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找服务员要了打包袋，夏语眠看她：“你这副娴熟的样子略显贤惠啊。”
“响应号召，不要浪费粮食。”沈青黛随手递给她几个打包袋，“你不吃我吃，我家现在是两个人。”
听到这话，夏语眠的表情瞬间变得揶揄起来：“哟，这么快就被攻陷了？”
沈青黛：“我和贺焰不是两个人，难道是一个人？”
“……”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和一个新闻记者抠字眼。
噎了一口气，夏语眠抖了抖打包袋，“我吃我吃，我一个单身狗懒得做饭，微波炉里叮一下就行，方便。”
节假日期间，商场不少店在做折扣活动，夏语眠拎着烤鸭店的纸袋，拉着沈青黛到处逛。即便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趁这个时间来商场买买买的人依旧很多。
从夏语眠的手里接过第三个袋子，沈青黛忍不住开口：“你克制点，工资都快被你霍霍完了。”
她其实就是懒得拿了。
夏语眠不听：“反正这个月也快结束了。”
沈青黛轻哼一声：“有本事你别找我蹭饭。”
触电般，夏语眠收回了拿那件价值六百八的裙子的手，转而走出去，直奔隔壁饰品店。
拎着几个纸袋，沈青黛提步跟上，她突然理解了陪女朋友出来逛街的男生，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要怀疑自己的性别。
站在货架前看夏语眠试帽子，沈青黛的手机响了起来。郭女士这几天在医院值班，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乖乖，在哪儿呢？”
虽然经常发消息，但有段时间没有听到郭女士的声音，沈青黛忽觉温暖，语气自动调成又柔又轻的状态：“南梧大道，陪夏语眠逛街。”
那端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眠眠知道你结婚了吗？”
沈青黛失笑：“她知道，我跟她说了，您不用这么小声。”
郭懿似是松了口气：“我怕她不知道，听到之后跟你生气。”
“放心，我不会不告诉她，她也不会跟我生气。”沈青黛说完便看到夏语眠举着两顶帽子，面朝着自己一动不动，她一秒会意，指了指左边那顶。
“那就好。”郭懿说，“你外公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晚上去贺家吃饭，你和小贺是一起去还是？”
默了两秒，沈青黛轻声道：“我自己过去。”
挂掉电话之后，她才想起来忘了问贺家的地址。
眼看时间还早，她干脆收起手机，做一个毫无感情的购物袋支架。
夏语眠对于漂亮的东西有瘾，虽然饰品店的零碎小东西便宜，但她挂着小兜兜一个一个往里扔，去排队付款的时候，兜里的东西满满当当，都快掉出来了。
沈青黛压根不劝说。
及时行乐，没什么不好。
她要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可能比夏语眠还要疯狂。
“我今晚要去贺家吃饭，就不陪你了。”下了扶梯，沈青黛把手里的袋子挂在夏语眠的手腕。
夏语眠眨眨眼：“家庭聚餐？”
沈青黛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眯了眯眼，夏语眠打量她一番：“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婚后生活还挺惬意啊。”
沈青黛扬眉笑道：“经常一个人享受豪华江景房，能不惬意吗？”
夏语眠惊诧：“特警这么忙？”
沈青黛掏出手机，不确定贺焰这会儿有没有在执勤，给他发了消息问地址：“他们的职责范围广，就算没什么安全危机，也还有很多训练。”
想了想，夏语眠彻悟：“原来你接受和他结婚是因为他的职业！”
沈青黛：“不然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夏语眠咂舌，“为了应付你外公，你这个小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吧。”
“还行。”
话落，沈青黛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们聊天的主角给她打来了电话。
那端的背景音不比她这边安静，贺焰低沉醇厚的声音平稳地落入她的耳朵。
“在哪？”
“南梧大道国金中心。”
“出来。”
“嗯？”
“不是问我地址？来接你了。”
贺焰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青黛稍感错愕，又有些恍惚。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见沈青黛盯着手机蹙眉，夏语眠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
