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看到她的可爱的模样就很想亲亲她,江恒低头勾了勾唇,面不改色地继续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
直到挽着爸爸的手站在入场处时,司妧的脑子里还在想着江恒离开时候的最后那句“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接吻,会紧张。”
……感谢他的提醒,她已经开始紧张了。
耳边音乐流转,她紧紧挽着爸爸的手,抬脚踏上了T台。
不远处的另一端,江恒整个人笼在温暖的灯光下,温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去。
明明不长的一段路,司妧的每一步,却似乎都走得格外漫长。
其实她不想的,可奇怪的是,只是伴着音乐向他走去,司妧的眼眶里水雾就不受控制地在积蓄。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是她从出生起就最先见到的这个世界的人之一,是在自己还不会走路时,常常抱着自己的巨人,是日常聚餐时,好脾气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
他曾经是自己童年最浓墨重彩的陪伴,但也只是那几年而已。
时光荏苒,她渐渐长大,上了小学,而他也很自然地到了离开南平的年纪。似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几乎都忘记了小时候最亲近的罗阿姨家的那个大哥哥。
她开启了新的社交圈,在学校里,遇到了很多同龄的小伙伴,她很轻松地就拥有了很多的新朋友,儿时的记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模糊。
似乎,江恒两个字,逐渐变为只存在于爸爸妈妈的闲谈里,说起她的童年趣事时,偶尔会提及的一个关系亲近的阿姨家的儿子。
他们好像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陌生人。
九岁的年龄差,足以让她很自然地与江恒的生活圈彻底分离,那些曾经的童年旧事,与他相关的所有,都逐渐淡忘。
她按部就班的长大,对方也没有停止。
长辈间的聚会,偶有提及罗阿姨家的儿子,那个名叫江恒的哥哥,再听说时,已经成了国内顶级学府清河大学的老师了。
那一刻,她的内心其实毫无波澜。
多年分离,生活少交集,她还只是个刚刚进入高中的学生,而对方都已经是高校的老师。江恒的印象于她早已经很模糊,如今更是隔山河。
学生与老师,天生的对立面,江恒甚至在她心里变成了长辈一般的存在,她没有理由关心一个陌生的长辈的近况。
高中,是最青春萌动的时候,她的抽屉里塞过许许多多同龄的男孩子的青春秘密,可惜的是每一个秘密,都不是她心里的那个秘密,她仿佛从未开窍。
那个时候她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当天的授课内容她不甚明白,常常焦虑着该如何度过这样混沌的三年,是否还有机会考上心仪的大学。
然而青春期的奇妙就在于,她仿佛是一夜间突然长大,只是一个契机,她便生出了以往从未触及过的新奇心思,情窦初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个蝉鸣阵阵、绿意盎然的盛夏,模糊的印象在一瞬具象化。
罗阿姨牵着她的手,指着沙发上背对着她安静坐着的男人,柔声告诉她,“妧妧宝贝,还记得哥哥吗?今年暑假,就让哥哥给你补习一下,哥哥很厉害的,我们宝贝以后一定能学的轻松点。”
司妧永远记得那个画面,窗外阵阵蝉鸣声,一波盖过一波,都不及她脑内的波涛汹涌翻滚的厉害。
他只是穿着款式最简单的深色T恤,细碎的短发,她站着的角度甚至只够看到他瘦长的后脖颈,以及精瘦有力的一截小臂,撑着沙发的边沿,不是很白,微微有些晒黑的迹象。
罗阿姨唤他,“儿子?”
听到声音,他才缓缓转过头,司妧的视线根本来不及收回,视线与他相撞,在那一瞬间,错乱了她一贯平静的心跳。
“妧妧?”他从沙发起身,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缓步朝她走来,在离她一米的距离站定。开口的声音礼貌中有一丝疏离,声线沉磁,“好久不见。”
被罗阿姨晃了晃手,笑着问她,“妧妧不记得哥哥了?”
