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殊娓
时间:2022-06-20 07:13:06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展馆角落的自助贩卖机和孟宴礼说:“对不起,我话说早了,你要是困,我可以给你买咖啡,但我们不能回去,我要把整个展览全都看完才行。”

  孟宴礼偏头,忽然大笑。

  还是喜欢他笑起来时,眉心舒展开的样子。

  黄栌想,孟宴礼要是能永远这样开心就好了。

  跟着孟宴礼,黄栌确实享受到了老板的待遇。

  他只是和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白色手套的工作人员聊了几句,他们就顺利进去了,黄栌还拿到了印了地图指南的展馆纪念册。

  今天是休馆日,本来没开灯的。

  是孟宴礼走到一处墙边,按亮了那一层所有的灯光。

  他站在灯光下,笑着对黄栌伸手:“请吧。”

  艺术品们被安静地摆放在玻璃罩中、被挂在墙上,真的是一场视觉盛宴。

  站在每一件作品前,似乎都能听见艺术家在无声地诉说着。

  展厅很大,他们花了4个多小时,勉强逛完。可能是怕黄栌累,孟宴礼带她去了楼上的放映厅。

  那是一间有点像影院的厅堂,有一些展览开展后是有概念讲解或者艺术家访谈的,会引导参观者来观看。

  孟宴礼问黄栌:“有没有特别想看哪个艺术家的访谈?”

  黄栌难以取舍:“就不能都看看么?”

  “除去那些动画片或者灵感纪录片,访谈有47个。”

  孟宴礼估算着时间,“确定都看么?”

  “好像是有点多,一个访谈大概多久啊?”

  “不一定,你可以先看着,什么时候饿了,我们再出去找点吃的。如果你愿意,饭后可以回来继续,晚点没关系,我送你回家。”

  “孟宴礼,你人真好。”

  “……好人卡收回去,谢谢。”

  黄栌觉得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孟宴礼和工作人员吩咐把那些人物采访都找出来放一遍时,她已经迫不及待选好了座位。

  座椅很舒服,比电影院的那种再稍微软一些。

  孟宴礼坐在她身边,起初他们还会偶尔有一点互动,交谈几句,后面黄栌已经完全沉浸到那些艺术家的访谈中了。

  这些才华横溢的人,有人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有人目光躲闪只沉浸于自己的创作世界;有人用尽全力在艺术道路上奔跑,也有人只不过借助艺术在治愈自己……

  一位国外艺术家的采访结束后,短暂黑屏,这是切换到下一位艺术家访谈的过度。

  但艺术家没出现在屏幕上,而是有一段嘈杂混乱的声音,像是几个人在商议什么,隐隐听见“试一次吧”“简单的开场白”“应该可以”“试试吧”……

  随后,屏幕亮了,孟宴礼的身影出现在上面。

  那是比现在年纪更小些的孟宴礼,也比现在瘦一些,眉心倒是还没有那道纹,可是他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连眸色都透着疲惫。

  孟宴礼穿着皮衣,坐进一把椅子里,对着录像的人打了个响指:“开始吧。”

  黄栌听见他说:“大家好,我是Grau。”

  只有这么一句话,随后他皱眉看着镜头良久,抬手搓两下脸,做了叫停的手势:“抱歉,还是算了。”

  这是黄栌第一次看见孟宴礼展露出类似于脆弱的情绪,惊诧间,她猛地转过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孟宴礼本人。

  也许他昨晚真的没睡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仰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眉心那道纹路没松开。

  黄栌从小跟在爸爸身边,潜移默化中总是学到了些生意人的礼数的,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就像在青漓暑假里,孟宴礼、徐子漾、甚至是杨姨,他们之间有那么多言辞令人疑惑,黄栌从来都没多嘴去问过。

  可是她此刻有一种冲动。

  她很想问问孟宴礼,他为什么事情烦心。

  很想问问孟宴礼,他到底皱眉了多少次,才会在眉心形成一道连睡觉时都不会散开的纹。

  放映厅光线昏暗,荧屏上应该在播放另一位艺术家的采访了,黄栌却没回头。

  她抬起手,探向孟宴礼的眉心,徒劳地想要抚平那道纹。

  指尖忽然被握住,孟宴礼缓缓睁开眼睛,同黄栌在明灭变幻的光线中对视。

  他目光沉沉,喉结滑动,却只说:“可能我真的需要一罐咖啡。”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