耹瑶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慢慢抱住了脑袋。
同一场噩梦应该不会出现两次吧……?
“在看什么?”简灼刚从后门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沓卷子,可能又是大饼塞给他的。
“你要去这个竞赛么?”耹瑶问。
“嗯,”简灼说,“今年先去试试水,明年你和我一起。”
“啊啊……什么?”耹瑶脑袋宕机一瞬,一度认为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简灼挑起眉毛,把卷子塞进抽屉里,“不想和我考一个大学?”
“我……”耹瑶想考是想考,可这成绩老和她作对哇!
之前因为罗明晨和秦遥遥的事情,好几次的月考耹瑶精神头都没打起来,排名掉到了一百多。
大饼、仇栗都来找她谈话,大饼还旁敲侧击问简灼,‘是不是耹瑶谈恋爱了?’
外人看来只是分化的一点小事,可事实除了她和简灼,谁也不知道。
最近被简灼带着,她的成绩回升了一些,可是对于未知的高三,未知的大学,谁也不知道岔路口会变成什么样。
“不想?”简灼坐回原位,揶揄道。
耹瑶怒道:“哪有!”
简灼点点头,满意道:“还有一年时间,来得及。”
耹瑶:“……”
上课铃声复又响起,老师进班开始授课。
操场外,一片寂静。
最偏远的几棵树上,传来寥寥几声蝉鸣。
语文老师停下板书,兴致盎然道:“同学们,今个儿外头太阳东躲西藏的,那你们知道伴随着太阳光愈发薄弱,到来的是什么吗?”
有同学冷不防出声:“……冬至?”
语文老师脸一板:“好说我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吧,暂时不兼职地理这个科目啊。”
底下学生哄笑一片。
等到笑声隐去,语文老师折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今天这节课,就即兴写篇记叙文吧。”语文老师敲着黑板上的字,外面树上的蝉鸣仿佛在给她伴奏,“题目就叫:《蝉鸣不解少年意》”
老师的字潇洒飘逸,但也挽救不了一个班的哀嚎。
“怎么是记叙文——”
“我宁愿写十篇议论文都不愿意写记叙文——”
“蝉鸣确实不解我意,我只觉得它不叫,我热烈如火的这颗心脏就要消失了,再一叫,我就要毕业了!”
的确啊,其实在这座校园里,不仅有老师陪伴着他们从入学到毕业。
还有蝉。
每一年鸣叫的蝉都不是前一年见过的蝉,可每一年的蝉鸣都未曾停歇。
如同他们义无反顾奔向前的人生洪流,裹挟着他们,簇拥着他们,往前、往前、往前。
前方是什么?
蝉鸣的确不解少年意。
它只有最热烈的夏与之作陪。
少年却懂蝉,它的每一声嘶吼,都是在欢送少年的青春时代。他们可以窝在课桌上小声说道‘蝉鸣把老师的声音都盖过去啦’,可以伴随着蝉鸣,熬更守夜的刷题、朗读、背诵。
等到少年变成青年那一天,少年永远都不会听到蝉鸣了。
…
简灼的考试日期定在11月19号。
她生日的前一天。
十八号当天,耹瑶开始叫天叫地叫如来。
简灼考试,她比简灼都要紧张。
见过简灼为了一道题熬到凌晨三四点,也见过简灼为了刷题忘记吃饭……
如果他能就此保送,耹瑶心里比谁都开心。
简灼会变成最亮眼的星星,她也会追着简灼的脚步,成为与之相衬的星。
十九号早晨,耹瑶特地上了一个闹钟。
凌晨五点就从床上艰难爬起来。
她在网上查了各种偏方,最后还是决定,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定律最为靠谱。
虽然竞赛的分数不是百分制,但是老偏方流传民间就有它的道理。
先清洗了黄豆,给简灼打好豆浆,她就开始了漫长的和面流程。
也幸好油条这种东西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再怎么瞎整也炸不了厨房。
耹瑶醒了一会儿面后,就开始烧油,炸油条。
简灼是什么时候醒的她压根没听见。
等到发现简灼人影的时候,她已经举着锅盖和到处溅的油点开始拼命了。
热油溅在耹瑶胳膊上,刚开始只是觉得刺痛,擦掉再战,等后来再看的时候,已经冒出好几个小水泡了。
耹瑶坐在餐椅上,将袖子扒拉下去,眼巴巴看着简灼吃掉油条和鸡蛋,再灌了满满一大口豆浆。
“好!”耹瑶斩钉截铁道,“简小灼今天一定旗开得胜!凯旋!”
