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谈恋爱——陆路鹿
时间:2022-06-20 08:07:44

  心头烧得正旺的怒气似乎也瞬间熄了火。
  冯问蓝安静地望着天花板,依稀间,好像听见了窗外的蝉鸣。
  上次和孟斯礼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春天。
  而现在窗外已经有了蝉鸣。
  抽象的时间一下子被具象化。
  冯问蓝的视野却忽然变得模糊,情绪被压垮。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听见这话,她胸口的那头小鹿兴许还会开心害羞地哐哐撞大墙。
  但现在,她已经看清了孟斯礼这个坏男人的本质。
  明明已经看清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听见“我很想你”这四个字的时候,眼泪还是不受控地漫出了眼眶呢。
  可恶。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干嘛突然来这么一句啊!
  冯问蓝恨自己的没出息。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重新提起劲儿,骂道:“骗子!大骗子!少拿这种糖衣炮弹收买我!要是你真的想我,你早就来找我了!我看你是想你的白月光了才对!”
  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孟斯礼身子微僵,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
  滚烫的泪水正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背上。
  孟斯礼没想到这句话会勾出她的眼泪。
  冯问蓝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隔着一片泪光,她看见了孟斯礼眼底闪过一丝怔忡。
  她把头扭向一旁,不想被孟斯礼看见她哭的样子,免得被他以为是在卖惨。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一个劲儿往外冒,很快打湿了身下的被单。
  孟斯礼发现她最近哭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变的是,每一次她哭的时候,他那颗没什么存在感的心脏都会跟着一抽一缩。
  孟斯礼神色微变,轻叹着,重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的身边侧躺下。
  话题又绕回到“他为什么不来找她”这件事上。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在她的抽泣声里,不厌其烦地轻声哄道:“没有骗你。想你是真的,和其他人无关。”
  一听这话,冯问蓝又把脑袋转了回来,看着他,哭着和他理论。
  “好,你说你想我,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晚上我都得把手机放在蒋真的房间,才能忍住给你打电话的欲望。还有好几次我都已经走到你家楼下了,又折了回来,因为我不想被你觉得烦人,也不想耽误你的工作。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很想你啊,后来我就想着,就算不能听见你的声音,用文字和你聊聊天也是好的,于是我又开始每天和你发短信,谁知道你又玩起了惜字如金。我知道,你是想用这种冷漠的方式吓退我。可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我。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你说变就变。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冯问蓝越说越委屈。
  说到后面,她又懒得再说了,埋在他的手臂上,专心哭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想你”,如同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接连打碎了孟斯礼的平静。
  他有半瞬的失神,长睫微垂,盖住了眸底的情绪纷乱。
  小姑娘对他的那番长长的控诉在哭声里愈发清晰。
  情感浓烈得孟斯礼第一次感到后悔。
  他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一直都很理智。理智地克制自己,理智地决定让一切回到正轨上,理智地认为和她保持距离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然而现在,当他看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他忽然后悔了。
  他以为他退出她的生活以后,她会像之前那样过得开心又自在,没有想到原来这段时间她这么难过,更没有想到她会想他。
  如果早知道这个选择会让她这么难受,他一定不会一意孤行,擅自替她做决定。
  可是,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
  孟斯礼来时的不甘早就被得磨得干干净净。
  他敛起心绪,拨开小姑娘被眼泪打湿的黏在脸上的发丝,亲了亲她哭红的眼角,哑声回应她的控诉:“你说得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这一次,孟斯礼又输了。
  他的理智永远都会败给她的感情。
  他想,有她在的长长久久的以后固然好,却也不该剥夺她只想要当下的快乐的权利。
  这一次,他不会再帮她做决定,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可冯问蓝像是没听见。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哭个不停。
  孟斯礼只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问道:“所以,我不来找你就是你和我离婚的原因么?”
  在得知她找律师咨询离婚事宜的那一刻,孟斯礼的确动了怒,如同被她背叛。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昨晚已经来找她了,而不是忍到今早。
  可是现在来看,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大概是“离婚”两个词触动了冯问蓝。
  她稍稍听进去了一点这话,摇了摇头,如实回道:“不是。是因为我不想当别人的替身了。”
  孟斯礼顿了顿,又问“为什么”。
  冯问蓝咬了咬嘴唇,憋气止住了抽噎才继续道:“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知道吗,就像你喜欢你的白月光那样。”
  她说得很洒脱。
  洒脱得不像在说“我喜欢你”,更像在说“我讨厌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孟斯礼手上的动作跟着一顿。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视线重新聚焦在冯问蓝的脸上,声线轻而飘,问道:“你喜欢我?”
