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殊娓
时间:2022-06-20 07:13:06

  所有画室都传说地板会吃樱花橡皮,但黄栌觉得,地板吃的再多,都没有仲皓凯那个王八蛋拿走她的多!

  而且黄栌有点嫉妒仲皓凯。

  她是那种整天泡在画室里,对画画比任何事都认真的美术生,哪怕出门,也一定是为了写生。

  仲皓凯不一样,他整天来得最晚、走得最早,有时候干脆不见人影。

  但这次学校组织的对外画展,黄栌只有一幅画堪堪入展,老师却展出了仲皓凯三幅作品。

  自己的作品在画展里几乎无人问津,可她听说,仲皓凯的作品被十几位参展顾客询价过。

  对方报出的价格都很高,仲皓凯成为了画展最大的赢家。

  黄栌不怎么情愿地接起电话:“你好。”

  “你好什么你好,黄栌,你又不是没存我手机号。”

  仲皓凯在电话里笑着,语气里全是春风得意,“哎我说,全画室的同学都在群里跟我道喜呢,你们班还有几个女生要请我吃饭,就你一声不吱。怎么着,不打算真诚地为你的好朋友道一声恭喜吗?该不会是嫉妒我吧?”

  黄栌不承认:“谁嫉妒你,我出门旅行了,没空看手机。”

  “旅行?不是,黄栌你过得挺潇洒啊?这才暑假第二天,你已经去旅行了?行行行,有钱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

  黄栌懒得理他,生硬地说了声“恭喜”。

  听见仲皓凯贱贱地在电话里拖着长音说“三克油”的时候,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艺术这个东西,可能真的需要天赋。

  画展备稿期时,她几乎天天失眠,比平时花更多的时间泡在画室里,经常整夜不回寝室。

  仲皓凯是截稿期最后一天才交画的,他那天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和黑眼圈,一屁股坐在黄栌身边,打了个哈欠和她说:“老子差点忘了截稿时间,熬了两个夜才画完。还有一幅是大一画的,拿去糊弄糊弄得了。”

  她问仲皓凯,难道不用构思吗?

  他说,构思个屁。

  黄栌想起高中时,她在画室学画,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老师经常拿着她的素描作业和其他准备艺考的同学说,“你们要是都像黄栌这么认真努力我就放心了”。

  黄栌那时考上心仪的美术学院,心里涨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想要大学的老师夸奖她的画,想要让在国外发展的妈妈对自己刮目相看,想要成为国内崭露头角的新生画家……

  她甚至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像她最崇拜的那位画家一样,在20岁时享誉国际。

  现在黄栌20岁了。

  那些年轻时的抱负,一样都没有实现。

  大学里人才济济,她不过是那些人中,最普通的一个。

  如何接受自己将成为一个“会画画的普通人”?

  仅仅只能是“会画画的普通人”了吗?

  这次画展的事情对黄栌打击挺大的,不然她也不会跑来青漓。

  被仲皓凯这么一搅合,基围虾也没那么香了。

  饭后,回日租公寓的路上,黄栌又遇见孟宴礼。

  当时她正走在一片树丛的阴影中,无意间看向路对面的别墅区,好巧不巧,复古路灯照亮的那片,正是孟宴礼家庭院门前的夜色。

  月光皎洁,远处山上有钟声传来,夜虫隐匿在植物里轻声吟唱。

  有两个人,站在路灯下。

  那个很高的男人,是孟宴礼。

  他对面有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女人。

  女人一双腿又直又长,就在黄栌看向他们的那么34秒里,女人突然笑盈盈上前,看样子是想要抱一抱孟宴礼。

  深夜哎,有美女投怀送抱,好暧昧哦!

  黄栌离着好几米的距离,自己先替孟宴礼乱了呼吸。

  但孟宴礼本人表现得极为淡定,他不紧不慢地退开些,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把所有暧昧都挡在半米之外。

  随后,黄栌听见他语调平静地开口:“分别拥抱就算了,慢走。”

  啊,这么冷淡的吗?

  黄栌挠了挠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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