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利弊权衡,迟溪没有拒绝的余地。
毕竟从始至终,全公司的人这般辛苦运作,初衷都只是为了帮她争下《画程》这个本子,大家是一个团队,她不能自私自利只顾自己。
迟溪有些泄气地靠着窗外,沉默半响后才闷闷说了句话:“只希望他能理解我。”
……
回到宁苑,已经快到凌晨。
进了门,迟溪见玄关的灯还亮着,猜想应该是任医生睡前特意为她留下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任医生对她越是这样上心,她心里反而越不是滋味。
低身去换拖鞋,她尽量将动静放轻,生怕将人吵醒。
今天任医生有台大手术,在手术室里将近熬了五六个小时,也因为这个她没能及时联系上他,之后手机又被各方好友连番轰炸,她实在应接不暇,最后索□□给了周谭保管,直至没电自动关机。
于是现在,她是难免忐忑。
她搬来宁苑的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还不到半个月,可这房子里处处都有些甜蜜回忆,她刚来的头几天,两人没节制又玩得疯,几乎什么地方都尝试过,现在忽的要搬走,虽然只是暂时,可心里还是很不舍得。
当然,她恋物可能是有三分,剩下七分却都是在舍不得这房子的主人。
正出着神,突然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动静,迟溪下意识激灵了下,随即直起身子转身去看。
卧房的灯亮了,他还没睡?
没等她有所动作,对方率先向她走近,客厅承着玄关的微弱光线,显得依旧昏暗不明,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时,整张脸被黑暗掩去了大半,于是当下,她只看得清他优越下颚犹如镌刻的线条。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迟溪故作轻松地扯了一个笑容,酝酿了半天情绪,最后还是只说出这么一句来。
“没等到你回来,我不会睡。”
任屿舟在她身前一步远站定,和迟溪的轻松笑容比起来,他此时的表情则显得过分沉重,眼底更有明显的疲累和倦意。
看惯了任医生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他外露的沉闷消颓,瞬间惹得迟溪不忍心疼。
是在手术室熬得久,回家后又坚持不睡等她回来,所以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
迟溪鼻头酸酸的,于是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往他腰侧上环抱过去,“哥哥,你生我气了吗?”
任屿舟罕见地没有立刻将她回抱过来,只是驻在原地僵直着身子站着,直至半响,他才有所意味地开口:“我妈刚才打来电话,问我们的事。”
“阿姨没误会什么吧?”
闻言,迟溪的语气难免有些急,如今已经够被动了,她不想让局面变得更复杂,牵扯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任屿舟对上她的视线,摇了摇头。
“没有。我跟她说,相信你,你会澄清谣言。”
这话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语气很认真,是在间接告诉她,他对此事实际上很在意。
“我……”迟溪的话堵在嗓子里,闷哑发涩,她当然会澄清,可不是现在。
内心艰难挣扎着,她气恼一切赶在一起的不合时宜,真的只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只要等她拍完电影《画程》,她便可以再没有任何的顾虑地和任医生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这部电影不比寻常,是徽音与平台对赌的关键战役,大老板虽未明言给过她压力,但她却很清楚,自己此番能否拿得下这个本子,关乎着公司决胜局的输赢。
所以对迟溪而言,这部电影不仅是她的艺术追求,还是她报答公司多年栽培的诚意,等此番尘埃落定,她便再不必受制于公司,亦或是大老板的培育恩情。
“对不起,再等等我好不好,现在还不行……”她拉着他的衣角,声音因为不安,变得越来越低弱。
任屿舟却突然抬手,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幽深,话音自嘲:“迟迟,和我在一起真这么为难?”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让她最难过的话。
当然不是为难,是时机,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就一点。”
迟溪被他锐利的眸光盯得不安,她心慌地收紧胳膊,想把人抱得更紧些,“公司培养我这么多年,这次算我对徽音的最后一次回报,等之后……”
“你每次,都为别人想得周到。为了公司,为了你老板,为了经纪人,是不是还有温延?”