  冯问蓝正紧张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以至于没听出孟斯礼的异样。
  本来她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表白。
  因为她不想要在他还没有忘记白月光的时候,就知道她喜欢他这件事。
  但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冯问蓝也不后悔,已经想好了如何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买单。
  只不过,她以为孟斯礼听见她的真情告白,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表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
  这下冯问蓝不光注意力被转移,就连刚熄灭的怒气又被调动了起来。
  她用手背胡乱擦干眼泪,有点恼羞成怒了:“对啊,我喜欢你!怎么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你都这么努力勾引我了,我要是还不喜欢你,岂不是显得你很没有魅力!”
  孟斯礼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却没有回应,思绪还停留在那句“我喜欢你”上。
  他以为,她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从来没有想过她还会重新喜欢上他。
  见孟斯礼还是不说话,冯问蓝有点急了。
  她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自己增加气势。
  接着,她开始为自己的冲动买单,提出解决方案:“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离婚,看着我去找更好的男人,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要么从现在开始,移情别恋我,把白月光给我从你的心里踢出去!”
  明明知道孟斯礼不可能喜欢上她,明明昨晚她已经认命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试一次看看。
  说完以后,冯问蓝又觉得这个解决方案好像有点苍白。
  于是她又补充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白月光是哪种类型的,可是我这个人也是很不错的啊。能吃能睡,能文能武,这个世上就没有我不会享的福。再说了,等你喜欢上我以后,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你的白月光难过了,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你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
  冯问蓝现在的心态是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的意思就是,把有利于自己的条件说得天花乱坠。
  孟斯礼却没有听她说完,中途打断她道:“好。”
  冯问蓝:“?”
  她被迫停下,不明所以,心想好什么好,现在是让他夸她的时候吗?
  冯问蓝正想警告他别转移话题,赶紧做选择,左手的无名指却忽得一凉。
  低头一看。
  孟斯礼不知什么时候替她重新戴上了戒指。
  冯问蓝愣住。
  而后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擅自篡改了她的选项内容,每个字都像是烙在了她的心上,缓缓道:“从此以后,我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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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问蓝还在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看。
  那句“从此以后, 我只喜欢你”一直在她的耳边环绕,但好像不怎么过脑子。
  明明解决方案是她提出来的,最后的这个结果也是她想要的。
  可是, 当孟斯礼真的如她所愿,选择了她极力推荐的方案,她又免不了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过了好一会儿, 冯问蓝都没有反应过来, 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是没听清。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 双手撑在孟斯礼的胸膛上, 微微低下头, 重新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狮子这会儿又变成了小花猫。
  孟斯礼极轻地挑了下眉,却没有再复述一遍刚才的话。
  替她整理头发的手顺势滑落在她的耳廓上,他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 神色是为难的,可嗓音里隐有笑意,回道:“从此以后,我要喜欢一个耳朵不好的人了么。”
  冯问蓝:“……”
  这一回,她听得很清楚, 也听得很明白。
  她忽略了话里的取笑意味,确定孟斯礼是真的选择了移情别恋她, 脸上的表情从呆愣变成不可置信, 最后定格在欣喜若狂上。
  这种感觉比她数学考了满分还要令人疯狂。
  范进中举的滋味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冯问蓝脸上的笑容就像刚才的眼泪一样, 止都止不住。
  她想跳起来欢呼, 又舍不得放开孟斯礼,最后倾身扑倒在他的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抱着他手舞足蹈,反复确认道:“你真的愿意放下你的白月光,试着喜欢我吗?真的吗真的吗?”
  欢快的语调,激动的动作,无一不在彰显着她的开心。
  孟斯礼知道她已经失控了,也没打算控制住她,任由她在他的身上兴奋地扭来扭去,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冯问蓝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疯够了,她又追问道:“为什么啊?”
  冯问蓝知道自己这样很矛盾。
  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还是有一大堆的问题。
  不过孟斯礼不以为意。
  闻言,他没有半秒的停顿,流利地说出了原因:“因为你能吃能睡,能文能武,这世上没有你享不了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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