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收网了。
2022年5月20日
现在,我正在去往洛杉矶的航班上。
航空餐很难吃,我在厕所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或许是前几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宝宝也有点吃不消。
有点无聊,写一些东西吧。
自从知道了罗明晨的事情后,我与任俏姐,以及她在市公安刑侦队的爱人一起收网。
14号那天,我和任俏姐一起跟着瑶瑶。
我站得远,罗明晨并不认识任俏姐,所以,在瑶瑶差点被罗明晨推下三层手扶电梯的时候,是任俏姐和她的爱人将瑶瑶救了回来。
罗明晨趁着众人一团乱,从另一边跑走。
我追了上去,同时将实时定位发给任俏姐的爱人。
后来,就是一片混乱。
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胎动。
可是事态紧急,我安抚了一下肚子,追上罗明晨将其摁倒在地。
谁也没想到她还有同伙。
那一辆车闪着刺眼的白光冲着我飞驰而来时,我竟然只想到瑶瑶。
有点后悔没和她求婚。
不对,是有点后悔没嫁给她。
一声枪响后。
我在轮胎在地面上摩擦的巨大动静,还有无数路人的尖叫中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在医院。
爸妈都在。
耹自远也在。
“谢谢你帮瑶瑶抓到凶手。”
“等她婚宴那一天,会给你们请柬的。”耹自远虚假着一张脸,笑得谄媚。
她要结婚?
我有些难以置信。
这条消息如鲠在喉,整整两日我没合上眼睡着。
耹自远说她要结婚了。
爸妈也说她要结婚了。
任俏姐也带来消息,说她要结婚了。
我觉得应该是我做梦还没醒。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要结婚?和谁结?在哪结?她连恋人都没有,结得哪门子婚。
好像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在逼我离开。
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相爱。
16号我去医院楼下散步,瞧见了她。
她身边站着傅钦。
那一霎,
我觉得自己从年少开始的爱意,好像都如烟火一般,砰砰飞上天空,然后绚烂绽放。
然后,没有然后。
我知道自己在退缩,我没有办法。她喜欢谁都好,为什么要喜欢傅钦?我比傅钦,可能就多了初中那三年。我没有勇气同他攀比。
她不爱我,这就是最后的重锤。
我没有力气了;没有向她阐明一切的力气;没有向她表白的力气;更没有,和她共享同一片蓝天的力气。
我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中,却因为爱一个人,将自己变成了不会再爱人的模样。
我的惶惶不可终日,随着轰鸣阵阵冲上云霄的飞机,彻底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像胆小鬼。瑶瑶没能给小灼正确的回应,而小灼的秘密一瞒再瞒,最终成了令他退缩的刽子手。
*现在可以说啦:瑶瑶并没有穿越,只是在昏迷的三个月中,天天听耹思濯念简灼的日记。以简灼所期望的样子经历了一遍美好的人生,明白了简灼默默的爱~
*这是对27岁耹瑶的救赎。
*现在,27岁的耹瑶明白了17岁简灼的爱,要重新救赎27岁的简灼啦~
第三十六章
36
“耹思濯。”
“到!”
“你是不是动那几个本子了?”
“没…没有呀。”
如同暗雾一般笼罩的记忆, 在某一瞬间,被一束阳光穿透。
尘封的爱迎来了一丝曙光。
心率检测仪的滴滴声再次出现在耳边。耹瑶的睫毛颤动,像雨后的鸟雀振翅。
尝试活动四肢, 却发现自己身体犹如被灌了铅。她只能弹动几根手指。
“爸爸!妈妈的手指在动!”耹思濯惊呼,小短腿跑得挺快, 从沙发奔到病床边。
“耹思濯, 不准扯开话题。”简灼嗓音低沉, 颗粒磨损般的沙哑。
耹思濯瞪大眼睛, 盯着耹瑶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耹瑶想再动动,却没了力气。
眼皮也很沉, 只能感觉到简灼试探摸了摸她的手,应该是在测温度。
察觉有些冰凉, 掀开被子,把她的手放了进去。
“这次先放过你,下次被我发现, 打你屁股。”
耹思濯猛地捂住自己的小屁股,摇摇头:“爸爸,我真没有动!”