谁都有份,却独独没有为他考虑丝毫。
任屿舟艰难拉开了迟溪的手,周身散发出的漠寒,直叫迟溪觉得陌生。
“跟温延没关系的,我不知道他会发那样的微博……”
对此,迟溪倍感无力,也大致能猜到温延是故意为之。
“迟迟。”他突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迟溪往常格外喜欢被他这样亲昵地称呼,可现在,这两个字只叫她觉得几分惶然。
两人眼睛对上,说不上来谁的更忧伤,但显然的是,任医生的眸光忽的暗淡了许多。
他艰涩开口,目光凝滞地冲着她叹说道:“其实,你只是不够喜欢我而已,这并没有错。”
迟溪听了这话猛地怔了怔,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用力地摇头否认,慌乱之下,她笨拙地想去吻他。
踮起脚尖,她艰难地向任屿舟靠近,想伸手去环他的脖子,然而这次,却被他那么轻易就躲开了。
她这才明白,以前自己每次占成的便宜,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不是半推半就,是他原本就喜欢被她亲吻,只不过现在,他开始不情愿了。
“不想吻我吗?”她声音低低的,像猫叫一样挠人,说完还撒娇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显然的讨好意味。
从前,这一招总是屡试不爽的,可这次,他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迟溪不肯放弃,和他耍起赖来。
当下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脖颈就要凑近去吻他,却被他侧脸一躲,最后只蹭到他的下巴。
这就有点委屈了,迟溪轻哼着气,抱怨嗔怪地开口喊他:“哥哥……”
娇声妩媚,没蹭几下她就敏锐察觉出,任医生的呼吸声瞬间重了许多。
他抿唇不言,眸色却渐深,直至良久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迟迟,我不是这样哄的。”
话音落下,他将她的手拿开,接着抬步要走。
迟溪见状,心里更加慌乱,当下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在他推门出去前,伸出手从后抱住了他瘦窄强劲的腰肢。
两人瞬间贴得紧实,她示弱地开口:“我回来时见外面天气阴着,后半夜很有可能要下雷阵雨,我不想一个人睡,我怕。”
这个可不是她随口胡邹的,天气阴沉是事实,她害怕打雷天气任医生也是知道的。
说完,又娇滴滴地撒娇求:“哥哥,别走嘛。”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有效。
任医生能勉强抵得住她撒娇,却听不得她说害怕,如果后半夜当真雷雨交加,他是根本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空荡荡的诺大别墅里的。
任屿舟脸色依旧冷着,可这回却没把她的手拿开,“去睡。”
迟溪顺杆往上爬,见他态度终于有所松动,当即抱着他继续撩火道:“那,一起睡好不好?”
说完,也不听人家的意愿,直接拉着他就往卧室里去,生怕在玄关离大门太近,他会一溜烟地走了不成。
她这副姿态,又搂又抱,还时不时地偷亲他,叫任屿舟微感头疼,当下被她磨得简直快没脾气了。
“迟迟,别闹。”
他的气根本没有消,可语气却怎么也威肃不起来了,当下再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得纵容宠溺。
迟溪不知什么时候又把自己的上衣衣扣解开了,磨蹭了一会,香肩滑落出大半,她像个嚣张的小狐狸,现下微仰着头,一步一步把人逼近到床沿。
“如果要是还气,就罚人家吧,怎么罚都行。”
说这话时,她媚眼如丝,意有所指,当真是能把人的魂都给勾没。
“小骗子。”
任屿舟虽是语气冷冷地只吐出三个字,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侧身低眸之际,眼底到底是涌动了情绪,说到底,他还是心软了。
藏着就藏着吧,最起码,她还是在自己身边的,他看着迟溪坐在床沿上,眼巴巴地等他来抱,眼底终究还是现出温柔,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打算为迟溪再一次做出让步。
他妥协地走近过去,抚平眉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用了些力道。
“如果今晚没有雷阵雨,是不是也不需要我留下?”他带着些意味说。
迟溪直接伸腿把人缠上,仰着性感得天鹅颈,眼神还勾挑,哄人的功夫可见一般,“需要的,哥哥抱……”
他就没见过这么会撒娇的,闻言喉结一滚,抬手往她额头上用力戳了戳,当下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下不为例。”
“好!”
