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岁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在乐队一直都是用着“平安”这个名字。
只有喻原想摆老师架子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每次她有了进步,喻原就要把她刚来时丢的脸翻出来说一遍。
想当初,她牛气轰轰地和他们说要重组荆棘乐队。
那时没什么舞台,都是在酒吧表演。做乐队都不说赚钱,基本就是贴钱。
学生时代玩玩还能撑得住,等进了社会,一边做着本职工作,一边还要花时间烧钱。
像荆棘这样还能坚持个很多年的乐队已经不多了,但随着贝斯手要回归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家庭生活,紧接着鼓手也提出要回老家考公进入宇宙的尽头时,荆棘终究还是到了它的命数。
那时言岁刚刚毕业嫁给季珩没多久,她不想再做一个只会听从安排的乖巧金丝雀,开始到处疯玩。
和朋友玩时,正巧碰上荆棘的表演。
本来大家都在玩闹,却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全部都回头望去。
酒吧里搭建的舞台不大,只是个抬高的圆形台子,荆棘四个人和乐器就紧凑地挤在一起。
一声重鼓像是开启了全场沸腾的开关,言岁没有跟着大家蹦起来,却在满场鼎沸中被鼓声收服。
鼓声不大,却像是在她的耳边轰鸣,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鼓膜在轻颤。
从那之后,她总去各种酒吧蹲守荆棘的表演。
就在她刚刚爱上这支乐队,爱上摇滚乐时,荆棘却突然宣布解散就再不见踪影。
等她再次看到喻原和简榆时,喻原拿着麦架在唱一首小众伤感的情歌,简榆就在一旁弹琴给他伴奏。
一个喝醉了大哥冲上去吼道:“唱这么难过的歌,真晦气!唱点儿好听的让大家高兴高兴吧。”
喻原也不生气,眼睛笑成眯眯眼:“好,就为这位大哥唱一首《学猫叫》助助兴!”
一旁的简榆只是抬头看了眼喻原,看他表情无恙,便又低下头,指尖再次动起来,《学猫叫》的背景音响起来。
喻原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不仅掐着他那天生低沉的嗓音,故意调高音调唱着,唱到“喵喵喵”的时候,右手还握起拳头学着猫爪,在脸旁边一扭一扭。
这就是解散后的荆棘吗?
那喝醉的大哥被取悦得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看着这两个在台上表演的人笑闹着。
言岁鼻酸,她喜欢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乐队,在生活的蹉跎下变成了这般模样。
“荆棘为什么要唱这样的歌?”言岁握紧拳头,仰着头质问。
声音虽轻,却如重鼓般沉重。
“没钱你养我们呐。”喻原先是一愣,然后调笑,说着电影里的经典台词。
言岁吸了吸鼻子,坚定道:“好,我养你们。”
聚光灯外的黑暗里,那个女孩站在台下一脸坚定地看着他们。
喻原和简榆从不拿出来讲,但那天他们好像听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梦想在死灰复燃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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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杯百利甜
也没问清缘由,两人就跟着言岁走了出来。
后知后觉地在想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还害得他们俩刚刚酒吧那一单没拿到钱,毕竟《学猫叫》也唱了。
喻原抬手搭在言岁的左肩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姑娘,这是打算把我们俩拐哪儿去?”
言岁故意放低肩膀,喻原没站稳踉跄了两步,回头就看见她瞪着大眼睛,嘴上带着坏笑:“把你俩带去噶腰子。”
“我去,还真是骗子。”嘴里念叨着,也不顾自己的狼狈模样,躲去了简榆的身后。
看了荆棘这么多场表演,言岁实在是没想到舞台上深沉的主唱私底下居然是这幅模样,一时间有种滤镜破碎的感觉。
没搭理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诶诶诶,大榆,你怎么还跟着她?”身后传来喻原的乍唬,“小心她把你拐到山沟沟里。”
“路易威登的包包,百达斐丽的手表,身上穿得是香奈儿的定制,还有你眼前的这辆车是奔驰G级。”简榆缓缓地说道,“你的大腰子可能还不如人家一件首饰贵。”
喻原一时噎住,别的他不认识,奔驰的标志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酷哇,”嘴上感叹着,脚上跟着上了车,“没想到是榜上了个大款。”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开这么带劲儿的车。喻原两眼发光观摩着这台越野车,没了其他声音。
简榆只好对着言岁说了个地址,然后说道:“把我们送到这里吧。”
顿了几秒后又开口:“刚刚你说的事情,等会儿我们聊聊。”
地址是荆棘之前练习的地方,也是喻原和简榆合租的一个简单的地下室。
灯光昏暗,言岁每往下走一级台阶都要多看两眼,再三确定安全。
南方梅雨季多潮湿,墙壁上留着陈年积累下的斑渍。
地下室不大,并排放着两张床,旁边都挤满了各种乐器。
