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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薇与齐年白天去看双年展。于是,晚上杜窈自己先去的华人街。
张灯结彩,红灯笼挂了一条路。
在街口的奶茶店点一份关东煮,三只年糕福袋和两串豆腐。
心不在焉地咀嚼。
直到咬到嘴唇里一块软肉,疼得她一抖,才重新集中注意力。去包里拿纸巾,手一错松,掉在地上。
俯身去捡,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一步。
比纸更白的手,食指上一圈素银环。杜窈愣愣地注视几秒。顷刻,才反应过来一般,不可置信地撑起眼。思绪顿时白茫茫一片,又似乎掠过许多,挤占空间,要她思考不得。只能由视线看向他手里的纸巾,把视野也一点一点上抬,直到容进他的脸。
依旧是光风霁月的眉眼。
比半月前瘦削一些,眼窝更陷。于是,把那双灰蓝的眼里拢向她的目光变得情深。
他把纸递给她。
杜窈下意识去接,也碰到他冰凉的指尖。似乎异国的风雪,在这一会儿,全数簌簌进她的心里。积上厚厚一层白。
抿起嘴角。
半晌,以很客气的语调。
“谢谢。”
两个字的韵母才落。
指尖被他倏地攥紧。不及反应,被朝前一扯,撞进坚实的怀里。
醇郁的苦艾骤然袭卷鼻端。
薄薄的肌肉,熟悉的气息,有力的心跳,起伏的呼吸。都在无孔不入地侵略,崩塌杜窈筑起的强硬的防线——
你看,她其实根本没有胜算。
杜窈还是无力地挣扎。
“松手——!”
“不,”他甚至更用力地把她箍紧。太用力,以至于声音都在颤,“不。”
“你……”
“窈窈,”他把下巴抵进她的肩窝。讲话时,灼热的吐息都打在耳根。
里面间夹一声叹,“我知错了。”
“什么错?”
“捉弄你是我不对,”他声音低沉。很冷的音色压在她肩颈里,是以一种很失意的情绪。要人不得不心软,“以后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好不好?”
真是好哄人的语气。
杜窈承认自己是动摇了。
不再挣扎。慢慢地,窝在他怀里。讲话也捎上一点糯糯的鼻音。
“可是程京闻,我不要听你说这个。”
“那要听什么?”
“你知道。”
头顶便回应似的缄默。
“程京闻,要你说一句话这么难吗?”杜窈彻彻底底地委屈起来,“你凭什么抱我,凭什么亲我,凭什么来道歉——我们两个有熟成这种关系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才复燃的火又被一盆水浇灭。
杜窈用力地推开他。
鞋跟急促地撞击灰白色的石板路,讲不清是逃还是离开。
干涩的风刀似的刮过。
还有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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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晚饭吃得心不在焉。
不过大概掩饰得还好。
Giacomo与齐薇也与杂志社的人谈得风生水起,便也没有被发觉。
结束时杜窈看一眼手机。
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