简灼失笑,放下豆浆杯,起身从杂物间拿出医药箱。
握住耹瑶的手腕,将人带到沙发上。
“袖子翻起来。”简灼说,“捂着不怕等会儿摩擦,水泡破了么?”
耹瑶一愣,抬头看他。
第二十四章
24
快到了出门时间, 简灼看着一点儿都不慌乱。反而慢条斯理地替耹瑶擦拭伤口、抹药。
“随便抹一下就行啦,你赶紧收拾东西。”
“没你伤口重要。”简灼眼睛抬都不抬,手上动作细微得像是在照看幼崽。
“……”耹瑶眼见指针滑向七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考试,路上绝对会堵车, 急道:“现在哪里是煽情的时候!快去收拾!”
耹瑶起身, 想要从他的手心里拽出自己的手臂。可简灼将她钳制得紧紧的, 扯了两次都没扯出来。
简灼是个固执到头的人, 最后耹瑶也只能认命等他给自己涂好药,又说好注意事项后, 去楼上拿外套。
快要入冬,外面的光影都是黑灰色, 冷得出奇。
“铅笔、橡皮、中性笔、准考证......”耹瑶一个个问,“带了吗带了吗?”
“都带了。”简灼伸出两根手指摸摸她的额头,“你就别跟我一起了, 回房间休息,忙得一头汗。”
“这有什么,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大型考试, 我去给你撑个场!”耹瑶笑嘻嘻说。
简灼也随着她,从口袋里摸到手帕,拿出来帮她把汗水擦掉。
两人上车后, 温与风和简之衍才从楼梯上下来。两人挤在厨房,吃着先前耹瑶留下来的油条。
温与风感叹:“孩子长大了。”
简之衍也应和,时间过得太快了, 当初简灼还是小小一个, 现在, 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再长大点,就该成家了。
简之衍喝了一口豆浆,说:“还挺快,咱们就吃到儿媳妇的饭了哈。”
温与风白了他一眼,“赶紧吃,老没正经的,吃完上班去。”
赶往考场的路,硬生生让耹瑶变成了赶往刑场。
一路上她憋着一肚子的话,生怕一次呼吸就影响到简灼的脑容量。
毕竟她是这样的,每次数学语文考试前,都不能和其他人说太多话,不然卷子一发下来什么诗句公式都会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有刚才的对话了。
简灼将笔袋放在身侧,随后看向耹瑶。
“明天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
“什么?”耹瑶歪头,脑筋转了半天,“生日……啊,随意随意,这都快进考场了,你怎么这么淡定?”
简灼笑:“这不是有你替我紧张么?”
耹瑶:“……闭嘴。”
考场外面两条街都被车围堵着,也没办法掉头。
两个人就从这里下车。
简灼本来不让耹瑶跟着,但是耹瑶非常粘人,非得看着他进去才安心。
简灼向门口保安递交准考证,耹瑶还在围栏外和那些家长一起,给他加油打气。
他的眼神不论有没有看见她,她都是在笑着的。
或许是感知到了耹瑶的兴奋,他启唇,无声地说了一句:“等我。”
耹瑶在围栏外点头,笑得温婉,是他曾经怎么也奢求不到的笑靥。
…
将车开回去也不现实,可能还没休息几分钟又要回来接简灼。
耹瑶让司机在附近找个车位停着,先去吃饭,等两个小时后再过来开车就行。
司机走后,耹瑶也顺着这边的马路溜达。
简灼的考场是一中的冤大头竞争学校,高新中学。
私立学校架势都是十足十的,距离学校都有一段距离了,还能看见行人道两旁砌的白墙上有着学子画上去的各种标语、人物、校徽等等。
不过也有陈年小巷。
耹瑶看着那条看似格格不入的巷子,慢慢走了进去。
小巷幽深,且窄,不过最深处还有几个闪着亮光的灯牌。
是茶馆。
这年头,还有人这么有情调?