简灼当然不会相信耹思濯的鬼话。
就连洛杉矶的好友都感叹——你儿子的嘴、骗人的鬼。
简灼载着缱绻的眼, 站在床边,静静看了耹瑶半个小时。
助理敲门,他才转身离开。
耹思濯跟着简灼身后, 看到简灼完完全全消失在电梯口,才哼哧哼哧跑回病房。
“哎……”他像个小老头,慢吞吞叹了一口气, 将不远处的凳子搬过来, 自己爬上去坐好, 才勉勉强强可以够着耹瑶的脸, “差点就让爸爸发现了。”
小家伙眉头紧锁,他丝毫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妈妈,我刚才真的看见你的手指在动!电视剧里差不多都这么演,手指动动,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醒来啦!”
耹思濯又自言自语说了好多。
从耹瑶昏迷后开始,每天都要来病床前念叨一会儿。
后来不知道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简灼公司开始忙碌,他就从阁楼里把简灼以往的日记搬出来,拜托任俏阿姨帮忙瞒着,在病房里把日记念上一遍又一遍。
念别人的日记当然没有用,可是简灼的日记都是关于耹瑶的。
耹思濯一边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一边期盼妈妈早点醒过来。
“日记我暂时只找到了这么多,停留在我出生前一年。”耹思濯嘀咕,“爸爸肯定还写了其他的日记,只是他藏得太深了,我没有翻到!”
耹瑶微微扯动唇角,想笑笑摸摸他脑袋,但是就连一个最简单的睁眼,她都没办法做到。
耹思濯说话的声音渐小,耹瑶只能感觉到被窝里钻进来一个热烘烘的幼小身体。
怀抱里的耹思濯睡熟了,出气声像一只小羔羊。门口的锁咔哒一声响,有脚步声渐近。
简灼去卫生间洗手,出来后,用沾湿的洗脸巾帮耹瑶擦脸。
温热的指尖划过脸颊,耹瑶看不见简灼,却能感知到他的一举一动。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件事情,不厌其烦地为她擦脸、擦手。
最后,将熟睡的耹思濯从被窝中抱出去。
“晚安,瑶瑶。”
随着门锁声再次响起,周遭再次陷入了寂静。
正当耹瑶以为人都离开时,简灼又折身回来。
原来只是把耹思濯送出去啊。
心跳监测仪的声响越来越趋近于心跳声。
她没办法说话、也没办法睁眼。只能静默着感受一切。
“知道你怕黑,也知道你一个睡觉会害怕。”
“我在呢。”
“别怕。”
就像梦中,那一幕幕亦真亦假存在过的日子,她的身后,永远站着简灼;她说过的话,也永远不会落空。
我在。
无数记忆在这一瞬间找到了落脚点,向她的四肢百骸蜂拥。
曾经她自负,刚愎自用,父母一拍两散脆弱不堪的婚姻在她面前不断回放。
她惧怕感情、却也依赖感情。
她深陷泥沼,在自己所构想的世界中无法脱身。
她以为简灼不会喜欢她;以为简灼喜欢的是秦遥遥;以为简灼是Alpha;以为简灼不在乎她结不结婚;以为简灼和别人相爱……
她以为她以为!全都是自以为是!
这世界上的阴差阳错,通通浇灌在了两个人身上。
他们不断误解、不断错过……
可幸好,一切都有挽救的余地。
一滴眼泪从耹瑶右眼尾滑落,没入鬓角。
她强撑着,暗自蓄力。
她想睁眼,她想见他一面。
指尖敲了敲床面。
四下无人,一丁点动静都能听见。
简灼不可置信地看向耹瑶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
手指再次敲动。
“……瑶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简灼伸出手,却在半空停下,恍若他此刻要去触碰泡沫,一触即碎的泡沫。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在做梦吗?
