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吉恶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欺人太甚!”
他迁怒地看向沈光耀,“你怎么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光耀本就不爽的心情在章吉的怒火中爆发,他脸色沉下来,“什么叫我养的?我养过她吗?!”
刘凯阴阳怪气地一笑:“也是,一般人也做不到你这样。”
他之所以扶沈光耀上位,不过是因为他能力弱,好拿捏。
现在。连沈氏的危机都是温折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论是他想扶自己的女人上位,还是自己想操控沈氏,于他们而言都是不利的结果。在座这些酒囊饭袋,温折动动小指就能碾死。
刘凯眼中明明灭灭,最终化作一缕意味不明的淡漠。
他拍了拍沈光耀的肩,露出抹惯常的微笑,叹道:“你当真是糊涂啊。”
说完,刘凯当先收拾了西装外套,道了句告辞。
沈光耀和刘凯从创业初,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刘凯圆滑、八面玲珑,幸运的是,他愿意扶持他,因为他不爱权利,只好敛财。
所以这些年,他们也算相安无事。
但刘凯临走前那一句话,却让沈光耀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莫名升起一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这种感觉直到回到家,依旧重重压在心头。
沈光耀回家时已至深夜,沈宅依旧亮着盏温暖的小灯。
佣人全部休息了,唯有韩雅穿着条丝绸素裙,坐在沙发上看书,一如多年前。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无论他多晚回来,韩雅始终会亮着灯等待。
在沈光耀看来,韩雅虽不及白婉玉半分美丽,但却对他顺从,乖巧到了骨子里。这样一个菟丝花般的女人,离了他还能做什么呢。
但今日,大概是酒喝多了。
沈光耀看着灯下不再年轻的女人,突然有些恍惚。
眼前女人的脸慢慢模糊,变成一张精致又清丽的脸。她们的打扮也很像,多年前,白婉玉也会用木簪松松挽着头发,穿着及踝的睡裙,靠坐在灯下看书。
白婉玉的无疑是美的,一开始,沈光耀觉得能娶到这样的女人,是他上辈子的攒的福气。
但她的性子却不如外貌半分柔顺。
从不会等他回家,不会为他洗手作羹汤。她像是高傲的白天鹅,连和他结婚都是施舍。
沈虞的性子和外貌,随了她十成十。
每当她用那双和白婉玉肖似的眼眸怨恨地看他时,沈光耀就一阵心悸。
少顷,沙发上的韩雅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侧头,惊喜地站起来:“光耀,你回来了?”
她上前便替沈光耀脱西装,边絮叨着:“怎么又弄这么晚呀,还喝了这么多酒…”
沈光耀瞳孔有些涣散,他按住韩雅的手,嘴唇嗡动着喊了声:“婉玉。”
韩雅动作一僵,像是被刺痛了般,一时忘了动作。
她没再说话。
沈光耀没有看她,依旧定定看着她刚刚坐的位置。
“对不起。”
韩雅的手颤抖起来,一时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和谁说对不起。
是她…还是白婉玉?
沈光耀意兴阑珊地撇开韩雅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向厅中。
所有情绪被韩雅压下,她表情不变,跟着沈光耀重新坐回沙发上。
沈光耀疲惫得仰躺在沙发上,韩雅会意地上前给他揉太阳穴。
他突然出声:“公司出问题了。”
韩雅一愣:“啊?”
沈光耀平静地说出经过。
韩雅呆了好一会,然后去沙发给他倒了一杯水,“公司问题是小事,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沈光耀没接过茶杯,反而盯着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韩雅依旧是温婉地笑:“这种工作上的事,我一个妇人哪里懂呢?”
沈光耀扯唇,眼中的倦怠和意兴阑珊一闪而过。
韩雅,的确什么都不懂。她的学识比起书香世家的白婉玉差得太远了。
创业初期,白婉玉从不会等他回家,却会在他迷茫时给他出点子,拉人脉。
沈光耀长长吐出一口气,没再说话。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突然,指尖顿住,注意到被他忽略的一条短信上。
是银行发来的扣款短信。
看了几秒后,他骤然抬眸,看向韩雅:“你今天花了五百万?!”
