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什么都说。”许行霁抹了把脸,有些别扭:“我把她的灵位迁到正经的墓地去了,就是也真的不怎么去。”
说实话,他并不想见到冯诗诗,一想到女人,他就能想到暗无天日的阴郁童年。某种程度上,冯诗诗带给他的阴影不比许致尧少什么,只是同时,她也给他罕见的温暖,让人又恨又爱罢了。
“今年去吧,一起去。”盛弋握着他的手,有些顽皮的歪了歪头:“把许致尧要去陪她了的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许行霁怔了一下,半晌后忍不住笑:“弋弋,其实你也没那么乖。”
有的时候也挺坏的,但正好,和他一起坏。
“可能吧。”盛弋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我负责这么一点小小的缺德,你负责其他大大的败类。”
“一起祸害人间?”许行霁站起来,走过去弯身亲了亲她的发顶,瞳孔幽深:“正合我意。”
现在是急了一些,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对她提出‘复婚’的建议的。自己实在是欠了她太多太多,现在唯一的念想和目标就是一点一点的补上。
有了恩爱忍不住秀大概是全世界人类的共性,吃完了饭又磨磨叽叽的聊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
太晚,许行霁干脆撒娇磨蹭着把人留下来住——盛弋之前在这房子里留下的一切东西他都没收拾走,包括女性睡衣,换洗用品,虽然陈旧了些,但将就着也能用。
盛弋今天心情大起大落,也实在是疲累的狠了,她没拒绝许行霁的提议,洗漱过后换了一套从前留下的上下两截式长袖长裤的睡衣,便在主卧的大床上睡了下来。
至于许行霁,反正次卧和沙发上是都能睡人的。
只是他一想到盛弋就在一门之隔的卧室里,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大半夜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猫头鹰,辗转反侧的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悄悄溜了进去。
就着屋内一点点的昏暗灯光,许行霁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半跪在床边凝望着盛弋线条柔和又精致的小半张侧脸,姑娘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盖住眼睑,安静乖巧。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然后美滋滋的发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条朋友圈:[老婆真好看。]
恩爱这东西,就是要拿出来秀的。
心满意足的‘官宣’后,许行霁也不敢继续打扰盛弋,起身就打算原路返回,结果刚刚转过去,身后就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你折腾完了?”
他吓了一跳,差点跪了。
“呃。”许行霁有些尴尬地回头,只见盛弋一双眼睛十分澄明,半点睡意也没有的看着自己:”你没睡么?”
“*T 有点困的,但躺下反而清醒了。”盛弋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招了招手:“上来一起躺会儿吧——但你不能对我做什么。”
“好嘞。”许行霁乐了,就像只大狗似的扑了上去,在女孩儿被床垫颠的一声轻呼声中把她搂在怀里。
当然,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蚕丝被的。
在夏日开车空调的夜晚里,分外静谧又平和。
“你为什么睡不着?”盛弋额头抵着他的下巴,轻声问:“是不是因为下雨了,膝盖疼?”
“现在不怎么疼了,就是偶尔有点痒。”许行霁声音低沉,在夜色里像凉凉的缎子,入耳舒适:“针灸了半年左右,还真有点用。”
其实这种留下的病根只要坚持治疗,总是有缓解的办法的,就是许行霁一直过得很粗糙,也懒得去坚持那些中医中药,但后来……他也不想一到阴雨天就显得像个废人,想了想还是去了。
拥有盛弋的那一年膝盖得到了暂时的纾解,之后仿佛就更加没办法忍受之前的阵痛了。
“坚持治疗吧。”盛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许行霁笑了笑:“好。”
“其实我之前一直想问你来着。”女孩儿渐渐的有些困,声音在稀薄的意识里有些嗫嚅:“你膝盖为什么会受伤?”
许行霁沉默片刻,才轻声说:“许致尧揍的。”
男人声音很淡,态度甚至是无所谓的,可靠在他怀里的盛弋还是顷刻间睁开了眼睛,瞌睡虫顿时跑得一干二净。
她秀眉轻蹙:“他为什么要…要这么对你?”
其实盛弋一直都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许致尧对许行霁的恨意会这么强烈,毕竟说到底,过往的事情也都是他的错啊,这不就是典型的贼喊捉贼么?
“他认为冯诗诗是他光辉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污点,而我时时刻刻在他面前提醒着他的这个错误,他当然恨我。许致尧这个人阴郁,暴躁,刚愎自用,偏偏还喜欢装作一副绅士的模样,长久以来越压抑越变态。”
许行霁明白盛弋的好奇和不解,冷笑一声淡淡的解释着:“而且他恨我的另一个理由,就是我长的很像冯诗诗。”
在漫长的少年岁月里,自从冯诗诗死后他被强行接回许家,就不知道在许致尧口中听到过多少次‘□□养的’这个词汇,似乎一看到自己,看到他的这张脸,许致尧就会情绪失控的怒不可遏。
可以说许致尧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掌控者,许氏基业的掌权者,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但他在许行霁面前,一直都是懒得掩饰的一个不折不扣的败类,宣泄着所有恶意的阴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