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秋歌看着阎礼不由得有些心疼。以前纪修和周世曾谈论过,郑西南为什么会这么热爱付出,追姑娘追到床上都不算是终点,非要追到人家心里才罢了。正常人这样对一个人付出都做不到,但是他能做到对十个人同时这样付出。现在看来,他倒是好手段,他爱财贪财,又爱女人好女人,这样似乎是个人财两得的好法子。
“他和我说,他不爱展念雨,只是因为钱没办法而已。他身世可怜,就是南城胡同里长大的孩子。他靠着展念雨的关系认识了些人,自己凭着本事把人脉网一点点扩大,在外面服低做小讨生意,他难,我懂,展念雨不懂。我爱他,我也心疼他,所以他不想放弃自己奋斗出来的事业,就也不能离开展念雨,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卫秋歌皱着眉。女人要是心疼了一个男人,那就没治了。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真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他过一辈子。”阎礼自嘲道,“他要是能就这么骗我一辈子,你说这不也挺幸福么?”
“我不这么觉得。”卫秋歌摇头。
“是,你要活得真真切切,这是你的活法,但是我并不介意活得浑浑噩噩,怎么活都是一辈子,最怕的就是我现在这样,当不当间不间,哪头都不挨着。”阎礼回,“是我自己贪心了,展念雨说的对,人心不足。”
卫秋歌:“你离开他也不是世界末日,日子还是能继续过下去的,你现在有你的孩子,你也还年轻,还可以去创番事业,你别这么悲观。”
“我一个女人,又是这个岁数,还谈什么事业,这个社会,男人无情,女人无能。”
卫秋歌没再答。
“D19号阎礼,请到411室就诊。”广播在这时突然响起。
“高大夫。”卫秋歌进门后同值班大夫问候道。
“秋歌!”高洁和卫秋歌挥了挥手,热络地请二人坐下,“阎礼是吧?哪不舒服?”
阎礼抬头看卫秋歌,她便替她回道:“她怀孕了,算着时间现在应该过来做做检查。”
“末次月经什么时候?建档了吗?”高洁问道。
阎礼又拽了下卫秋歌,卫秋歌回道:“她情况有点复杂,没法建档,手续差了点。”
高洁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没事,那我们先去里面检查一下吧,”说罢,她又望向了卫秋歌:“要不你去外面等?”
阎礼拉住了卫秋歌的衣襟,生怕她走:“大夫,能让她在里面陪我吗?”
高洁看着阎礼一脸紧张的样子,温和地回道:“可以的,你不要太紧张,放松。”
检查的过程中,阎礼拳头攥的紧紧的,但是身体却没有想象当中那样剧烈的侵入感,她能感觉到,是大夫在手法上注意了力道。
“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个B超单子,你一会儿交完钱记得去做个B超,结果出来了再过来找我,好吗?”高洁大夫的口气温温柔柔,和善极了。
“好,好,”阎礼态度也是恭敬极了,“谢谢大夫。”
“高大夫,那我们周末约?”卫秋歌笑着问道。
“好,我周六下班了去找你。”高洁回。
排队等B超的时候,阎礼感慨道:“哎,人比人死,到底是不一样了。”
卫秋歌不解。
“想当初,我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前辈,你是那个连话都不敢说的小实习生,还得我帮你跟客户打交道。这才几年,风水轮流转了,你现在真是出息了,清华海归,外企高管,再看我……”阎礼有些感概,“果然是人得往高处走,以你现在的身份,这些医生啊,律师啊,都巴不得能和你攀上关系。我也是多亏了你,不然怕是连病人家大夫都不会给我看。”
卫秋歌摇头道:“高大夫不是这种人,我和她也不是这样的利害关系。”
“嗯?”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医学院的学生,我那时候也就是个普通的打工妹而已。”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阎礼好奇问道。
卫秋歌那年的月经期晚了一个月,她心里打着鼓,验孕棒试过了七八根后,还是来到了医院。B超排在她前面的,就是高洁。两个人都裹得严实,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睛。
B超室是间隔着帘子的小屋,妇产医院排队的人多,为了提高效率,一个人进到帘子后,另一个人就赶紧进屋在外面等,听着护士交代注意事项:“自己拿一次性垫子,不用脱鞋,脱一条裤子,腿打开点,下来自己擦干净,垫子扔到那边垃圾桶。明白了么?”
