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尧的手机响了下,她低头看完信息后,有些疑惑,但还是敲了纪修的门。
“怎么了?”纪修仍旧没有抬头。
“MELIS的Opening改到了八点,错后了一个小时。”吴思尧答道,“临时改时间,难道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纪修:“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八点去就好了。”
他抬眼看了看吴思尧身上的衣服:“你穿着身?”
是改良过的女士西装,正式又透着干练。
“您让我穿正式点。”吴思尧答。
“去换身裙子吧。”纪修咳了咳。
七点整,酒会在洲城酒店宴会厅准时开始。
卫秋歌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硬挺的西装衬托着她今日的身份,看起来庄重严肃,可那衣服的曲线又带着柔软,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气质极佳。
“衷心感谢各位今日能莅临本司的Opening Party,”卫秋歌站在聚光灯下,一点也没有怯态,落落大方。“MELIS在美国承蒙各界抬爱,得以发展壮大,今天是我们落叶归根的日子,MELIS回到祖国,有幸与各位业界翘楚共聚一堂,希望今后各位能给予我们这家小公司机会,MELIS is and will always be at your service。”卫秋歌举起了旁边的香槟酒杯。
肖年在台下带头喊道:“Hear,hear!”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共饮。
“今天是旧友相聚,新友相识的好日子,就别让我用这些场面话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卫秋歌没有按照之前准备好的流程走,那些视频和演讲被她直接舍弃掉了,她直接快进到了本应是在最后高潮处才准备的点睛之笔:“MELIS是Ms Melissa Siu一手创立的,作为一名中国人,作为一名女性,她奋斗半生才获得了今日这小小的成就,既然我们说到了落叶归根,那么就不会只是空谈,MELIS今天会准备两个小礼物送给大家。第一份礼物,是我们的相聚相识礼,来者是客,MELIS今晚会有一份silence bidding,大家可以在您的邀请函上任意写下价格,投到前面的箱子中,我们将为出价最高者奉上一份由Melissa Siu女士本人亲自参与的设计,且会作为我们MELIS中国的第一个项目,参加纽约建筑室内奖的角逐。”
众人眼中纷纷来了兴趣。
Melissa上次出山还是几年前为了美国一位顶级女富商设计新家。去年有个政界的大人物拜托她,但是就是因为嫌弃人家的过去有些上不了台面,Melissa直接拒绝掉了。在这个社会,从一个身份显赫的人手里接受工作,远不如拒绝更能吸引眼球。
新闻浩浩荡荡地传出去,更加做实了她“legend”的身份。
肖远梅指着新闻跟卫秋歌说了句俏皮话:“你看,这帮美国人还是没玩儿明白,这就是咱们中国人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因此,由Melissa Siu亲自出设计稿,这份礼物光是说出去,都能惹得不少人眼红。
“第二份呢,是我们的落叶归根礼,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和MELIS一起做一份公益项目。我们会和当地的政府合作,免费建设一栋集实用与美观一体的当代图书馆,各位如果感兴趣,我们也欢迎您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万福城不禁感叹道:“好手段啊。”
他身边的人听了去:“万总,此话怎讲?”
万福城摇了摇头:“没有,我是对这份公益项目很感兴趣,怎么样,李总,要不要也投一份?”
“呃?”旁边人思索了一下,“是,要投的,要投的。”
开场三十分钟不到,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前怯怯诺诺的小姑娘,就已经给一屋子的老油条下好了套,全等着坐定收网了。万福城心叹,不知道是该夸肖远梅有本事还是夸她有眼光。
“我在这里提前感谢大家了。”卫秋歌功成身退,“接下来请我们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肖年先生向大家具体介绍一下MELIS中国分公司的业务。”
卫秋歌笑意盈盈地将肖年请上了舞台。
下台后,她悄悄交代陈青道:“等肖总讲话结束,就悄悄把宴会厅的门打开,八点准时上餐。”
陈青点头。
“外面有提前到的吗?”
“有一位,但是已经请到VIP室了。”陈青汇报。
“请过来吧,一定要谦恭一点使劲道歉。”卫秋歌交代道。
晚会悄然地来了一出乾坤大挪移,原本的嘉宾没有发现意外,被万福城请来的几位也只是以为自己来晚了匆匆落席,咋眼望过去,确实一片宾主尽欢。
肖年趁众人不备拉起卫秋歌去了旁边楼道:“What just happened?”
