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当时不也在场吗?怎么只说我?”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吵个不停,然后在某一瞬间,却突然噤声。
只因那一刻,关阳拿起一根手指,一折两段,露出了里层的蛋糕。
关阳:“……”
大飞:“……”
众人:“……”
大飞彻底傻眼了,好半天才喃喃:“是蛋糕啊……”
有不识趣的笑出声,“大飞,你竟然被一个蛋糕吓破了胆。”
众人哄笑。
大飞回呛:“你他妈刚才不也被吓到了吗?”
话虽如此,但大飞脸上还是挂不住,觉得丢人。
今晚自己因为几块蛋糕,不仅吓得尿失禁,还给千里叩了三个响头,想想就来气。
他道:“阳哥,林子觐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必须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关阳自然知道,这是林子觐给他的下马威。
林子觐怎么这么会装逼,偏偏还被他装到了。几个破蛋糕把大飞吓得魂飞魄散,简直让他颜面扫地。
草他妈的,当年怎么没把这个人弄死!
关阳肺都气炸了,握紧拳头,把蛋糕碾碎在掌中。
再过几个月就是比赛了,他发誓,这回一定要弄死林子觐。
*
昨天意外碰见前同事,并没有过分影响顾夏的心情。
隔天早上,她同小米说家里有点事,要晚些去花店。
然后去市场买了几根大骨头,花了两小时,煲了一锅大骨汤。
林子觐帮了她一个大忙,她出于礼尚往来,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
网上说,骨头伤了要喝大骨汤才好得快。但林子觐是肌肉扭伤,网上没说吃什么好得快。顾夏想着反正都是伤,多补充营养,总不会出错的。
汤出锅,顾夏用饭盒装好,带去花店,放进冰箱。
小米见了,问她:“夏姐姐,好香啊。哪来的骨头汤?”
她随口道:“我妈煮的,你喝吗?”
小米摇头,“我最近在尝试全素食减肥法,一点荤腥都不能沾的。”
顾夏笑笑,转头看向外面,不知道林子觐什么时候会来。
这个男人终究没有让顾夏失望,把“阴魂不散”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刚过午饭时间,他便出现在了店里。
一见面,林子觐就凑到她跟前,眼神肆无忌惮,仿佛能淌出蜜。
顾夏受不住他灼热的眼神,瞪过去,“眼睛不能动了是吧?”
他笑,“姐姐,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去整容了?”
“???”
她疑惑地蹙起秀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林子觐道:“今天的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顾夏:“……”
这家伙夸人的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还不带重复的。
她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去什么渣男进修班学习过。
其实她今天并没有多好看。
昨晚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有点失眠,眼底下浮着两条青。早上一直忙着煲汤,又忘了化妆遮掩。此时素面朝天,分明是一张清汤寡水的脸。
然而或许正是这份不施粉黛的自然,胜过无数浓妆艳抹。
小米问他:“夏姐姐哪天不好看?”
“每天都好看。”林子觐道,“但今天,格外好看。”
顾夏嗤笑一声,没搭理,转身去冰箱取了大骨汤,在微波炉里转了两圈,放在他面前,“吃饭了吗?汤喝不喝?”
眼前是冒着热气的大骨汤,汤面上飘着些许葱花,肉质鲜嫩,看上去就是用心熬制的。
林子觐满眼都是惊喜,像是不敢相信,“姐姐,这是你给我做的?”
顾夏当然不会承认,依旧是一脸冷淡:“我妈做的,这是中午吃剩的。”
林子觐:“……”
顾夏见他半天不动筷,以为是他嫌弃自己做的汤,上手就要把汤端走,“不喝算了。”
“谁说我不喝。”林子觐端起碗,躲过她,立刻喝下一大口,夸赞道,“真好喝!”