她这样交代了无数次,说话语速快,高洁本来就紧张,下意识回了句:“什么?您能再说一遍吗?”
护士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多加了一句:“怎么还听不懂人话!”
高洁进去的时候,果然犯了错,忘了拿垫子,屁股刚要坐上去,就听B超大夫喊道:“嘛呢!你不拿垫子直接坐上来,你给我这儿弄脏了怎么办啊!我还得整个床都重新消毒!”
护士急忙递了个垫子过来:“怎么说两遍了还听不懂啊!”
高洁低着头连声道歉。
屋子小,光线暗,空气不流通,大家似乎都带着焦躁,莫名其妙地就会浑身戾气。
门半掩着,外面的卫秋歌听得真真切切。
“下一位,卫秋歌,进来准备!”护士念了她的名字,待她进去后,又不耐烦地将刚才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但这次说得慢了些。
高洁的检查开始没一会儿,就听B超大夫说:“你看啊,这就是你的孩子,现在也就钢镚那么大小。”
高洁抬起身想要凑过去看看那屏幕。她起身的动作影响到了B超大夫。
“你动什么啊!”B超大夫对着她声音高了八个度。
“我想看看……”高洁小声回。
“看什么啊,你又没打算要!”B超大夫用厌弃的声音斥责道。
隔着帘子,卫秋歌也能听到,里面的高洁哭了。
“这时候哭了,你爽的时候怎么不提前想想后果!”B超大夫的态度更加不耐烦了些。
高洁拎着没系好的裤子走出了帘子,将那垫子放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卫秋歌!”B超大夫喊着名字。
卫秋歌盯着高洁,有些出神。
护士开口对卫秋歌说道:“哎,叫你呢,赶紧的,后面好多人等着呢,别耽误大家时间!”
卫秋歌看着高洁佝偻着身子离开B超室的样子,她这不像是做了个B超,更像是刚经历完审判。
卫秋歌不由得站起了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去啊!该你了!”护士喊道。
“我不做了。”卫秋歌忍不住瞪了那护士一眼,她克制地说道:“您二位也都是女人。”
卫秋歌跟着高洁出了门,还是能听到身后护士大声地回嘴道:“有毛病吧一个个的!”
“姑娘。”卫秋歌拉住了高洁,然后将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你擦擦脸。”
高洁抽泣着小声回道:“谢谢。”
“你别太把那大夫的话当真,”卫秋歌安慰道:“我们自己有权利为自己的身体做决定。”
“我知道。”高洁答。
“加油啊。”卫秋歌温温柔柔地说,然后和她摆了摆手道别。
“等一下,”高洁突然叫住了她,“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周围的人。”
卫秋歌微笑着回道:“我也是。”
高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我们交个朋友吧?算是同道中人,互相有个照应?”卫秋歌的眼神柔软又坚强。
阎礼听完这个故事,心有戚戚道:“难怪高大夫这么温柔。”
卫秋歌回道:“我还有有两位高中的女同学,一个被欺负过,一个欺负过人,欺负人的这个,现在做了警察,专门宣传校园反霸凌,去教育那些霸凌者,被欺负的这个呢,在学校做了校医院护士,帮助那些被霸凌的孩子。”
阎礼没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些。
“我是想说,女人不是没有能力的。相反,女人很有力量,细水长流,水滴石穿,不容小觑。因为体验过社会的崩坏,吃过苦头,明白这些弊端的害处,所以当身有余力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帮帮忙,甚至有像高洁像张蔷像蔡白桦这样的,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毕生事业。”
“我不觉得男人无情,也不觉得女人无能,这世界上有无数种人,不应该因为你和郑西南就给随便下了定义。阎礼,你不是没能力,你当初样样都比我强,你也不是没出息,你只是走错了路,可是人生谁一辈子不犯错?犯了错改过来就好了,年龄算什么,你三十出头能做到的事情,四十岁只会做得更好。”
“还有,我觉得这件事归根结底是郑西南在玩弄你们两个人,你和展念雨都是受害者,我们不该替犯错的人找替罪羊,更不该把错怪到别人身上。我们都是女人,我们自己决定自己以后活成什么样子。”
阎礼脸色有些白,卫秋歌也不确定她到底会不会把自己这番话听进心里。
“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只要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高大夫。”卫秋歌又补充了一句:“不需要给她红包,她吃过你现在的苦,会帮你的。”
回公司的路上,卫秋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翻手机看看新闻转移下注意力。
只看到热搜上挂着今天的新闻头条:Vanity酒店身陷召妓丑闻,总经理曾因□□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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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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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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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秋歌心里有些不安稳,她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屏幕上全是各种关于Vanity的□□。
新闻稿的口径太过于统一了,像是有人刻意操纵的。
肖年见卫秋歌来上班后,也急匆匆地跑过来:“你看新闻了吗?”
