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半, 不是用餐的高峰期,这会人不多,菜也没剩多少,许柏成在窗口随意挑了几样,端着餐盘坐下来。
今天的天阴沉沉的,光线穿不过浓厚的云层,也落不进窗内,衬得这里空旷而沉寂。
有窃窃私语从左后方传过来。
谈论的对象很清晰,许柏成听得出来,是他。
“就是那个靠窗坐的,长得很帅的那个,就是他。”
“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吗,就这个月有个女人反反复复等在我们所门口,一见到他出来,就开始各种破口大骂,好像是说他害死人什么的,”
“害死人?”
“嗯,具体我没听清,所里看过热闹的人传的版本也都不同,反正场面挺大,那女人张牙舞爪的,保安几次都拦不住,案发现场乱成一锅粥。”
……
说话的是两个小姑娘,在读博士生,外聘的编外人员,研究系统科学方向的。
类似的谈论话题,这些天不绝于耳。
猜测,议论,背后闲话,又或许是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有不明事理的人私下指责他,有关系相熟的人袒护于他,又或者也有只顾吃瓜的群众,理性保持中立……
七嘴八舌,沸沸扬扬。
为了让他离开那里,王箐越来越偏激,做法毫无底线。
左后方的那些话没再听下去,许柏成收起心思,安静把这顿饭吃完。
饭后,他去了林教授的办公室,这是研究所里带他的导师,刚吃饭时,林宣怀发了短信让他来找他。
事实上,陈教授和林教授是多年好友。
当初林宣怀收下许柏成当学生,陈教授理所当中*T 是在当中打过招呼的,不仅仅是出于两人多年学术上的交情,也是因为在专业领域上,林宣怀所研究的方向,与他学生的相差无异,如若能让其跟着学习,那必定再好不过。
相比于陈教授,林宣怀教授更严肃古板些。
大概是半辈子都在和数字符号打交道,他在为人处世上不圆滑、不绕弯,也不会说体面话,直来直往,不过对学术一直有着自己的态度,对心爱的学生也是珍之护之。
“林教授。”许柏成敲门进去。
林宣怀正坐在办公桌后头:“小许,来了啊。”
许柏成在人面前站定,恭敬地手背到身后:“嗯,您找我什么事。”
林宣怀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双手交扣在桌上,开门见山:“本来这应该算是你的私事,老师也不想插手的,只是现在这事弄得所里影响不好,所里上头领导让我找你谈,得尽快解决。”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他低头颔首。
“没什么对不起的。”林宣怀宽慰,“我带你这样一年多以来,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别人的话是如何,我不管,老师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许柏成神情不变,静静在听。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相信你,所以不需要你的解释。”林宣怀顿了下,眉头蹙起,显得严肃,“不过这种闹事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自己处理好,这样对我、对领导才算有个交代。”
“好,我知道。”
这是他离开办公室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俯下身,深鞠一躬,标准的九十度。
这是他离开的最后一个动作,代表诚挚歉意。
他没回实验室,沿着所在楼层的廊道走了一段。
走到尽头,这里没人,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王箐的电话移了出来。
他想,这应该是这些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联系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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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电话,蔡莞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她不知道王箐从哪找到的她的联系方式,也不清楚王箐会不会给她的父母“介绍”,更不没明白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人,如此执念地把罪责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始终如一地做着毫无意义的事,且总在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恶心,她只觉得恶心。
那天之后,她不光把那串号码拉进了自己手机的黑名单,也找了个借口,对她爸妈的手机,进行了同样的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