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殊娓
时间:2022-06-20 07:13:06

  孟宴礼喜欢画?

  也对,他二楼墙上不就挂了一幅超大的、贵得要命的画么。

  但是他这个人品味太好,要是送他画,那得多少钱啊?

  黄栌不死心,又问了杨姨一句:“他只喜欢画么?”

  “嗯。”

  杨姨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眼角皱纹舒展,“我记得那时候,宴礼正是青春期,整天不着家,到处去看展。我怕他学坏,青春期的小孩子很容易学坏的。我就想着,得和他找点共同话题。我在家背那些他喜欢的画家的名字,国外的画家名字真的很拗口,我背了很久的……”

  等杨姨把那几串画家的名字说出来,黄栌心如死灰。

  算了吧,不能送画。

  可太贵了。

  别说是她,哪怕她爸黄茂康,如果送出这种价值级别的礼物,估计也只有等她爷爷100大寿吧……

  晚上,黄栌有些失眠。

  画展之后她一直有些失眠,反倒是发烧那几天睡得最好。

  好歹她也是个学画画的,却不敢说自己画一幅送人。

  不像妈妈……

  黄栌用手机搜妈妈的名字,跳出来的履历十分精彩。

  她妈妈是艺术家,和爸爸离婚后一直活跃在国外。

  记忆里妈妈很少笑,对黄栌仅有的夸奖,是她四岁那年。

  虽然仲皓凯说过,“四岁的事你能记得个屁啊,我小学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黄栌就是记得,还记的很清晰。

  她记得自己偷偷溜进妈妈的画室,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支铅笔,在纸上乱画。

  她画得很丑,简直不知所云,但妈妈长久凝视着那张纸,然后忽然笑了。

  妈妈说:“你画的是太阳吗?”

  “是太阳公公刚睡醒的样子。”

  “甲骨文里的太阳出升,就是这个样子的。画得不错。”

  后来黄栌长大一些,知道了妈妈说的那个字。

  是甲骨文里的“旦”,代表天亮的时候。

  黄栌就是因为妈妈这样一句夸奖,逐渐爱上了画画。

  6岁时开始学画画,一学14年。

  入大学前还好,以临摹和备艺考为主。

  那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有天赋,可能是遗传了妈妈。

  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她什么都没遗传到。

  今年大三了啊,黄栌在心里叹着。

  之前接触过的很多学姐学长,那么优秀呢,毕了业之后,都没有发展成艺术家。

  有的去当了老师,有的去做了大公司里的美工,甚至有做了一段时间自由画师,回老家考公务员的……

  该不会毕业以后,我也要去考公务员吧?

  楼下忽然传来车库电动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黄栌的悲观叹息。

  她推开窗,向下张望,果然看见一辆黑色SUV

  那是孟宴礼的车。

  夜里120分,他回来得可真晚。

  黄栌想着,反正自己也没睡,把钱和身份证还给他吧。

  万一明天孟宴礼又不在家,出门办点什么事情的话,没有身份证还是挺不方便的吧?

  黄栌匆匆在连衣裙外面穿了件外套,又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拿上信封和身份证,等在楼梯旁。

  她以为孟宴礼会上楼,毕竟他的卧室也在二楼,碰面给他就行了。

  但等了半天,楼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下楼去找孟宴礼吧。

  担心吵醒杨姨,黄栌没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悄悄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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