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瞬间,沈虞就弄懂了琳达带她来的意思,心渐渐沉下来。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不带,偏偏带她一个实习生。
职场的这些潜规则她不是不懂,相反,她自己便深谙这其中的套路。
只是沈虞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温折默许的。
亦或是他知道。
但还是让她来了。
沈虞安静地听着琳达说话,手却握紧了手机,心底涌现一层自己都未曾发现的难过。
她恶狠狠地想。
世上真是没一个好男人。
点完菜,琳达带着沈虞回到包厢。
谁知一推开门,主座上已经坐了人。温折,蒋折,各自坐一边,下首还坐着几位陌生的男士。上次在金融峰会见过的郑成还没到。
琳达热情地和众人打过招呼,带着沈虞坐在下首。
沈虞兴致不高,勉强应付过去,顶着那些饶有兴味的打量,心里的烦躁达到了顶峰。
这样的场合,带了个实习生,还是个绝顶漂亮的,温折皱眉,低声问蒋胜:“怎么把她带来了?”
蒋胜是个精明的商人,无利不起早,他装傻:“什么她?”
温折没吭声,脸色却冷了下来。
他目光飘向下首的沈虞。几天没见,她瘦了许多,眼下黑眼圈明显。
忍不住蹙眉。
工作压力这么大吗?
他的视线停滞了久了些,引得沈虞抬头朝他看来,但相比往常,这次的她显得尤其冷淡,漆黑的美人眸宛若刀锋。
但只一秒,她便移开了眼睛。
女人冷漠的模样,可以灼伤人的眼睛,宛若当年。一瞬间,温折甚至以为她恢复了记忆,指尖有些发冷。
他面上无甚波动,吩咐:“沈虞,去问问服务员还有多久可以上菜。”
听到男人颐指气使的声音,沈虞就来气。她扯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应声,转身出去。
坐在一旁的琳达笑意微敛,探究的眼神在沈虞面上打转。
沈虞没心情管她怎么想,边走边在心中骂人。
她推开门,门甫一关上,手机突然传来嗡嗡两声响动。
温娇花:[不用过来了,回家休息]
沈虞一愣。
满腔的怒火,倏地,就熄灭了。
她不自觉勾起唇角,正欲回个快乐到打转的表情包,头顶突然传来道男声:“你怎么在这?”
沈虞猛地抬头,看见周宪朝包厢的通道大步走来,下意识收起手机,惊道:“舅舅?”
“你在这干什么?”周宪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包间上,蹙起眉头,“和谁吃饭?”
沈虞摇头,“现在不用吃了,我正准备回去呢。”她又问:“你是有应酬吗?”
周宪看了眼时间,“你忘了?沈光耀的饭局就在今天。”
“哦。”沈虞语气瞬间冷下来。
周宪:“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
他观察着沈虞的脸色,认真道:“你早晚都要面对他们。”
沈虞所有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她忍住生理性的反感,朝周宪点头。
周宪抬了抬下巴,“你走前头。”
“我在你身后。”
似乎为了给鼎越一个下马威,郑成一派的人踩着点才姗姗来迟。
寒暄了几句,郑成也没客气,直接坐在了温折和蒋胜中间的主位上。郑成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莽撞,吃不得亏,这次直接在温折这栽了个大跟头,心里一口气一直没咽下。
蒋胜有做牵线的意思,之所以叫上沈虞过来,也是下下之策。
但看了眼那边空悬的座位,蒋胜心中有了数,他收回目光,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
温折哪哪都好,是位出色的投资人,唯一的缺点便和他的名字一般,过刚易折。
哪怕面对再困难的窘境,也始终有坚守的底线,即使眼前有许许多多的捷径。
蒋胜摩挲着下巴,估摸着今晚温折大概得喝趴下。
可惜,他所担心的事情,当事人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肉眼可见地心不在焉。
郑成故意灌酒,温折连故作推拒都不曾,来者不拒。
到底是做足了姿态,郑成也没了初时的架子,气氛还是活络了起来,这也是蒋胜喜闻乐见的。
温折在吃饭间隙,翻了翻手机。
微信始终没有她的新消息传来,那条消息多得天天飘在微信顶部的蓝色小鱼,突然没了音讯。
她走了。
连只言片语都没留。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酒气上涌,温折握紧手机,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胸腔中的火气。
他就知道。
她一点也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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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控
“8702包厢。”周宪提醒心不在焉的沈虞, “别走过了。”
沈虞顿住脚步。
“开门。”周宪道。
沈虞红唇抿成一条线,抬手握在包厢的金属手柄上,用力下压, 木门被推开。
满室灯光大亮,酒店昂贵的琉璃灯从屋顶倾泻而下,落在中间的大圆桌上, 桌中心的花朵娇艳欲滴, 现场布置无一不透露出精致。
圆桌错落坐了一圈人, 和沈虞面面相觑,各个脸色不一,异彩纷呈。
沈虞来得匆忙, 穿着最普通的工作服, 几天没怎么休息好,化了一天的妆已掩饰不住神色的疲惫——
至少和坐在沈光耀身侧, 身着高定, 妆容发型都一丝不苟的沈弯弯对比起来,沈虞像是个误入豪门的小工蚁。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沈光耀, 看见沈虞,他脸上迸发出惊喜,甚至站起身来:“小虞,你来了?”
