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解释,“只是借公司一个名头,不是真要招你。”
“……知道了。”
杜窈噘一下嘴,“我也没想去。”
-
结束一通电话。
杜窈心情放晴,接班的护工也抵达。把医生的话转述,离开,去一趟洗手间。
温热的水流淙淙地淌过指尖。
杜窈呼出一口气。
还在想是去公司完成冬季最后一批设计稿的稿图,还是回家休息。
关上水龙头。
抬头,视线无意识扫过镜子——
“母亲?”
杜窈睁大了眼睛。
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立刻转身,去看身后眉眼有六七分像的妇人。
听见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公司里有人受伤了,我送过来。”
“真是乐于助人,”妇人上下看一眼她,“你的手怎么了?”
杜窈顺着她的话一低头。
才发现腕上的淤紫更深,肿起一圈。碰一碰,刺骨的疼。
不由蹙起眉,“没事。”
“没事没事,”妇人冷嗤一声,“过来。”
杜窈愣了一下。
还是跟上。在长长的走廊里穿行,心里有一些发怯的不自在。
“你怎么会来上京?”她终于开口。
“陪你父亲治病,”妇人转头看一眼她,“小白眼狼。”
杜窈深呼吸。
想到南城是她打电话找程京闻来,至少还有关怀的意思。不与她吵。
“他不是摔伤了腿吗?”
“是,”妇人停在一间病房前,“但是人老了,几个月也没有好转——可能要截肢。”
杜窈顿在了原地。
“怎么就要截肢了……”
她鼻尖泌一点儿紧张的细汗,“可能只是愈合的慢一点而已。我看网上说,有折了一年还没好的,再做一次手术就行了。”
“噢,”妇人慢条斯理,“医生说是处理不当,肌肉坏死。这条腿已经没用了。”
杜窈有些语无伦次,“怎么会呢?南一院不是最好的医院,怎么会处理……”
“常宁,别骗她了。”
病房里清朗一声。
妇人顿时没劲儿地看她两眼,“杜窈,你真是没学到一点杜家的好。”
“什么啊。”才反应过来挨骗了。
她立刻收起脸上担忧的神情,哼一声,“学你们骗人也算学好?”
“至少学到不轻信别人,”妇人再打量她一眼,“出去四年,还是一点戒备心也没有。真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只有你们,认为所有人的接近都是有利所图,”杜窈脾气也上来了,“但是真没那么多人会关心你家里是否积蓄雄厚,祖上三辈是否清白——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在看不起谁?相处的人只在乎相处是否舒服,是否有契合的话题,没有人会在聊天高兴的时候听见对方家里是拆迁户起身就走。”
妇人平静地听完。
没有反驳,很淡地看她一眼。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说完了?”
杜窈顿觉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还是改变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