迟溪立刻举手表态,说完,又趁其不备往他腿上坐,磨着他要亲亲。
任屿舟把人紧紧抱着,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他没克制太久就轻易着了她的道,两人很快吻得激烈缠绵,尤其任屿舟,柔情漫漫中还有点惩罚意味,于是这个吻比往常每次都来得汹涌,甚至两人投入过程中,还险些从床沿滚落到地毯上。
直至良久,迟溪气喘吁吁倒在床上,几缕头发还沾着汗,挂在她鬓角一侧,颇有种凌乱颓美。
任屿舟又亲了亲她额头,语气柔了许多:“好了,先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迟溪刚刚被亲得太猛,现下还有几分晕晕沉沉,于是闻言后,几乎是没过脑地直接开口:“最后再享受一下豪华别墅的主卧室,明天就没有了……”
说完还没有意识到不妥,懒洋洋地卷着被子向里打了个滚,直到听到任屿舟沉声一问,才叫她瞬间回了神。
“最后?”
他身子跟着僵了僵。
这两个字,可能只有任屿舟自己知道,他到底问出得有多艰难,好像每次刚刚燃出希望,就会被立刻无情浇灭,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会燃不动。
迟溪赶紧解释:“这阵子要先躲躲风头嘛,正好林导临时提出加试,我住在公司安排的酒店里,不必两回跑,正好那里也离成嘉老师的公寓很近,不过你放心,我会抽空回来看你,你也能来找我。”
“原来你今天回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他语气寒而平静,应该说是平静得过分异常,迟溪有些不安地直起身,轻轻拉住他的手。
“只是暂时……”
“够了。”他开口,冷声打断。
情绪隐忍着,他真的好想问一句,是不是他退让的太多,所以会叫人下意识地认为,他真的很擅长等待……
没有人天生就擅长什么。
“你又生气了吗?”
又听迟溪小心翼翼地询问,这次他身子融进黑暗里,没有回话。
退一步去妥协,再退一步,他到底还能退去哪里?
不见回音,迟溪晃了晃他的胳膊,轻声说:“哥哥别气,你今天做手术好辛苦的,快点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讲,好不好?”
依旧平静的语气,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在这段感情中游刃有余,及时抽身,想到这,任屿舟气馁地握紧拳头,浑身上下顿时好像被抽干力气。
“你搬走后,我也会很忙,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回家。”
迟溪赶紧追问:“那是要住医院里吗?”
她没对她的话有所怀疑,他的工作如此,医院里的事总是多而繁。
“可能。”
他慢慢没了说话的力气,心脏忍不住地发疼。
看出他情绪不对,迟溪害怕他会走,不肯把手松开。
任屿舟暗着眼睛看出她的心思,当下只隐忍着道:“你睡吧,我不走,不是说可能会有雷阵雨嘛。”
“真的?”
“嗯。”
迟溪这才安心躺好,他从来不会骗她的。
这是那天最后的对话,之后,迟溪带着倦意很快入睡,而任屿舟则安静无声地坐在床边,守了她整夜。
直到天空微微亮,他打开客厅阳台的窗,眸底红血丝延满的,看着外面天空无云开阔。
这雨,终究没有来,雷声未响,她也不是真正需要他。
从不抽烟的任医生,那天清早在阳台散落了一地烟灰。
而迟溪第二天醒来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就连那满地的烟烬也全被收拾干净。
他什么都没留下。
作者有话说:
别怕,咱这是甜文,迟迟最会撒娇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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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营养液:三小吉5瓶;
第57章
第二天清晨,迟溪醒得晚,起来见任屿舟不在,只以为他是赶早班去了医院。
她单方面地认为,两人昨晚算是勉强达成共识,于是当下并未多想其他。
手机里显示着周谭的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她正想回复,就听见门铃响起。
得,周大小姐做事的效率确实叫人佩服。
周谭要掩人耳目,还要避讳着周决,故而不敢轻易去找徽音的员工来帮忙,找陌生人又有风险,于是思来想去,最后只好带着小晚亲自过来帮迟溪搬家。
迟溪的东西不算多,满满当当装了三个行李箱,差不多就能把常用的都带走。
迟溪看着打包好的行李,当下若有所思,之前搬过来时,她衣服就带的少,从外网定的那些成衣已经邮递过来了一部分,可最主要的那些性感小衣服,却不巧都延迟发货了。
本来还想跟任医生玩点小情趣,偷偷藏着惊喜,结果现在都不知道不靠谱的卖家什么时候才能把小衣服从大洋彼岸发出来,实在有些扫兴。
另一边,周谭和小晚动作麻利,尤其周谭,全程煞有其事地不停催促,迟溪只好不再留恋。
三人很快出门,一人一个行李箱,从后门避开狗仔,于是,迟溪就这样还算顺利地住进了周诀给她安排的豪华酒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