沈青黛回神：“贺焰要接我去贺家。”
张了张嘴，夏语眠有点迷糊了：“你们不是形婚吗？他还真像个二十四孝好老公，特地来接你？”
沈青黛微微耸肩：“适当的逢场作戏，应该也算？”
细想一下，对方也不是特地来接她，只是恰巧在附近。前两天在南梧大道偶遇他的时候，她就应该清楚地意识到，这几天，这一片，归他管。
夏语眠对好姐妹的男人没有兴趣，不想打扰他们，并且担心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会波及到自己，干脆在一楼和沈青黛分道扬镳。
国金中心一号门出去就是南梧大道中央的小花园。
沈青黛走出去就看到跨坐在黑色摩托车上的贺焰，手里把玩着头盔，穿着一身黑色便衣，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他穿着制服的时候正气很足，换上私服又似乎有些不拘泥于规矩的戾气，好像很矛盾，在他身上却意外统一的很好。或许，是源于他骨子里的野性。
就像……
他微信头像。
那只德牧。
“很紧张？”
“嗯？”
听到贺焰的声音，沈青黛回神，她思考问题的时候神色会不自觉紧绷，显得严肃。回神的瞬间，又有些懵，看起来人畜无害，尽管只是极其短促的一秒。
贺焰把头盔递出去：“发什么呆？”
沈青黛拒绝：“不用，我坐后面确实吹不到。”
贺焰扬手：“给你准备的。”
视线低垂，落在他手里的头盔上，沈青黛凝视几秒，出口的语气充满了对颜色的质疑：“粉色？小姑娘才喜欢粉色。”
胳膊搭在车头，贺焰笑着看她：“你不是？”
沈青黛接下头盔，边戴头盔边在心里揣摩这句语法并不完整的话。
加上宾语，他表达的意思好像是。
——你不是小姑娘？
反应过来，沈青黛想纠正他，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小姑娘。
刚抬眸，下巴便传来温热的触感，继而是被头盔罩住的耳朵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她凝眸，入目是贺焰光洁的额头。
天生的剑眉无论如何都透着凌厉，偏偏此刻，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下巴，专注地给她扣头盔，眸间如同今天的天气。在半阴半晴的界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指腹摩挲过她的下巴，滑过一丝痒意。
-
贺家的位置离电视台和特警总队都很近，周围两个商圈，身处热闹。
电梯缓缓上升，沈青黛盯着上方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波澜不惊却略显突兀地开口：“看我干什么？”
只有两个人狭窄空间，因为她这句话打破宁静。
被抓现行，贺焰也没有收回视线，依旧靠在侧面看着她：“看你有没有紧张。”
沈青黛闻言挑眉，偏头对上他的视线：“我为什么要紧张？又不是上刑场。”
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贺焰勾唇低笑：“沈青黛，你好拽啊。”
平静地看了他几秒，沈青黛点了下头，似乎十分认可他的说法：“谢谢。”
话落，电梯门打开，她收了视线，抬脚走出去。
这个小区是一层一户，电梯直达玄关，她也不需要贺焰带路，转头就看到贺妈妈在等他们。贺妈妈身边还站着一位她从未见过的长辈，但转念一想，端午假期，很有可能是一大家子都来了。
毕竟，婚姻是人生大事。
传统意义上的。
忽而。
沈青黛感觉手腕滑过陌生的触感，她低头。
贺焰从身后走过来，指尖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下滑，挑开她的手指，掌心相对，拇指指腹隐约在她的手背摩挲两下，紧紧牵着她。
她差点忘了。
要演戏。
有点难为她。
听贺妈妈介绍屋子里的人，沈青黛一一叫人，右手就这么被贺焰牵着，他掌心里的灼热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手心里，她竟然感到一丝可靠。
直到在餐桌前坐下，贺焰才松开她的手。
无端的，沈青黛总觉得右手别扭，拿筷子的动作也有些不习惯，仿佛和左手不是同一个机体，不属于自己。
桌上坐的不只有上次吃饭的贺爷爷和贺焰父母，还有贺焰的亲姐姐和姐夫。
她倒成了最瞩目的焦点，话题也几乎围绕着她和贺焰，偶尔会扯到对面那对夫妻正在上高中的孩子。
身边的郭女士完全倒戈，她不用仔细听，都知道两位妈妈拿出手机交流她和贺焰的小时候。
也不知道会被郭女士爆出多少光辉壮举。
