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秋歌被问愣住。
“不过我确实还没到那一步,我就是在操场和男生亲嘴来着。”华笙坦荡地答,“他手刚伸进我衣服里面就被老师逮到了。”
卫秋歌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他怎么能这样。”
华笙看她的表情更坦荡了:“我也没吃亏。”
“啊?”卫秋歌不解地看向她。
“我也把手伸他衣服里了。”
卫秋歌瞬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这样不太好吧……我们这个年纪不应该……”
“谁规定了这个年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古代人这时候都可以生孩子了,我为什么不能和我喜欢的男生亲热?”
卫秋歌喃喃答:“现在毕竟不是古代。”
“人还越活越倒退了?”她声音带着气,“是我自己的欲望驱使我做这样的事情,孔子圣人不也说过温饱思□□,明明七情六欲是人生来就带的东西,为什么偏偏就要我们抹杀掉?为了高考?”
卫秋歌不赞同她的理论,但也不想和她争辩。
“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到想碰他,为什么不能碰?”
卫秋歌小声回:“大人管那叫禁果,总归是有原因的。现在你这样想,那以后要是后悔了呢?你不就白白糟践了自己。”
华笙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解:“秋歌,是谁告诉你这样叫糟践的?”
“那你没了清白……”
“我的清白不应该在我的身体上,而是在我的灵魂里。清白是衡量做人做事的标准,不是做|爱的。”
卫秋歌长在山东,这样的说法她是头一回听到。光是“做|爱”两个字被这样坦坦荡荡地说出来,都让她恨不能关上自己的耳朵。
“可是女孩……”
“女孩怎么了?女孩就吃亏了?女孩就是被睡的那一个?”
“不是吗?”没有经验的卫秋歌自然不懂她这番言论。
“秋歌,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爱就是爱,如果是希望付出能有所回报才去爱,那这就不是爱,这叫交易。而你的身体,只是你灵魂的延伸,因为你的灵魂太过于渴求另一个灵魂,所以你的身体才会采取行动。你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受自己支配的,令自己愉悦的,怎么能谈得上是吃亏?”
“可是女孩子如果不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为什么要变成专门给女孩子用的词?如果你不是处女了,那个人就不爱你了,那他爱的是你吗?”华笙看着这个小古板,耐心教育道。
“可是如果我爱他,却和别人……”
“你喜欢吃狮子头,难道没吃过狮子头前就不许吃东西了?”
“这和吃东西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老祖宗的话,食色性也。”
“我语文不好,可我觉得这话不是这么翻译的……”
“反正你现在脑子里太多传统的糟粕,你需要多吸收吸收不同的观点。我也不是说我的观点就是绝对正确的,可是这是我看待这个世界和性的方式,我没有伤害别人,别人没资格教我。当然,我也没资格教你,你去找你自己觉得舒服的就好。”
“好。”卫秋歌老实地点点头。冲击劲儿太大,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华笙最后总结道:“好了,反正我之所以转学就是因为我做了这么一件我自认为没什么错的事情。”
“那,那个男孩呢?”
“他走了,离开北京了。”
“啊?”
“他不是特别勇敢,所以他爸妈替他做了决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卫秋歌担心的问道。
“秋歌,你还会继续和我做朋友吗?”华笙试探地小心。
“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卫秋歌拉住了华笙的手,“华笙,你别怕。”
华笙一脸茫然:“我怕什么?”
“她们的那些闲话?”卫秋歌出声提醒。
“我不怕啊。”华笙毫不犹疑地回答。
“啊?那你翘课是因为?”
“因为我又想到了他,就突然特别难过。”华笙回答道,“当然,也有一点点因为被人知道这件事的丢脸,但是这种丢脸倒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卫秋歌看着华笙,心底生出了一丝敬佩。人言可畏,青春期的人言尤甚。华笙的世界都在被周围的你一言我一语摧残着,残垣断壁中,卫秋歌本以为她会同自己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被痛击,被伤害,直到整个脊梁骨都折断在地下。可她就在颓败之中,任凭周围倾颓,只黯然地哀悼着那一朵谢掉的花,她年少的爱情。
“华笙,你真厉害。”
“嗯?”