房间的主人不怎么爱打扫,被子和床单皱巴巴的,衣服随意地丢在床上,桌上还堆了几个已经吃完却没扔的泡面桶。
但乐器却出奇得干净,整齐地放着,一尘不染。
架子鼓放在角落的地方,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但是看得出来是被人细心呵护的样子。
“随便坐,当自己家,别客气。”喻原倒是大大方方。
只是言岁实在是不知道这地方她能往哪里坐。
一旁的简榆把床上的东西推了推,给她勉强挪出点儿位置,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电子琴后面的椅子上,把写着乐谱的A4纸认认真真地收整好。
“荆棘解散,是因为实在是没钱了。”说着自己一穷二白的现状,但喻原一点儿也没有窘迫的模样。
“没事儿,我有钱。”言岁财大气粗。
其实严格意义上也不算她有钱,她虽身在言家,但言家为了管控她,从小没给过她多余的钱。
虽然她一身名牌,能品的出红酒的年份,但在外要买瓶饮料她可能都还要想想。
但现在因为和季珩的婚姻,她每个月可以拿到一笔高昂的费用,现在这笔钱有了去路。
她的有钱程度刚刚喻原已经真切感受到了。
“但我们现在缺鼓手和贝斯。”喻原丢出第二个难题。
“把之前的鼓手和贝斯找回来。”言岁道。
喻原摇摇头:“鼓手的爸爸妈妈身体不太好,他回老家照顾了。贝斯要是再混乐队,他老婆该把我当小三给整治了。”
“那我来当鼓手吧。”言岁提议道。
听到这话的喻原眼睛一亮,不仅钱搞定了,连队员都顺带有着落了。
一旁摆弄乐谱的简榆也抬起头看去。
只见言岁走到架子鼓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里有点儿兴奋地感叹道:“这个鼓看起来很像镲诶。”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就叫镲呢。”喻原在心里唾弃刚刚自己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姑娘身上,显然不用指望她会打架子鼓。
“哈哈哈这样啊。”言岁大笑起来,架子鼓她倒是不陌生,不过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摩,原来架子鼓里不止有鼓啊。
喻原走过来,指着下方的底鼓问道:“这叫什么?”
“大鼓?”这个鼓看起来最大。
“这个呢?”又指中间的军鼓。
“小鼓?”这个个头比别的都要小点儿。
“那这个呢?”军鼓前方还有个更小的一嗵鼓。
“小小鼓。”言岁越说还越理直气壮起来。
“你在这儿跟我比大小呢。”抑扬顿挫的话带着点儿嘲讽,喻原摆了摆手,不再抱什么希望。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简榆再次低下头,准备把手里的乐谱收进包里。
“别啊,我会点儿别的。”言岁牢牢抓住此次机会展现自己。
来到电子琴旁边,把喻原刚刚那句“你在这儿跟我比大小呢”的音调弹了出来,语音语调模仿得分毫不差,甚至还能听得出刚刚他话里的嫌弃感。
“……”
“哦豁,”喻原兴奋起来,“还是个绝对音感的能力者。”
简榆甚至站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键盘旁。
“那可不?”言岁仰着头有几分得意,再放大招,“我U大毕业的。”
U大,国内榜首的音乐学校,有名校这块金子招牌加持,言岁身上像是贴满了靠谱两字。
“那你去弹键盘吧,把大榆挤去弹贝斯,我们再找个鼓手。”喻原兴冲冲地提议道。
“不要。”还没等开口,简榆就出声拒绝,等了半天也就只剩下这两个字。
喻原努着嘴点点头,也是,虽然简榆什么乐器都会点儿,但还是键盘弹得最好,更何况他宝贝他那个键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那还是大榆键盘,你去学个吉他,我去打鼓吧。”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珍稀级鼓手主唱,我现在都能听到台下为我而喊的尖叫声了。”
他是学架子鼓出身,只是后来转去当吉他手了。
“不要,我想当鼓手。”言岁拒绝道,乐队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架子鼓,酷炫十足。
“不是吧大姐,架子鼓需要的是节奏感,绝对音感去学别的上手快得多。”喻原不解。
“你教我吧,我保证我可以很快学会的。”言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算了吧。”喻原摆摆手,背过身子半躺在床上。
“我有钱。”言岁亮出王牌。
“……行,成交。”喻原立刻从床上蹦起来,“你有钱你是爸爸!”
“那贝斯手怎么办?”一个乐队最好还是不要缺贝斯。
“我们去拐一个吧。”言岁挑了挑眉。
“我们是不是加入了什么不好的组织?”喻原用手肘碰了碰简榆,但脸上却是笑容。
简榆没有搭话,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过了两周,言岁突然召集喻原和简榆去U大集合。
这是U大每一年都会给新生举办的迎新晚会,各大社团齐聚一堂,都使出看家本领来纳新。
摇滚社也不例外,今年他们招了个厉害的新生,一进来就坐稳了校草的位置不说,而且还是个贝斯高手,于是破格让他也上台表演。
果不其然,他一出现就掀起了全场的高潮,尖叫声此起彼伏。
讲话的声音都被淹没在狂热中,喻原歪着身子大声地稳定输出他的不正经:“小平安你喜欢这款?是要为师来给你掌掌眼吗?”
“去去去,这是我给咱们选的贝斯手,”言岁激动道,“你们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