韩雅本就心虚,这件事压在她心底一天了,本想今晚好好哄一哄沈光耀,谁知他从一进门就情绪不高,她也一直没找到时机开口。
“你买什么花了五百万?”
韩雅:“下午东郊拍卖会,我和弯弯看上了个镯子…”
沈光耀一听,眼睛红了,压抑在胸腔中一晚上的愤怒和郁闷顷刻间达到顶峰。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韩雅手中的茶水杯子挥到地上,怒吼道:“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败家子!?”
滚烫的水溅到韩雅手上,她疼得惊呼一声,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
沈光耀的愤怒的声音仍然在头顶响彻,他半分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沈氏如今出现了这么大的危机,本就缺少资金,你们还在外面乱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不是真把自己当阔太太阔小姐了?”
最后一句,宛如刀锋刺进心脏,韩雅脸色煞白,满脸陌生地看向突然暴怒的男人。
沈光耀仍在摇头,突然站起身,边走边念:“不是这样的。”
“原来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们,小虞根本不会和我作对,她还是我的好女儿。”
“我还会有一个厉害的女婿。”
……
沈光耀的身影愈来愈远,渐渐消失在楼梯角,直至消失不见。
他走后,韩雅依旧跪坐地上,眼中一开始的不敢置信慢慢沉淀,变得漆黑一片,窥不得半点温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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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喜欢
饭局结束时, 时间已经不早。京城依旧灯火通明,中间的CBD大楼高耸入云,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温折自己开车来的。
沈虞懒洋洋靠在副驾驶, 目光落在商场的巨幅海报上。
宋诗作为国内一流的影星,她的广告随处可见。此时商场门口的显示屏上,正一遍遍播放着她代言某奢侈品的广告。
沈虞看得有些入神, 突然想起什么, 和温折道:“你知道吗?柚柚的妈妈就是说宋诗。”
原以为温折会很激动, 结果并没有。
他表现地异常淡定:“嗯。”
沈虞:?
“你不吃惊吗?”她敲着指尖,“我是真没想到啊,大明星啊!我舅舅竟然和大明星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温折的重点却放得很歪:“你舅舅确实。”意识到沈虞有多护短, 他停顿了下, 转了口风:“挺厉害的。”
“嗯?”沈虞:“什么厉害?”
温折:“二十三岁就有孩子?”
沈虞:“你羡慕啊?”
温折:“……”
“其实。”沈虞低头,默了会, 悄悄瞥了眼温折的侧颜:“要不是沈弯弯, 你也可以很厉害。”
前方车流湍急,有些堵车。温折拉手刹停车, 漆黑眼眸望向她。
沈虞掰着手指和他算,“你算算哦,要是我们…没分手,你二十三的时候,我二十二,刚好大学毕业。”
“一毕业我们就结婚,然后…就可以生宝宝了。”
说到后面, 沈虞的声音越来越小, 突然不敢再看温折的表情。
心中也忐忑起来。她从不和他提以前。
是不是这番畅想, 在现在看来, 挺好笑的。
沈虞指尖不自觉蜷起,直到手背突然被男人温凉的掌心笼罩。温折把她的手翻过,修长指骨穿进她指缝,直至,十指相扣。
“不会。”
沈虞眼睫一颤。
“我不是禽兽,让你刚毕业就生孩子。”
话说出口,他又试图解释:“当然,我也没周宪是禽兽的意思。”
沈虞弯唇,小声嘟囔:“你有这个意思,也没事。”
这事儿,怎么看都是周宪不对。
温折:“那我直说了啊。”
“周宪是禽兽。”
沈虞:“……”
她鼓腮,轻轻捏了下温折的手指,“你干嘛对他敌意这么大嘛,幼不幼稚。”
温折抿唇不语。正巧车流开始移动,他重新启动轿车。
窗外的灯光明明灭灭地落于他眉骨,沈虞看着他,听到他突然问:“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进沈氏。”
沈虞点头,“怎么了?”