“诶对了，贺焰，你明早上班的时候顺路帮我给我家那逆子送下钥匙。”贺焰姐姐突然递过来一串钥匙，“我们今晚的飞机，吃完饭坐会儿就走。”
贺焰拿过钥匙，嗯了一声，起身去厨房倒水，从贺妈妈和郭懿身后走过。
无意间一瞟，目光顿住。
郭懿的手机屏幕，正巧是沈青黛小时候的照片。
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镜头笑容明媚，浅色瞳仁里仿若有光。
脑袋上扎着两个小啾啾，好像轻轻拨一下就能来回弹好几秒。
意外的，反差的，可爱。
作者有话说：
沈青黛：我，拽姐，懂？
贺焰（点头笑）：嗯，可爱。
沈青黛：……
第19章 不寻常
看了会儿照片, 又瞄了眼沈青黛，贺焰的眉眼间莫名地沾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
端着一杯水回来，他顺手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放在沈青黛的手边。
沈青黛愣了下, 正欲抬眼, 便听到他说：“溃疡刚好，别吃太辣。”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溃疡好了？
“前几天疼成那样，不好你会这么放纵？”
沈青黛看他, 视线上扬。
疼成哪样？
察觉到她不太友好的目光, 贺焰闭了嘴，干脆把她面前的毛血旺拿开，换了一盘清口的清炒山药。
“……”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 她真要动手了。
盯着面前的清炒山药看了几秒, 沈青黛拿起筷子, 又放下。
气不过，她掏出手机，在餐桌下给贺焰发消息。
瞥见她的动作，手机便在下一秒振动了一下，贺焰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拿起手机。
沈青黛：【互不干涉，贺队这是在干什么？】
贺焰动动手指回复：【逢场作戏互惠互利，沈记者忘了？】
沈青黛：【拿我的毛血旺给你树立好老公的形象？】
有事吗？简直是糟蹋她的美食。
胸口憋了一股气, 她瞄了眼离她远的不得了，完全就是对角线的毛血旺, 难得郁闷。
低头一看，对话框里躺着一条贺焰发来的新消息。
【好什么？】
“……”
她突然不是很想理他。
放下手机, 沈青黛拿起贺焰的筷子, 又把清炒山药端过来, 对着贺焰的空碗扒拉了一大半，直到塞不下了才作罢。十分贴心地把筷子递给他，沈青黛面无表情：“工作辛苦，多吃点。”
贺焰：“……”
她这幅表情，仿佛在菜里下了毒，并且生怕他看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正对面坐着的贺焰姐姐忍不住调笑，对桌上的人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生活就是有情趣，小两口感情真好。”
沈青黛和贺焰默契的没有说话，埋头各吃各的。
贺爷爷乐呵呵的笑道：“是啊，黛黛小时候我是见过的，特别乖。我前几个月提这门亲事的时候，还生怕这老爷们儿不同意，宝贝外孙女可是他的当掌上明珠，疼得很呐。”
沈青黛的外公也笑着点点头：“可不嘛，这可是我唯一的外孙女，又乖又争气。小贺也很好啊，这要不是打听过，而且我这外孙女老是敷衍我，我也是舍不得的。”
贺爷爷拍了拍他的手：“亲上加亲，亲上加亲！”
听了他们的对话，沈青黛才知道这门婚事一开始是贺爷爷提的，她还以为是她外公因为她总是不谈恋爱不结婚，所以病急乱投医。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很乱？
余光瞄到碗里多了一只虾，已经剥好的虾仁，什么调料也没蘸。沈青黛偏头看向身边的贺焰，压低声音：“你又想干嘛？”
贺焰：“求饶。”
“嗯？”
沈青黛的确被他这两个字搞得有些迷茫，加上此前思绪到处飘，浅色瞳仁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朦胧，仿若天际被云雾遮挡的月亮。
片刻失神，贺焰敛了神色，收回视线：“怕你记仇毒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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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沈青黛被贺爷爷和贺焰的姐姐拉着坐在沙发上寒暄。
本就不是会哄长辈的人，她的态度算不上亲切，始终保持礼貌疏离。
看了她几秒，确定她能在这些杂乱的交谈中游刃有余，贺焰转身朝厨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