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方一泽,这么快就和学妹有发展了。”
厉时屿什么也不说,握着羽毛球拍走了。
贺俊在他背后喊:“你不吃午饭啊?”
“不吃。”
“……”
贺俊一个人到学校南门外的美食街吃了顿午饭,随手打包了一份给厉时屿带回去。
厉时屿在寝室用电脑。
贺俊刚推开寝室门,厉时屿便关掉某航空公司的官网,起身摘下眼镜。
贺俊把盒饭递给他,问:“哥们儿刚在退机票啊?手滑买多了?”
厉时屿只是淡声否认道:“没。随便看看。”
贺俊:“……”
他明明看见厉时屿在退机票。
ˉ
翌日天气晴朗。
列车从北华开往南淮用了大约十三个小时,颜书乘坐的列车上午十点准时从北华市发车,到达南淮市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她从高铁站出来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宝苑小区,到家时已经过了零点。
她没告诉家人自己今天会回来,晚上又怕打扰家人休息,所以到站后也没有打电话告诉家人来接,自己打车回去的。
等她站在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前往北华报道时,怕时间太长会把钥匙弄丢,就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她蹲在门口,楼道昏暗的橘色灯光照在脸上,柔和又熟悉。
大概是坐了一天车太累,她连用手机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短暂歇了会儿,她才用手机拨通妈妈林敏玉的电话。
大概是睡了,所以电话很久之后才接通。
“是七七吗?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回来啊?”
“妈妈,我在家门口进不来,你给我开门呀。”
电话挂断,不到五秒,隔着门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从里边被打开,林敏玉发现门口的颜书,直接一个熊抱把她勒得喘不过气。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回来了啊?这么晚你怎么回来的啊?怎么不打电话让妈妈去接你啊?”
“……我估计车子到站都很晚了,不想打扰你们休息嘛,看你的七七多贴心,快夸我是小棉袄。”
林敏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扭头对着屋内喊:“老颜快出来接你闺女了!你的小棉袄回来了还睡什么睡!”
颜明台闻声,从里边卧室跑出来,拖鞋都忘了穿。
接着,颜书再度被熊抱。
“你怎么回来都不让我们去接你啊?让爸爸看看我们七七有没有瘦?唉呀!瘦了好一大圈呢!你是不是又偷偷减肥啦?”
颜书:“……什么叫又,我啥时候减过肥,天生丽质的仙女不需要减肥这种技能,我这是褪去了婴儿肥。”
颜明台不信,狐疑着盯着颜书看了半天,才想着把她的行李搬进屋。
“七七啊,你东西怎么这么多啊?去的时候才三个箱子,回来怎么变四个啦?”
颜明台笑呵呵搬着行李箱说道:“都是书籍吧?我们七七从小就喜欢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们七七人如其名呀。”
“不是啊,是我的衣服。”
“仙女的衣服总是比较多啊。”
颜书泼了两盆冷水过去。
颜明台:“……”
林敏玉道:“又买了多少衣服啊?不买吃的吗?你那么能吃。”
“……”
太了解她了,是亲生的没错。
颜书沉默三秒,调皮地嘟着嘴,说:“我路上吃光了啊。”
林敏玉:“……”
七七是颜书的小名,她生的那天是七月七日,所以爸妈决定喊她“七七”做小名儿,好记,还能一下子把生日给记住。
一家人忘记关门就开始站玄关那儿聊了起来。
林敏玉说:“你那住在十楼的何阿姨,她女儿婷婷今年带了男朋友回来,那小伙子帅的哟,起码得有一米八,学金融的,家里边好像很有钱,前天开宝马送婷婷回来的,你何阿姨在我这儿炫耀了三天呢,所以七七呀,你有没有合意的对象?妈妈是不反对你谈恋爱的,反正都成年了,不谈恋爱不是浪费大好青春嘛,所以你?”
