悠扬,像是翻开了一本陈旧的日记本,带着听众一起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故事里。
紧接着闷重的鼓点徐徐加入,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观众的心脏上,还没开唱,便已觉得心脏在钝痛。
鼓点和旋律契合完美,再配上喻原沧桑的嗓音,现场观众都不禁红了眼。
一曲结束,人山人海的观众却像是被按了静音键,还陷入在刚才荆棘营造出来的沉闷里。
遗憾就是一场富丽堂皇的美梦,清醒后只剩下曲终人散,最后只能告诉自己人生还得向前看。
直到串场的主持人上场,观众们才回过神来,现场爆发出势如山海的掌声。
“荆棘!荆棘!荆棘!”欢呼声如浪潮,一波接一波。
“你们这首曲子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好多遗憾,”主持人眼角泛红,眨眼之间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听说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于主唱喻原的遗憾。”
“是的,”喻原接过话筒,语气都是愧疚,“但更大的遗憾是因为我的遗憾,导致了小平安只能用一只手完成这次的演出。”
全场一片哗然,整首曲子的鼓点都非常丝滑,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平安完全没有用右手。
“啊啊啊好帅啊!单手更帅了!”
“这是什么王者能力啊!”
“老天,这是什么变态啊!一个星期的时间单手就能练成这样?”
不止是观众惊叹,后台的其他乐队也大吃一惊。
就连猎鹰乐队的鼓手小跃,一个已经玩架子鼓快三十年的老手了,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后摇了摇头,就算是他。可能都有些勉强。
这不仅是天赋,肯定还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言岁站在舞台中央,有些气喘,胸口微微起伏。
观众席上没有灯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们此刻肯定都仰望着舞台,晃动的荧光棒连成的星光海洋告诉了她答案,他们都在努力地支持着她。
言岁举起她的右手,黑色的丝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启红唇:“即使有遗憾,也要尽可能地不留遗憾。”
“啊啊啊啊!”全场尖叫骤起,蔓延至主持人几次想拿起话筒,都在观众的热浪冲击下再次放下,任由他们挥洒自己的热情。
言岁站在这为她响起的尖叫声里,突然觉得一切努力都好值得。
*
“平安,喊上你们荆棘其他人,我们一起去聚餐啊。”猎鹰乐队的小跃前来邀约,他一边搂着笑如清风的肖景泽,一边搂着脸酷酷的阿库。
录制完,两三个乐队约着去烧烤摊快乐一下。
“好呀。”言岁刚答应,就被赶上来的工作人员打断了:“各位老师,赞助商季总请大家吃饭,庆祝一下今晚录制顺利。”
“……”
中期的一场录制也值得庆祝一下的吗?
但有人请客,大家自然不会拒绝,高呼着“金主爸爸万岁”,就从烧烤摊转战高级餐厅的海鲜宴。
荆棘先到了包间,掌握了挑座优先权。
要是平日里,大家也就随便坐了,但今天有季总,主位自然是要留给他的。
喻原稍微往里坐了坐,简榆他们便挨着他占据了餐桌的一侧,言岁跟在最后,便落座在最外侧。
这个位置不起眼又安全,既离主座有些距离,又不会挡住后来的人进出。
“小跃说他们有点儿堵车,稍微慢点儿,”喻原转达收到的消息,“别等季总到了,他们都没到。”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服务员引导着季珩走了进来。
被乌鸦嘴精准命中,空气陷入一秒钟的沉默,而后喻原带着大家站起来,笑着说场面话:“季总好,季总来得可真快,其他人还在路上堵着呢,估计还有一会儿。”
“嗯,那等他们到齐了再上菜。”季珩微微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内。
其他人多少都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只有言岁做了做样子后,就把头偏向别处,一副只要她不看他,他似乎就看不见她的模样。
喻原来到主座旁边,替季珩拉开椅子,却没想到季珩先一步拉开了言岁旁边的座位,无视她满身的抗拒,优雅落座。
伴随着喻原停在空中的手,众人都愣怔在原地,疑惑地望着他。
“怎么?这儿有人坐?”季珩抬眸询问,似乎根本不觉他的行为奇怪。
“没……没……”喻原挤出个单音节,季总喜欢坐哪儿就坐哪儿吧,“您坐您坐。”
言岁挑着眉朝身旁瞪去,只见男人举止矜贵地把碗筷放置整齐,还顺手地把她扣着的碗翻转过来,放得稍稍靠近他这一侧,和林焱那边隔开些许距离。
言岁咬牙,他是觉得他这些小动作很不明显吗!
他没看到荆棘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吗?