卫秋歌回道:“我照常收拾你的烂摊子happened。”
“我妈什么时候要帮他们设计房子了?”肖年一脸严肃,“她现在连First lady都请不动,你让她给他们出设计稿?”
卫秋歌无奈道:“所以你也知道,有些烂摊子捅不得,捅了就没办法收拾了?”
“我看也没有list之外的人来啊!”肖年一脸认为卫秋歌有些夸张的表情。
“那是因为我动了手脚!”卫秋歌恨不能咬牙切齿,她从手袋里拿出了提前藏好的酒,使劲喝了一口,压制自己的情绪。
肖年看着卫秋歌,表情不悦:“别喝了。”
卫秋歌将酒又放回了手袋。
“秋歌,你这样喝下去会出问题的。”
卫秋歌轻声回道:“你才是我最大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肖年问。
“胳膊给我。”卫秋歌道,“现在我们出去,该喝酒喝酒,该微笑微笑,先撑过今天再说。”
“Do you really want this?”肖年问,“这种人生,这种事业,这种生活。It fucking sucks。”
卫秋歌深呼吸后扯了个虚假的微笑:“我别无选择,我为此放弃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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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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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修和吴思尧一前一后地走向宴会厅。
纪修无意地抬头扫了一眼前方,突然回身对着吴思尧使了个眼色,吴思尧当然明白那眼神的意思,但是又不确定纪修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意思。
“愣着干嘛?”纪修再次瞟了瞟自己的胳膊。
吴思尧胆战心惊地挽了上去。胳膊还没挽紧,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走过来的金童玉女。
卫秋歌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纪修,和他手上挽着的女人。
但是当下的要紧事也不是自己陈芝麻烂谷子的儿女情长。她对着纪修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直接拉着肖年从他们身边走过了。
“你的前夫有点阴魂不散。”肖年小声评价。
“以后离楼下那些老头远一点儿!”卫秋歌这次没再夸奖他成语用得好。
陈青走过来汇报:“卫总,邀请函的silence bidding进行得差不多了,今晚公布吗?”
卫秋歌摇了摇头:“防止有变数,今晚先不公布了。”
说罢便拉着肖年一桌一桌地去敬酒。
每桌的话术都大同小异,感谢光临,考虑合作,公益项目,下次再聊。卫秋歌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以示诚意,每次肖年有些看不过去想替她的时候,卫秋歌都会悄悄地拉住他的胳膊。
“我们肖总是国外长大的,白酒他喝不了,陈总,我自罚三杯,就当替我们肖总跟您赔不是了。”卫秋歌没等人推让,三杯白酒灌进了肚子里。
“卫总不光是长得漂亮有才华,酒量也是人中龙凤啊!”陈总感叹道。
“陈总,我这三杯可都喝下去了,您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干喝?”也许是酒精给她的脸上添了一抹红晕,她说这话时表情显得有些妩媚。
陈总立刻拿起酒杯:“我陪三杯,好酒,美人,三杯都不够!”
“看来是酒逢知己了,”卫秋歌话里有话,“可惜今天的场合陈总还要应酬,不能尽兴。等咱们公益项目落定的时候,我一定要跟陈总痛痛快快地喝一回。”
陈总也不知道是酒喝上了头还是让卫秋歌的话捧上了头,对着周围人拍胸脯:“这个项目谁也别跟我争啊!就为了我们卫大美女,我这回也豁出去了!”