韩雅也极快地做好了表情管理,她朝陈家一家人看了看,转头便朝沈虞笑得温婉:“小虞啊,累坏了吧?快快快, 过来坐。”
“弯弯, 快快快, 给你妹妹让位置。”
沈弯弯还呆愣在原地, 在接收到韩雅的眼神提示后,脸色僵了僵,连忙反应过来,就要给沈虞挪出了位置。
沈虞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做戏。
“不用了。”周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虞坐我身边就可以。”
可笑的是。
今天这场饭局的主位到现在还空悬着,显而易见,那是留给周宪的。
周宪进门,朝主位旁边的沈光耀笑了笑,“劳烦沈总给小虞让个座?”
就在陈家人以为沈光耀会不假辞色时,他却干笑两声,站起身:“只要小虞喜欢,想坐哪就坐哪儿。”
父亲给女儿让座,这放在哪都是一副荒诞的情景,却切实地发生在沈家的饭桌上。
沈虞挑了下眉,并不感到奇怪。
沈光耀向来能屈能伸。
但不得不说,借着周宪东风为虎作伥的感觉,倍儿爽。
沈虞抬步,挺胸跟着周宪,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沈光耀刚刚的位置。
这样一来,韩雅和沈弯弯全都要往下挪个位置。
沈弯弯到底年纪轻些,再得体的妆容也挡不住眼中的不悦,气愤地和韩雅使眼色。
韩雅笑容也开始挂不住,但这里到底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忍气吞声地冲沈弯弯摇头。
沈虞跟着周宪顺利落座,通过介绍,得知了一旁陈家人的身份。
按照座位就知道,这里咖位最大的是周宪,陈家次之,论家世,都比沈家要强些。
而这场饭局的意味嘛…沈虞想起打扮得像个公主的沈弯弯,心中有了数。
沈家能和陈家联姻,对沈弯弯来说,确实是一次不可多得机会。
正沉思着,一道炽热的目光从另一侧传来,沈虞回视过去,对上男人有些轻佻的视线,黏黏糊糊的。
她蹙眉。
这是哪来的丑男人。
其实陈和泽不算丑,五官甚至称得上英俊,只是气质虚浮油腻,硬生生拉低了整体。
察觉到她的目光,陈和泽嘴角扯起兴味的笑,他举起酒杯遥遥示意:“这还是第一次见沈小姐。”
从今晚入席开始,这位陈家少爷就一直对和沈家联姻的事兴致缺缺。沈弯弯全身瘦得没几两肉,长相寡淡无味,陈和泽提不起一点兴趣。
但没想到,沈光耀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勾魂摄魄。
陈和泽说完,席间安静了几秒。
沈虞淡瞥一眼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笑容的韩雅母女,挑了下眉,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知道陈先生说的是哪位沈小姐?”