颜书:“……”
颜明台却狂摇头,蹙眉道:“我觉得七七可以先搞学习,才刚刚十八谈什么恋爱?再说了,要谈也要毕业回来这边工作再谈的,我才舍不得我们七七嫁那么远的地方去,所以就不要找北华的男生啦。”
颜书:“……”
父母持不同意见的时候其实是很好对付的,因为父母打架,她只要随便敷衍一下就ok了。
“呃,我觉得我妈的意见很好,我都成年了,为什么不许找男朋友啊,爸爸,你说不能找北华的男生,可是我还蛮喜欢大都市的,也许毕业会留在北华找工作,而且我们北华有好多帅哥,七七就是喜欢帅哥怎么办。”
颜明台:“……”
楼下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颜书想起来去关门,手刚放到门把手上,熟悉的雪松香钻进鼻尖,她一愣,扭头,愣愣地看着拖着行李箱的厉时屿,整个人一动不动僵成一尊雕塑。
颜明台凑过来说道:“七七啊,你刚刚说你们北华好多帅哥,他们还能比你老爸帅?我不信,除非你给爸爸看几张帅哥的照片。以前你就喜欢存帅哥照片,手机里肯定又存好多张了吧?”
颜书:“……”
喜欢、存帅哥、照片。
一秒社死。
“你要看帅哥的话……”颜书咽了口唾沫,指一下厉时屿,说,“别看照片了,看真人吧,这里有一只现成的。”
厉时屿:“……”
她看着他,手指戳着手指,红着脸说:“学长,你要进来喝杯茶坐坐吗?”
“……”
颜明台推推眼镜,说:“十二点半了,半夜三更的,还是明天再来吧。请问你是?”
厉时屿还没开口,林敏玉凑上来,盯着厉时屿看了半天,喜笑颜开的。
相比起颜明台一脸的警惕,林明玉无比热情,看着颜书问道:“哟,好帅气的小伙子,吃什么长那么高的啊?七七,这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
“……”
“……”
第19章 最甜
一下子三脸懵逼。
颜明台的脸上先是划过惊讶, 然后变换成一副“我养的好白菜终于还是突如其来的被猪给拱了我好恨啊”的惋惜错愕又痛苦复杂的神态。
厉时屿目光微动,黑色眼珠蒙上了一层淡淡薄雾,那朦胧暧昧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颜书脸上, 却又很快移开。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原本被冬季风霜摧残了一整晚的脸色也莫名柔和了不少。
颜书则是因为太惊愕以及害羞而短暂地大脑短路了三秒。
恢复理智过后,她偷偷看了看厉时屿的表情, 发现他不喜不怒的, 好像对于这个乌龙并不感到错愕, 一点儿多的情绪也没有,就好像别人说的只是无关痛痒的废话。
当然也确实无关他的痛痒。
在她的印象里,他脸上永远是一副不咸不淡的神色, 波澜不惊不悲不喜, 大概是一出生就很不幸地患上了天生面瘫症候群吧。
但,他应该是不高兴被人这么误会的吧?
颜书想了想, 还是决定替他立即证明以还他清白, 不然她爸爸一定会对他产生敌意,那么就不会对他敞开大门, 他就没机会来家里喝茶了。
如果可以,她想和他一起过新年。
而且,这是她和他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不能被她爹给搅局了。
“那个,我解释一下,”颜书看向林敏玉,“妈妈,这是我在北华大学的学长,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暂时不是而已。
她默念一句, 然后伸手抚平颜明台形成一个“川”字的眉心, 道:“爸爸, 这是我在北华大学的学长。”
她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颜明台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目光依旧锋利,他看向厉时屿,问:“你和我们七七一起回来的?”
厉时屿淡声否认道:“不是。我刚从机场回来。”
颜书说:“我是坐高铁回来的。”
颜明台脸色好了不少,之后什么也不说,背着手走回屋。
林敏玉热情地拉起了厉时屿的一只手,道:“既然是七七的学长,那我们七七平时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颜书盯着自己的老妈,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她这么一个泼猴也都没敢摸厉时屿的手呢,她妈妈真大胆,第一回 见面就对人家上下其手的,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她要学习的楷模。
厉时屿微垂目光看了眼林敏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林敏玉惊觉自己失态,笑呵呵地撒开手,面不改色淡定道:“你进来喝杯茶吧?”
里边的颜明台直接扔过来一句:“半夜三更喝什么茶?”
林敏玉只好说:“那就明天再说吧,你是住在这儿还是?”