好在此时,约好一起聚餐的其他两支乐队进了包间,他便再没其他让人遐想的举动了。
友好地打完招呼后,才意识到本该坐在主座的季珩此时坐在餐桌的偏侧,在奇怪地同时也不敢多问,一群平时直白得什么都敢说的滚圈乐手,此时谦让得就像在娱乐圈里合照让C位似的。
直到季珩的一句“大家随便坐,不用拘谨”,才纷纷就近落了座。
言岁脸上扬起营业的假笑,心里把季珩骂得半死,她感觉她靠近季珩的那半边身体都快麻木了。
在大家投过来的奇怪目光中,拼命地和季珩装不熟,悄悄把自己的碗筷往另一侧挪一挪。
有大佬在场的饭局,除了尴尬这一坏处,别的就再挑不出任何不好,毕竟桌上摆着的,都是平时狠下心来也舍不得吃的山珍海味。
有美味相伴,桌上的气氛活络不少,都是同行,能说的话题也多,从今晚的舞台聊到音乐的制作。
也不用特地照顾季珩,他似乎对这方面也有了解,时不时还能搭上几句话。
惹得言岁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两眼,要知道以前的季珩可是对吵闹的事情一概都不关注,表妹在季家闹腾几句,他都要皱着眉头。
但季珩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虾上。
他的袖口挽在小臂处,勾勒出紧致流畅的手臂线条,修长的手指在给虾去壳,明明是接地气的动作,偏偏被他做得优雅矜贵,对待虾恍若是对待艺术品似的。
剥好的虾肉盛在精致的碟子中,泛着红色的晶莹,看着就很有食欲。
可惜言岁右手受伤了,和这份美食无缘,左手只有拿勺还方便些,遗憾地收回犯馋的目光,小口小口地专注着自己面前的海鲜粥。
结果眼前突然被放了一碟虾肉,正是刚才季珩剥的那一碟。
言岁手里的勺子一顿,刚刚舀起的粥又滑落进碗里。
刚刚还吵闹着的包间,随着季珩的动作,陷入了安静。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这盘被季珩推向平安的虾上,再怎么看,都觉得是他专门为平安剥的。
“啊!”喻原突然的的一声惊呼,把大家的注意力强行扯了过来,“这么多的美味,要是能有瓶酒就更完美了!”
“海鲜配酒,痛风套餐。”简榆也跟上他的话题,一时不知道他是在附和还是在吐槽。
而后喻原干笑起来,从上桌的第一盘菜夸起,色香味都面面俱到地都点评了一番,坚决不让话落地一秒。
“……”
替人遮掩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作者有话说:
众人:……是把我们都当瞎子吗?
第43章 四十三杯百利甜
冬天海市的风也是带着暖意的, 裹挟着大海的咸湿,扑面而来的是惬意。
大家享受完美食以后,漫步在回录制住处的大坝上。
来节目之前只是想着能多有几个表演的舞台, 却没想到还做出了很多不错的作品,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出名并不是他们玩乐队的初心,但现在因为这档综艺的播出,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们当年一样感受到摇滚乐的魅力, 这让他们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满足感。
虽然没有明说, 但每个人心里都满怀着希冀与感激, 节目组和赞助商在那么多大热的音综里, 偏偏挑中了小众的摇滚,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项目, 但对于这群热爱不老的摇滚人来说, 这是他们梦想再次起飞的地方。
大家踏兴而归, 没注意季珩和平安早就没在人群中了。
他们俩本落在他们身后, 言岁带着笑意望着他们在闲聊,黑夜中她的眸子里像是落了星星。
突然,在她后面一直在打电话处理工作的季珩,上前来拉住了她,他那修长漂亮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纤细的左手手腕处,稍稍用了点儿劲。
言岁回头, 他正神色认真地听着电话, 用嘴形对她比了个“等下”。
他背后是浓郁的暮色, 路灯斜斜地打在他身上, 在另一侧俊颜上留下阴影。
季珩比她高出许多, 从这个角度看去, 视线直接落在他分明的下颚骨上, 肤色白皙,随着他说话时的低沉嗓音,喉结上下滚动,西装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遮住了精致的锁骨和那颗诱人的小痣,禁欲却性感。
拉着言岁朝着反方向走,他腿长步子快,言岁跟在身后三步作两步,步伐微乱,同时乱起来的还有她心脏跳动的节奏。
他的拇指在她脉搏处的肌肤处轻轻摩擦,惹起一阵痒。
言岁不自觉地微微蜷起指尖,担心暴露了自己那如重鼓似的脉搏声。
欢闹声逐渐远去,耳边格外的安静,只留有海浪拍岸的声音,和他仅有的几句应答电话那头的“嗯”。
身后就是荆棘和其他乐队的乐手,她不敢回头,踏着和煦的暖风,有一种私奔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