“没事。”卫秋歌再次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在她身上寻找自己不曾拥有过的坚定力量。
“秋歌,要是说怕的话,我是有一点害怕你会不理解,然后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华笙真诚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一定认可我的想法,但是我们可以求同存异,我也不会逼你接受我的想法的,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你……你觉得呢?”天不怕地不怕的华笙,在说这话时口吻中带着小心,让卫秋歌忍不住心底暖得发酸。
她突然紧紧搂住了华笙。卫秋歌找不到任何能够回答这句话的语言,似乎任何语言在这时候都缺乏重量,不能接住华笙的那份小心,所以她用整个身体迎上去。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长相粗旷的汉子叼着烟卷走了进来,看到这场面时愣了一下,两个人尴尬地急忙分开,男人出声问道:“你同学?”
华笙点头。
“你好你好。”男人打着招呼。
华笙解释道:“我爸。”
“叔叔好。”卫秋歌急忙乖巧地叫人。
“啊,啊,好。”华爸爸应声道,“没事了吧你?”
“没事了。”华笙回答。
“我今儿去你们学校看监控了,”华爸爸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道,“放心,肯定把那个小兔崽子给你揪出来,好好治治这狗丫挺的。”
卫秋歌看傻了眼。
“还他妈敢欺负到我闺女头上了,姥姥!”
卫秋歌突然明白了华笙这性格是从哪里遗传来的了。
“爸,我去送送秋歌啊?”
“别走啊,我给你们炸黄花儿鱼吃啊?”华爸爸说道,“你叔叔我炸黄花儿鱼整个北京市估计没人比得了,怎么样,尝尝?”
卫秋歌礼貌拒绝道:“我爸妈还在家等我吃饭,我就是来看看华笙,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叔叔,谢谢您,我下次一定来品尝。”
华爸爸听着卫秋歌文静的礼貌话,点了点头没再留。
华笙送卫秋歌下了楼,卫秋歌思索了很久,说道:“华笙,对不起。”
华笙不解。
“那个通知,是于娇娇贴的。”
“我知道啊。”华笙并不诧异。
“你知道?那你还不怪我?”
华笙一脸莫名其妙:“我怪你干嘛?又不是你贴的。”
“那天在体育仓库,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和她有过节……”卫秋歌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知道自己连累了朋友,眼泪就止不住,她突然就恨起了自己这软弱的性子。如果自己能够反抗,就不用华笙替自己出头,她也不会受自己连累。
华笙拉住了卫秋歌的手:“本来朋友之间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况且,现在还说不好是谁要大难临头了呢!”
两天后,学校门口聚集了几个小混混,一副要惹事情的样子。
华笙和卫秋歌一起放学离开校园,卫秋歌看着这几个人,心里直打鼓。可旁边的华笙仍旧边走边低头玩弄着手机,一点没往心里去。
“别走啊,”为首的小混混拦下了她们,“聊会儿天啊美女。”
卫秋歌紧紧拉着华笙的手:“别理他们,咱们走。”
华笙却听话地停下了脚步:“你想聊什么啊?”
她面色坦然,毫不畏惧。这几个小混混倒是有些惊讶。卫秋歌攥着华笙的手更使劲了些。
“哟,挺上道儿。”为首的见她不害怕,走得更近了一些,手也准备搭到华笙身上。
华笙侧了个身,他的手摸了个空。华笙这才把手机放回口袋,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你猜猜,哥儿几个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啊?”他痞里痞气地问道。
“为什么?”华笙明知故问。
“有人拜托我们来的呗,还能为什么。”小混混回答道。
华笙笑着答:“她是让你来吓唬吓唬我呢?还是让你来动真格的?”
小混混有些不可思议:“那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你想我怎么配合?”华笙问道。
“监控的事,听说你想查查啊?我建议你为了自己好,就不要去看这些东西了,你觉得呢?”