耹瑶提走了进去。
虽说现在是营业时间,但是店内人少的可怜。
前台只有一个小年轻,见她进来,问道:“请问是品茶还是休憩?”
还有这种分类?耹瑶好奇,将他们的菜单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还是决定去一个小隔间品茶。
一个人独处,时间一定会很漫长。
耹瑶刚坐下,就看见斜对面有个非常熟悉的背影。
“老板娘?”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想到对面那个女生回头了。
果然是。
季卿今日刚好有空,好友店里又上新了新茶,赶早过来尝尝鲜。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耹瑶和季卿两个人在书店仅仅有一面之缘,不过双方的印象都不错。
季卿端着茶碗过来和她搭话:“你在这附近住着吗?”
“没有,”耹瑶说,“陪人过来考试,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等着。”
“‘人’?什么人,怎么连名份都不给人家。”季卿笑着揶揄她。
“就,上次和我一起在书店的那个男生。”
“你俩青梅竹马?”
“是。”耹瑶抬手搅了搅面前的茶,“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耹瑶。”
“季卿。季节的季,爱卿的卿。”
“名字真好听。”耹瑶说,“你一个人吗?”
“刚送弟弟去考试,和你那位竹马应该是同一场。”季卿看茶水已经开始沸腾,用夹子将盖子捻起,放在一边。
两人聊了片刻,季卿的手机一直响,最后她直接将手机关掉。
“不接么?”
季卿没回,反而问她:“还记得你们上次说的‘来日方长’的炒菜馆吗?”
耹瑶点头:“记得。”
“见没见到一个板寸,长得可凶的男人?”
“嗯嗯。”耹瑶想起上次那个凶巴巴穿着围裙的男人。
“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
“好哇。”反正她正愁没事情做。
季卿给两人沏了茶,明明是寡淡的茶,耹瑶却觉得季卿在品酒。
烟雾袅袅,季卿娓娓道来,她的故事。
菜馆的老板叫赵仞峰,小的时候两个人住一个筒子楼。
小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也是同一所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也就约着一起上学了。赵仞峰家里没钱,供他读完小学,家里人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一个奶奶,一老一少互相拖着对方活着。
后来季卿妈妈升职加薪,他们一家从筒子楼搬走。
可能是邻里之间生活了这么多年,季卿妈妈也于心不忍,用手头上的余钱资助着赵仞峰读完了初中高中。
后来等赵仞峰能自给自足后,开始半工半读,一边攒钱一边还钱。
季卿高中刚入校,就成了校花级别的人物。
而赵仞峰却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不过两个人还是能够在各种场合遇见,只不过一个是消费,一个是打工。
就当大家以为季卿会成为一个又甜美又诱人的Omega的时候,因为医生失误,她分化成了一个Alpha。
赵仞峰却莫名其妙分化成了一个O。
在毕业聚餐之后,赵仞峰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诱惑着季卿把自己标记了。
此后,季卿的身边多了一个小跟班。
每当有人问起两个人的第二性别的时候,都会震惊到下巴脱臼。
谁能想象一个甜软美女竟是Alpha,而她身边看似硬汉的男人,竟然是个O?!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给对方合适的身份。
季卿觉得可能是一夜乱情,大家都神志不清,这样她的负罪感也很强。
一个A可以标记多个O,可是一个O只能允许一个A标记。
除非赵仞峰去洗标记。
大学毕业,寡了四年的季卿和赵仞峰商量,赵仞峰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A相处,洗标记等等后续一切费用、后果都由她来负责。
谁知道赵仞峰一听,气得两个月没理她。
后来毕业,季卿回到这座养她长大的城,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开了一家书店。
赵仞峰放着外面高薪的工作不去上,反而在季卿书店的隔壁开了个餐馆。
整日都能见着板寸,面容严肃的赵仞峰穿着围裙,从饭馆后门出来,给她送三餐。
季卿总结了以上,最后说出了结局。
“昨天他找我聊,说是要和我结婚。”
“咳咳咳……”耹瑶差点没把自己呛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