顾夏终于满意,转过身,悄然地弯起唇角。
她不知道,其实林子觐心里跟明镜似的。
哪有这么巧,这头他手“受伤”,那头顾夏妈妈就做了大骨汤。很明显,这汤就是顾夏做的。
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这个姑娘啊,嘴硬心软,傲娇着呢。
林子觐把汤和骨头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没剩,将煲汤人的心意完完全全地收下。
他拿纸巾擦擦嘴,趁着小米去上洗手间的空档,忽然说:“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夏坐在他对面,正忙着插花。
淡黄色的芍药在她手中像一轮刚过十五的月亮,她头都没抬,“你说。”
他问:“姐姐,昨晚你到底在躲谁啊?”
像是听到了什么隐晦的心事,顾夏插花的手一顿。好半晌,抬眸,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敷衍道:“没谁。”
短短时间,小米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林子觐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不过,心中难免更加好奇。
她究竟在躲谁呢?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店里短暂的寂静,顾夏起身去柜台接电话。
三言两语间,似乎是有顾客想要订花。
小米坐在顾夏方才的位置,继续摆弄未完成的插花。
打从方才进门起,林子觐的眼神就没从顾夏身上移开过。小米看在眼里,问他:“大帅比,你是不是喜欢夏姐姐?”
林子觐收回视线,投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没回答。
“你没戏。”
小米一锤定音,让林子觐莫名起了兴趣。他扬眉,“为什么?”
“夏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好,学历高,喜欢她的人很多。你嘛,只不过长得稍微好看一些,没什么优势。”小米一本正经地分析,“最关键的是,我听说你还在上大学。夏姐姐不喜欢比她小的。”
林子觐一愣,片刻后到底是没忍住,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骨灰级的笑话。
小米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很是疑惑:“你笑什么?”
林子觐不答,须臾收了笑,又问:“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工作的?”
“两年前。花店刚开没多久,我就来了。”
他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若有所思,“你老板开花店之前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夏姐姐没说过。你问这个干嘛?”
他追问:“她以前是不是在北川工作?”
“不是啊,夏姐姐从来没去过北川。”
林子觐收了笑,靠向身后的椅背,一副看穿小米的姿态,“小姑娘,撒谎都不打草稿。”
“骗你干嘛。前阵子我们还说要挑个时间一起去北川旅游呢。夏姐姐说她从来没去过北川,想去北川看看。不信你问她。”
小米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提起了聊天的细节,确实不像在撒谎。
林子觐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顾夏不承认当过记者,或许有难言之隐。但不承认去过北川,属实离谱。
更何况,顾夏不告诉他就算了,怎么连小米都不知道?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等那头顾夏挂了顾客的电话,林子觐立刻问道:“姐姐,你去过北川吗?北川大学,去过吗?”
顾夏忙着记录方才电话中顾客的要求,头都没抬,果断地回答道:“没有。”
小米一脸得意:“看吧?我就说了没有,你还不信。”
顾夏的回答,像夏日沉闷午后突然响起的惊雷,震得人心发慌。
如果她没有去过北川大学,甚至连北川都没去过,那他当年在北川大学里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分明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眉眼。
难道他真的认错人了吗?
林子觐陷在思绪中,连小米叫他都没听到。
片刻后回神,他才听到小米的声音:“夏姐姐都要走了,你还不跟着去?”
他问:“去哪儿?”