温折:“你今天应该看出来了,沈氏的管理层很乱。”
“章吉不足为虑。”他道:“你要想扳倒沈光耀,最重要的就是笼络住——”
“刘凯。”
“刘凯。”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随后同时笑了下。
温折弯唇:“你看得很清楚。”
沈虞欣赏着自己的美甲,骄矜地抬了抬下巴:“那是,我今天的话就是说给刘凯听的。”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我。”
温折唇边笑意放大。
宾利拐弯,行驶至停车场。沈虞被温折拉下车,没骨头似的,边走边用细白手指戳他手臂,仰着脸笑颜如花:“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温折淡笑:“还行。”
沈虞从后环抱住男人脖颈,像是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进了电梯,不满地瞪他:“还行?”
背后挂着个人,柔弱无骨地在他身上乱蹭,缠人得紧。
多年前,女孩不讲理求夸时,也是这般缠人的。又作又嗲,每次折腾下来,半条命都得没。
温折托住她大腿,将人背了起来,“别乱蹭。”
“我不。”沈虞从后含住他如玉般的耳垂,咬了下,娇蛮道:“你要夸我。”
“你从来不夸我。”
火气瞬间往下涌去,温折眼眸微暗,伸手按了楼层键,“想听什么?”
沈虞晚上喝了不少酒,到现在,酒劲有些上来了。她在温折耳边轻轻笑着,吐气如兰:“嗯…让我想想。”
几秒后,她犹豫道:“小温啊,你喊我声沈总吧。”
温折喉间溢出声闷笑,把人往背上颠了颠。
“沈总。”
“哎!”沈虞兴奋地应了声。
她伸手拍了拍温折的脸颊,又胆大包天地扯了下,“小温啊。”
温折:“嗯。”
“你以后就跟着沈总混吧。”沈虞嘻嘻笑着,“沈总挣钱养你,好不好?”
温折忍笑:“我考虑一下。”
“只要你听话!伺候得好!沈总一定不会亏待你。”手下触感很好,温折难得这么温顺,沈虞便不停在他作乱。
直到手指被温折含在嘴里,咬了下,沈虞才猛地抽回手。
沈虞瞬间清醒,缩回手,“你咬我干嘛。”
温折安静地看着上升的电梯,突然道:“沈总,管理公司会很辛苦。”
“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沈虞思索了几秒,“也是,你说得对。”
温折眉心松了些,把背上猫一般的人往上托了托。
他一直知道,沈虞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高中时候,冬天太冷,她连手都不愿意伸出来写卷子。葱白手指稍微露在空气,就要缩回去。也在那年冬天,她为了练吉他,手上长了冻疮,一个冬天都没褪去。
这样一个软玉般的人。他不舍得她陷入沈氏这个泥潭。
沈虞就该如她高中所畅想的,住在他买的庄园里做公主。
“但…”沈虞的声音突然又在背后响起,有些空茫。
“这八年,我每天都在很努力地生活。”
“理科很难,我就五点起来做题;论文很难,我就熬通宵写;比赛很难,我就提前半年准备。”沈虞道:“宋老师有很多优秀的学生,我又是女生,性别不占优势,我只能付出更多的时间,才能让他看到我。”
“舅舅对我很严格,我只有做到最好,才能不让他失望。”
“还有。”沈虞扯了扯温折的衣摆,声音低了些:“你这么优秀,我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追上你。”
“所以,我想回沈氏。”
叮咚一声,显示电梯到达楼层。温折喉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艰涩。
从重逢的第一天,他就知道沈虞相比以前不太一样。看着她游刃有余地行走于这个圈子,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任务,看着她吸引一众或惊艳或赞许的目光。
也曾有过阴暗的念头。他想把她藏起来,只对他笑,只为他绽放,只有他知道她的好。
温折抱着人进入房门,突然转身把人抵在门上,打开灯,掌心轻抚过她侧脸,眼眸深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