卫秋歌随着众人一起笑。
果然,奉承配上酒精,耍手段的时候最好用。
这位陈总今天也许是真的喝过头了。他突然走过去搂住了卫秋歌的肩膀,开始了长篇大论地诨话:“卫总,卫大美女,我老陈别的不行,但是最仗义,今天我答应的事,就没有之后反悔的!我得把话说明白了,这事我就全冲你,什么狗屁公益的,都不好使,以后,在我老陈这儿,就你卫总,你最好使。”
卫秋歌巧妙地从他怀里绕出来,整个人搂着肖年的胳膊,搂得严严实实:“陈总这么说我可是受宠若惊,但是我们肖总可还在这儿呢。”
她话里有话地点他。也在点着周围人。
有那识相的的:“老陈,喝多了!你瞅瞅,这酒量,才多少就开始没溜儿了。肖总卫总别见怪啊。”
肖年也亲昵地拉住卫秋歌的手,说着卫秋歌很早前教给他的场面话:“没事,陈总豪迈不拘小节,我们后辈该多学习才对。”
陈总的酒还没醒,他挣脱众人过去拉卫秋歌的胳膊:“卫总,来,你给个数,说要多少,”他从旁边拿出支票夹,念念叨叨着要往上面写零:“我老陈,我跟你说,就是仗义。”
卫秋歌听到身后再次传来那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仗义每多屠狗辈,这话倒是没错。”
喝醉的陈总反应不过来,周围人可都是听得明明白白。
卫秋歌急忙给自己找台阶:“陈总是大忙人,既然有朋友来敬酒,那我们就不耽误陈总了。”
卫秋歌拉住了肖年的手,快速地离开了这桌。
纪修眼底全是嘲讽,你过来想着给她解围,她却直接给你垫在脚下当台阶了。
多余。
“纪总也来了,刚才没看到啊,纪总……”打圆场的人话还没说完,纪修冷着脸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吴思尧小快步跟上纪修:“纪总,咱们走了?”
“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自己打车回去吧。”纪修说道。
吴思尧看着自己身上这正式的礼服,有些为难,但是纪修现在的表情实在是难看。这时候还是不去触他霉头的好。
吴思尧想了想,自己去路边挥手叫了辆出租车。
纪修在酒店旁边的吸烟处点了根烟,一根烟抽完后又点了一根,在第二根也快燃到尽头时,卫秋歌踩着高跟鞋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卫秋歌没了昨天的理亏。
他必然是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的,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可他还是出现了,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发着抖,但是又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想错。
“酒店你们家的?”纪修没好气地反问。
“不是。”卫秋歌答,又小声补充道:“可也不是你们家的。”
“万福城开的酒店我不能来?”纪修的口气依旧很冲。
“你不是不想再‘偶遇’我么?那干嘛还来能见到我的地方?”卫秋歌直白地问。
“你能带着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来我眼前晃悠,我凭什么不能?”纪修当下有些口不择言。
卫秋歌明白了过来:“你是为了让我看你的新女朋友?”
纪修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屑回答。
“挺漂亮的,恭喜你。”卫秋歌咬着嘴唇说道。
纪修皱着眉,咬牙回道:“谢谢。”
“但是肖年不是我的男朋友。”卫秋歌诚实地解释,“他是我老板的儿子。这种场合如果碰到了不讲理的,又要顾及大家的面子,用他做挡箭牌最方便,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纪修一脸嘲讽:“你觉得我在乎?”
“你不用在乎,”卫秋歌突然低下了头,变回了那只久违的小鹌鹑:“我在乎就行了。”
“什么?”纪修似乎没有听清。
“我在乎,我不希望你误会。”卫秋歌抬起头勇敢地望向他,又重复道。
纪修突然将脸凑了过去,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上次和他挨得这样近,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这样近的距离,他的呼吸就在脸侧,是自己做梦也不敢再奢想的场景。
熟悉的味道混合着刺鼻的烟味,他长长的睫毛半遮挡着眼睛,那双眸子里透着让人看不出的情绪,可是又蛊惑着让卫秋歌挪不开眼睛,像是光看着就能解掉这若干年心底的馋。
卫秋歌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那动静越来越大,像是哪吒在里面闹海。
纪修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你有什么值得我误会的?”
他掐掉了手中的烟蒂,带着那嘲讽的表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卫秋歌像是被人在美梦做了一半的时候扇了一个重重的嘴巴,清醒地僵在原地。
痛吗?痛。
难过吗?难过。
可是这是人生最痛的时候吗?不是。
是人生最难过的时候吗?也不是。
人生的痛苦艰难她早就尝遍了,见多所以识广,这点毛毛雨不算什么。
“何必呢?”肖年在她身后轻叹。
“他还是在乎我的,”卫秋歌温柔地说,“不然他不会来。”
肖年看着眼前的卫秋歌,轻声道:“那我再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