华笙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看你现在也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干嘛死咬着不放呢?对吗?”小混混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害怕,继续嚣张地劝诫着。
“我要是不放呢?”
“那这胳膊腿缺不缺,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哥哥这棍子,可是沾过不少血的。”小混混晃了晃手里的棒球棍。
华笙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乱坠的。让卫秋歌有些心慌。
“你笑什么?”小混混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笑我就笑了啊。”华笙说道。
小混混没弄明白,这姑娘怎么不害怕?难道觉得自己没伤筋动骨还不舒服了?
“那你稍等一下啊,”华笙掏出了手机,按了快捷键1:“你过来一下呗,人在门口了。”
小混混:“你叫人了?想码架?”
华笙:“也不是不可以啊,你要是现在想叫人,也来得及。”
小混混想了想,也播了个电话。
北京初中高中门口的架,如果都是学生,说不定还能年轻气盛地打出些血光来,越是这些所谓的社会人士,江湖人士,最爱没事叫个张三,拉个李四,最后在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大家都能奇奇怪怪地找到中间人,中间人和个泥卖个面子,这架基本上都不打起来。小混混自然明白这门道,本来就是处得好的干妹妹,卖个面子过来吓唬吓唬小女孩,能有多大的动静,可既然这小女孩要码架,自己也绝不能跌了份。反正最后八成是打不起来,只要把人叫来了,事结了,面子也能保住。两全其美。
最后小混混那边大概叫了二十多个人,拿着棒球棍,金属棒,还有些夸张的拿着刀子。
卫秋歌替华笙着急。她也不知道华笙到底能叫来多少人,看哪天华笙爸爸的架势,倒也有点江湖中人的感觉。可毕竟对面这二十多个形色各异的小混混们,看起来让人很难不害怕。
没多久,一辆破旧的桑塔纳2000开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司机的技术不行,还是故意,半个车头直接冲上了马路牙子,将八九个小混混堵在道里面。
华笙爸爸下了车,后面还跟着三个男人。不同的是,华笙爸爸一副大流氓的样子,周围的三个男人倒不像是坏人,看起来都很正派。
“哥们儿混哪片儿的啊?”带头的小混混询问道。这人眼生。
“你不认识我?”华笙爸爸回问。
小混混一脸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认识你的表情。
“不认识我,”华笙爸爸点了点头,一脸不屑,“说明你混得还是一般。”
小混混脸上有点挂不住:“你就叫这么几个人?那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华笙耸了耸肩,看向她爸爸。
华笙爸爸对后面人点了点头,左边的男人从腰间拿出了对讲机:“都在门口了,过来收网吧。”
小混混们这才觉出来不对劲。
紧接着,十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从各个方向走过来,桑塔纳横在中间,小混混们也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放学的时间,学生正好也混在中间,一时间校门口乱七八糟得不像话。
但自古邪不压正,除了几个机灵的,从边边角角溜走了的小鱼,剩下的人全都被聚在了中间,蹲在了地上,场面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壮观。
“谁让你们来学校门口骚扰学生的?”华笙爸爸问道。
“我们没有,我们就是路过。”为首的小混混这时候急忙为自己开脱,“路过总没错吧?大马路还不让走人了?”
华笙爸爸似乎早就料到了,回道:“路过没错啊,拿着刀啊棍啊的路过,错就大了。”
“我们就是想找个垃圾站扔掉这些,不是为了用。”他仍不死心地辩解。
华笙在旁边打开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小混混的声音响起:“你猜猜,哥儿几个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啊?”
小混混这才一脸吃瘪的闭上了嘴。
待人都被带回警察局后,华笙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儿吓到你了?”
卫秋歌摇头:“你没事就好。”
“走吧,咱们也去趟警察局。”华笙说道,“帮他们做份口供,你签个字就行。”华笙说得熟门熟路。
“好。不过,叔叔怎么这么厉害,还能请得动警察?”
“人民警察为人民,我是人民啊,为什么请不动?”华笙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这个人民请不动他们,我爸是局长,他也请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