卫秋歌点头:“进来说。”
“卫总。”陈青这时也敲了门。
“查得怎么样?”卫秋歌询问道。
陈青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视频。里面是位穿着性感的女郎,分别挽着不同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有几位卫秋歌也在一些大场合上也碰过面,非富即贵,身份不一般。
“这位是个十八线的小艺人,前阵子好像是演了个电视剧,人刚要火就被挖出了黑历史。说她曾经做过坐台小姐。她这几张照片没几天就被爆出来了。”
“那和Vanity有什么关系?”肖年不解道。
陈青又点开了几个视频:“有人顺藤摸瓜,摸到了Vanity这里,像这样的女孩不止一个,说Vanity十三层是个淫|窟,专门提供卖|淫场所,还负责给这些女孩们和高官富商牵线。要不是因为她火了,这事还瞒得好好的呢。”
卫秋歌皱眉:“这视频……是酒店楼道内的录像?”
肖年也明白了过来:“内部人干的?”
陈青回道:“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去打听了一下,警察还没有干预,目前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好说。”
“Vanity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纪总应该是下了封口令了,那边现在没消息。应该是在自查。”陈青将打听来的消息转述给二人。
卫秋歌点了点头:“等两天,看看动静再说。”
陈青:“卫总,那咱们和豪临别墅项目签约仪式的场地是不是……”
“按原计划,照样定在Vanity。”卫秋歌答。
陈青提醒道:“我看这新闻事态,不是一天两天能平静下来的。”
“没事,我相信纪总。”
事情发酵得很快,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开始频繁地挂在微博热搜上。
Vanity总经理嫖|娼过往大起底;Vanity政府背景大揭秘;Vanity如何成为高管和富商的淫窟;Vanity总裁周世曾因非法集资坐牢。
卫秋歌本来以为事情会很快平息,但是显然事与愿违,她只好托肖年侧面去打听。
“纪修怎么样?”
“我联系不到他,他手机关机了。”肖年耸肩。
“那你就去酒店找人啊!”卫秋歌的语气有些急。
“现在他的酒店门口可热闹了,记者,自媒体,网红,纪修住的那层楼根本不让外人进。我怎么找?”肖年回。
“你这个废物点心!”卫秋歌忍不住心里的气,撒在了他身上。
肖年白挨了骂,表情无辜,撅嘴回道:“你这么担心人家,你自己去找啊,他不见我,但肯定会见你!”
卫秋歌摇头:“他不会。”
“为什么?”
“他不会愿意让我看到他失意的一面。”卫秋歌回道。
那些年的苦她亲眼见过,可至少那时候他们二人都是在谷底待着的。现在不同了,纪修的自尊心不会允许自己同情他可怜他。
卫秋歌突然想到了另外一条人脉线。
“韦凡?你好,我是卫秋歌。”她拿着电话,口气带着小心。
韦凡倒也没有拿着架子,而是耐心地回道:“别担心,也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事情。”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卫秋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