耹瑶努力鼓劲,带动着手腕,慢慢向上抬。
抓到了。
简灼两只手捧着耹瑶的手指,她的中指还夹着指测仪。
她的眼睛微眯着,外面世界的光线太刺眼了,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像雪国的荒原。
耹瑶暗自想着,以后再也不要来医院了。
她的眼皮轻微颤动,良久,在简灼的眼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耹瑶睁开了眼睛。
潋滟的眸子里,盛了半汪眼泪。
氧气罩上,喷满了白色的雾气,耹瑶的呼吸急促,精力明显已经跟不上来了,可她就是想现在说话。
耹瑶挠挠简灼手心,张了张嘴,示意自己要说话。
二十七岁的简灼,也会梳着土里土气的大背头;也会带着看起来很像斯文败类的金丝框眼镜;也会不苟言笑;也会察言观色;也会一个人生活……
简灼低下头,侧耳。
耹瑶刚想说话,嗓子就开始发痒。四个多月昏迷在床,一个字都没说过。
她压住咳嗽,轻声说了三个字。
“胆小鬼。”
她是说简灼,也是在说自己。
两周过后,耹瑶的自主意识以及大半部分的肢体恢复正常。
早上天冷,护工只能将她推到窗口看看外面随处飘落的树叶。中午如果出太阳,就会推她下楼,去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现在没到寒暑假,耹思濯每天按时按点上课,只能在周末狗狗祟祟自己偷溜着来医院。简灼安排了两个保镖都没能看住耹思濯。
平常耹思濯都是碰不到简灼的,简灼基本都是晚上来,呆四个小时,陪她洗漱完,等她入睡就离开。
今天耹思濯溜得非常不巧。
刚在小花园里大叫了一声“妈妈”,紧接着就看见旁边走廊拐过来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是自己家老爸。
耹思濯顿时觉得身上的血液都要变成冰块了,更可气的是,老爸肯定会拿小锤子把他敲碎。
简灼抖了抖手上的毛毯,走到耹瑶面前,搭在了她的腿上。
耹瑶招了招手:“过来吧。”
耹思濯扭捏着,一点一点往过挪。
“他怎么这么怕你?”耹瑶不知道简灼和耹思濯在洛杉矶的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不像是父子。
简灼没吭声,将视线撇开。
耹思濯松了一口气,噔噔噔跑到耹瑶身前,照例摸摸妈妈的脸、妈妈的手、妈妈的膝盖,然后小声问道:“妈妈你冷不冷?”
耹瑶说不冷,耹思濯踮起脚,吧唧亲了一口耹瑶。
耹思濯再一抬头,就看见简灼的视线沉沉落在自己身上。
呃……
“妈妈,你不冷我就放心啦!”耹思濯捏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子,随时准备发射,“那我回家……!”
“回什么家?”简灼跨腿走了两步,将准备逃跑的耹思濯揪了回来,“我们俩都在这儿,你回去干什么?”
简灼掂了掂耹思濯书包,发觉书包比平常重了不止一倍,发问道:“装了什么?”
耹思濯冷汗泠泠,罕见的结巴起来:“没……没什么呀,爸爸。”
耹思濯作妖的性格完全遗传了耹瑶,每次干了坏事,说话如常,就是每句话的后面要非常见外的带上一个称呼。
譬如现在。
前几天还嚷着不要做他儿子,要做他兄弟,还要和他抢瑶瑶的耹思濯,现在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狼崽。
“什么都没有?”简灼又揪起书包,在他面前晃了晃。
耹瑶也跟着笑,“小宝说没有应该就没有吧,让他回去吧。”
太反常了。
简灼颔首,正经神色说道:“行,那我先检查一下他的作业吧,既然有空到处跑,看来作业都已经写完了。”
母子俩异口同声:“等等——”
然而简灼已经拉开书包拉链。
四本厚厚的、纸张泛黄的本子出现在他眼底。
他伸手拿出一本,还要确认什么一样。纸张经年累月、也飘扬过海。放在手心里,很容易就被风吹得脆声响。
耹瑶已经伸手,挪动起轮椅滑轮,耹思濯也一步一步捂着屁股从风暴中心挪走。
简灼合上本子,摩挲了一下封面。
也许耹思濯偷溜着回来是件好事。
耹瑶当年并没有结婚,原因为何他也不想问了。耹瑶是他的爱人,这就足够了。
耹瑶昏迷这四个月,所有的事情他都想通了。再多的悔恨和遗憾,都已是过去时。他爱耹瑶,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有家、有思濯、有她,他满足了。曾经他奢求的事情,都已经实现,他不该在计较的。
耹瑶的爱与不爱,都没办法扼杀他飞蛾扑火般的喜欢。
他甘之如饴。
抬眼看去,阳光穿过树丛的缝隙,在地面上晕染出一片片光斑。
耹思濯小短腿跑着,努力去够轮椅的把手。耹瑶笑着推,他笑着追。
他的所有爱,都在阳光下奔跑。
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