“给客户送花。”
客户预定了一大捧玫瑰,顾夏拿着包好的花束,出门。
林子觐想了想,跟上去。
客户地址是城中的一栋办公楼,六层高的建筑属于同一家游戏公司。
这家游戏公司去年出了好几款爆款游戏,如今风头正盛,谈合作的伙伴络绎不绝。就连媒体都不放过,时不时就要来采访报道一番。
此时公司一楼大厅里有不少人。
临门落地窗的位置,是休息区。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其中,正在交谈。左侧是出售咖啡的摊位,三五个挂着工牌的人正在排队买咖啡。
前台的位置在入门的右侧,黑色大理石台面背后,坐着两个漂亮的小姑娘。
有人端着咖啡杯靠在前台边,正和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交谈。
顾夏给客户打电话,客户说正在开会,没时间下来拿,让她把花直接放在前台。
她同前台说明情况后,小姑娘拿出一张表,让她填写姓名、电话和收件人姓名。
林子觐倚在前台边,看着顾夏不说话。
可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张扬蓬勃的气质依旧是藏不住的。
前台小姑娘想搭讪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后来还是她身边的人机灵,给林子觐也递了张表,美其名曰:“您好,这是公司规定,每个人都要登记。”
林子觐看破,但没有为难她们。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接过表,写下千里的名字和电话。
小姑娘拿到表,心花怒放,这回连耳朵都红了。
顾夏用余光看到林子觐的动作,嗤一声。
她填好表,在等待前台确认的时间里,环顾四周。
不由感叹,这公司真不错。员工脸上都挂着笑意,一看就是蓬勃向上的。不像一些垂垂老矣的公司,连员工都是暮气沉沉。
如果她还是记者,一定也会想来采访这样的公司。
她正想着,视线转到落地窗边的人身上时,猛地一顿。
停了几秒,她迅速回过头,脊背僵硬,催促前台:“登记好了吗?能快点吗?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林子觐闻言,偏头看她。
她说这话时,唇线抿得很直,完全不像她平时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倒像是,有些慌张。
他觉得奇怪,又转头,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过去。
落地窗前,正站着一名长卷发女人。女人穿着时髦,妆容精致,胸口挂着一张记者证。
看来又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来采访这家游戏公司的。
他觉得长卷发有点儿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片刻后想起来,昨晚他和顾夏在路口等红灯时遇见了三个人,这个长卷发便是其中一个。
当时长卷发和其他人走过身边时,似乎在谈论采访的事情。
林子觐在刹那间反应过来,不出意外,顾夏要躲的人,就是这位长卷发。
但为什么要躲?难道他们之间有过节?究竟是什么样的过节,让她避之不及?
如果顾夏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么她不承认当过记者,会不会和眼前的这个长卷发有关系?
许多疑问压在林子觐的心头,一时无法梳理。
但现实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细想。
前台小姑娘对顾夏说登记好了之后,顾夏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林子觐直觉,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没有犹豫,轻轻抬手,碰倒了前台桌子上的咖啡杯。
咖啡杯顺势摔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响穿过嘈杂的人群,吸引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是杯子掉在地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短暂的安静后,其他人又收回目光,投身于自己的事情中,不再关心。
而顾夏却在这场小小的混乱里,同长卷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长卷发叫刘颖,是顾夏从前在电视台工作时的同事。
她行事激进,为人嚣张。顾夏离职时,两人因为一些事闹得挺不愉快的。
离职后的这几年,顾夏几乎和之前所有同事都断了联系。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并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再和从前有太多瓜葛。
忘记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尘封在记忆中。
她尽力把自己活成了鸵鸟,却没想到还是意外撞上了。
刘颖见了顾夏,先是一惊,随即快步走过来,“这么巧!这不是顾夏吗?好几年没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去别的城市发展了。”
刘颖挡在面前,顾夏不得不停下脚步。
知道她没什么好话,顾夏懒得搭理,但刘颖却不依不饶。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在临奚!”刘颖嗤笑,“要我说你胆子是真的大。晚上睡得着吗?也不怕夜半鬼敲门。”
听了这话,顾夏眼神一变。
刘颖见状,得意地笑了。
刘颖视线向下,瞧见顾夏身上的工作服,胸口印有“夏之屋花店”的字样,似乎更加得意,“哟,咱们的顾大记者转行卖花了?”
面对刘颖的再三挑衅,顾夏始终无动于衷。
刘颖见顾夏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心里十分不痛快,并不想轻易放过她。
她打开手机,对着顾夏“咔嚓”一声,拍下照片,“我发张朋友圈,帮你的花店宣传宣传。顾大记者转行卖花了,让大家都来捧捧场。”
这话乍听上去,像是好心。可顾夏知道,刘颖摆明了是想嘲讽她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