被明晃晃打脸的沈弯弯脸色已经极其难看,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
而陈和泽被她笑得骨头酥了半边,“还能有谁?这正经的沈小姐不就一位。”
沈虞懒洋洋抿了口水,“陈先生是不是忘了,我姐姐也姓沈。”
“这些年,弯弯陪在光耀身边的时间长些。”韩雅突然站起身,替沈光耀斟酒,轻声细语的:“改姓也是为了感谢光耀的养育之恩,虽不如小虞和光耀的血缘之亲,但也和光耀父女相称。”
这话明着退却,暗里却是提醒陈家,嘲讽沈虞这亲生女儿和沈光耀的关系还不如沈弯弯亲近。
沈光耀一听,也觉愧疚,他拍拍韩雅的手背,“我知道。”
“弯弯是个好孩子。”他到底不敢和沈虞发难,只能提醒陈和泽:“也是我的女儿。”
沈虞托腮,扯扯唇,无声冷笑。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陈母连忙佯装训斥儿子:“说的什么混账话。”又连忙扭头,笑着和韩雅道:“弯弯这孩子在我看来是极好的,性子温顺,与和泽极为相配。”
陈和泽听得一阵烦,没好气地扭过头。
一餐饭吃得了无乐趣,多是沈光耀和韩雅在努力调动气氛,陈家父母跟着附和几句。
周宪作为沈光耀专门请来撑场的,过来都算赏脸,连话都懒得插。
散场时已近九点。
沈光耀几次三番想找沈虞单独谈谈,都被沈虞冷漠的眼神逼退。他尴尬地朝周宪看看,后者惫懒地掀起眼皮,“沈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窥得沈虞眼中的不耐,沈光耀苦笑,“我只是想让小虞回家,这在外面看着就吃了不少苦。”
不远处,韩雅母女手挽手站着,脸上强颜欢笑,眼中却藏着浓重的戒备和排斥。
一周的疲惫达到顶峰。
沈虞闭眸,实在懒得听沈光耀虚与委蛇,“你少说两句,我能多活几年。”
沈光耀表情一僵,尴尬地冲周宪笑笑:“让你见笑话了。”
“那小虞还麻烦周先生…”
沈虞忍无可忍:“我舅舅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不停被下面子,沈光耀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沉下了脸。
“好了。”周宪打断沈虞,“冷静一点。”
沈虞偏头,压抑住胸腔的哑火。
周宪朝沈光耀点头,“我先送小虞回家。”
酒过三巡,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
蒋胜送走郑成,喊了身边的副手过来,吩咐:“小王,扶着温总。”
温折松了松领带,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冲过来的下属摇头,“不用。”
小王站在原地,面上担忧,“温总,您想不想吐?我扶您去洗手间?”
温折蹙眉,“不需要。”
“别逞强。”蒋胜道:“你今晚喝太多了。”
温折喝酒上脸,皮肤又白,这使得他的脸色如上了层妆般昳丽。他依旧是摇头,“不。”
性子就死倔。
蒋胜无奈:“那你自己起来走。”
温折扶着椅子站起来,明明醉了,走起来却很稳,从后头看根本不像醉酒的人。
蒋胜一路跟着,生怕人栽跟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电梯。
他语重心长地念叨:“我说你温折就是自讨苦吃。”
温折扭头,黑黝黝的眸子瞥他一眼,因为醉酒,他说话很慢,吐字还是清晰的:“老狐狸,我还没和你算账。”
蒋胜气得一噎,“你喊我什么?”
温折眼睛轻轻一转,睨他:“你今天喊她来做什么?”
“都是公司的人,我喊她过来又怎么了?”
温折:“不许。”
蒋胜:“我说你这小子…”话说一半,他面色一顿,“你和那实习生什么关系?这么一而再再二三地护着。”
“什么关系?”温折又拿起手机看了眼,低眸嗤嗤笑着:“连老蒋你都看出来了?”
蒋胜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我不是在问你吗?”
但温折没理,仍兀自说着,到此时才真正显出些醉态,红着眼睛,“这个没良心的。”
蒋胜:“啊?”
温折靠着电梯壁,呢喃自语:“骗子。”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东西?”蒋胜凝神听好几遍都没听清,几乎就差把耳朵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