厉时屿道:“我住九楼。”
“那很好啊,近水楼台嘛,有空一定要来家里喝茶……今天确实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啊。”
颜书这时出声道:“我……送他上楼。”
林敏玉抿着笑,朝她点了一下头,回屋后还一步三回头观察二人,然后扭头对颜明台说:“好帅的小伙子啊,比我看的那什么剧的男主角还帅好多呢,怎么长的啊,我们七七的眼光真的很好呢。”
颜明台冷哼一声。
颜书伸手把门关上,“砰”一声。她的动作其实很轻,声音不大,但夜里寂静,很小的动静都会被感官无限放大,楼道的窗外,风声不停。
南方的冬季,大多数树梢的枝叶还和春夏一般繁茂,风吹过的时候,带来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宝苑小区是年岁比较长的老式小区了,当初建楼时,电梯还没有普及,所以没有电梯,上下楼都是靠走的,低楼层还好,住在高楼层的住户往往到家时都会气喘吁吁。
楼道光线昏暗,她和他的脚步声很轻,偶尔,行李箱会碰撞到台阶。
手机忽然有新消息进来,颜书拿出手机看信息。
她在列车上睡了一下午,所以错过了很多消息,现在才想起来要看。
迅速过了一遍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条信息上,贺俊发来的,发出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
【贺俊:学妹,和你说个事儿,不一定准确啊,你也可以直接忽略。我昨天回宿舍看见厉哥在退机票,他这人做事谨慎,不太可能手滑买多的,而且他是买了两张飞南淮的,你不是一直没买到车票嘛,我就在想是不是他给你买了一张,你后来找方一泽买到车票了,所以他就给退了一张,然后他的脸色就臭得跟全世界欠了他八百亿一样,消息不一定保真哈,你看看就得了。】
颜书抱着手机,呆呆地盯着前方的厉时屿看了半天,直到他察觉到有谁在背后盯着自己回过头来。
厉时屿回头,眉毛轻微一挑,问:“怎么了?”
她回神,把手机背到身后,蹦蹦跳跳地走了几级台阶,停在他下一级的台阶上站好,她垂下眼睑看着他和她的影子,犹豫了会儿,问:“学长,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买机票了?”
“……”
气氛一下子陷入一种死亡般的寂静。
楼道的灯是声控的,暗下去之后,良久没有再亮起。
颜书的脸热热的,她后悔自己干嘛这么直接,万一贺俊的消息不是真的,她岂不是非常社死?
而且,厉时屿也不一定是给她买的机票啊,也许人家就是手滑多点了一张而已。
过了不知道多久,颜书微微咳嗽一声,掩饰安静所带来的尴尬。
楼道的灯光重新亮起来,暖色调的橘色光线照在她的脸上,美好又怀旧,她像是旧海报上的人,越过了时光,从容地来到他的面前。
厉时屿的目光沉了沉,一双墨色的眼睛此刻染上暧昧情绪,他垂下眼睑,她则低着脑袋看地面,他的目光便轻轻落在她有些乱糟糟的发顶,浅淡的甜橙气息萦绕鼻尖时,他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站在台阶上带来的身高差,他略微勾下脑袋,而颜书此时蓦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漏停了一拍,接着,心跳加速的剧烈动作,随着欲/望掀起一阵风暴,风卷残云后又只剩下沉默的废墟。
所有妄念终究又回归平静。
鼻尖始终萦绕的浅淡雪松香,令颜书的神经都像有了惯性似的,她总是在这种时刻,陷入一场盛大的狂欢,然后平静地回归现实。
此后的数年里,这种略带苦涩又微甜的香味,是她记忆的种子,一瞬间拉她陷入回忆的漩涡,然后野蛮生长。
她抬起眼睛,星光一霎从她的瞳仁里逃脱,撞进他的瞳孔内。
厉时屿微微拉开一段距离,神情冷淡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谁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冷淡,低沉却好听,清冽又富有磁性。
她的耳蜗微微泛起酥麻的感觉,好像他就在她耳朵边细语低喃。
她又垂下眼睛看地面,声音闷闷的,手指轻点栏杆,哒哒哒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是还是不是啊?”
他的肩膀一瞬松弛下来,似乎心情还好。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已经不需要了。”
“……”
她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地盯着他,他一怔。
“你真的给我买了机票啊?我很开心,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