司妧那离家出走的心跳才终于回归,慌乱错开视线,低下头小声否认,“记得的。”
从那一天开始,她也终于有了秘密,同那些塞进她抽屉的秘密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她的秘密比起同龄的好友而言,似乎更难启齿。
她喜欢上了一个大她九岁的男人,这于十六岁的同龄人而言,这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显而易见是个天大的错误。
可她就是这样,义无反顾的,不受控制的,一头扎进了深水里。
江恒辅导她功课的那个暑假,她不曾缺席一次,雷打不动地过去。
就连一开始就不看好她的妈妈都觉得她这次是真的下了苦功,一门心思想要学好。
只有她自己心虚,支撑她坚持的信念不是课本上繁复的公式,而是那个整个夏季坐在她身侧,随意地转着手里的水性笔,慢条斯理地将复杂的公式拆解,将她胡乱混沌的思路拎起重新理出清晰的逻辑线的男人。
他总是声线沉沉,有时候话说的多了些,还会有些低哑,可他就是这般四两拨千斤中,就将她混乱迷茫了高一一整年的学习成果重塑,结出新的果实。
可他总是冷冷淡淡的,所有交流只谈书本,再无其他。这样冷淡疏离的模样,让司妧连一声哥哥都不敢叫出口,只乖乖唤他江老师。
甚至都来不及难过自己的暗恋毫无盼头,她更难过的是小时候那个格外照顾自己的哥哥,隔着九年的时光,终究逐渐变成了自己高不可攀的存在。
然而理智在,情丝却不可控,有些情愫一旦触发如藤蔓肆无忌惮地生长蔓延,从她对江恒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开始,一切就早已失控。
只是顶级学府中意气风发的江教授,眼里又如何能看得到无知幼稚的女高中生呢?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逾越两人间阅历的鸿沟,她在江恒的眼里,始终只是一个长辈家里的小朋友。
得知自己考进清河大学的时候,她开心极了,两年的坚持,她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离光风霁月的江老师更进一步了。
在清河大学的日子,她花过许许多多的小心思,军训赶上生理期也要强行坚持,只为了身体不舒服时有借口见他一面,吃坏了东西肠胃炎,她其实心里很清楚怎么做,可还是强忍着一定要等他来才去医院。
大二时,她因为一意孤行想要进去娱乐圈做自己喜欢的事,被迫和江恒领了证。
其实那个时候,她也不曾对自己与江恒的未来抱有多大的希望,在那之前,她已经整整努力了四年,可惜的是,她始终是江恒眼里没长大的小孩。
……
“妧妧?”江恒轻声唤她名字,司妧才恍惚间如梦初醒。
她抬眼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恒,短短这一段路,她整整走了六年。
司程将她挽着自己手腕的手抽出,缓缓送到江恒的手里,难得情绪有些外露,“阿恒,我的宝贝,今天交给你了。”
泪珠顺着司妧的眼角滚落,幸运的是,她终究是走到了路的这头,牵起了江恒的手。
第52章 新婚快乐
挽着江恒的胳膊站在司仪面前, 听对方声情并茂、情绪亢奋地说着祝词,司妧的大脑其实更近乎是一片空白, 她早已不能冷静地思考, 只凭着本能按照司仪的指令按部就班地执行每一步流程。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听见对方欢快的结束词,“现在, 新郎可以轻吻你美丽的新娘啦!”
头顶的暖灯照的她有些发晕, 周身暖意丛生,司妧缓缓抬眸,虚晃的双眸直直撞进江恒墨色深邃的眼眸里。
江恒伞骨玉石般的大手缓缓抬起,虔诚认真地掀开覆在她面上的那层薄纱, 随着背景音乐的一个重音,他的手指压过司妧的后颈,拇指滑到她的耳垂,下一瞬, 身体挡住了使她头晕目眩的顶灯, 只余下唇上的一片温热。
司妧不受控制地身体紧绷,不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 恍惚中,她好像尝到了嘴角一丝咸湿,反应到是什么后,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江恒侧过头,与她拉开些距离, 眼里泛着红意, 唇边却勾着浅笑, 他压低了声音, 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 “练习还是有作用的,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你哭了吗?”司妧张了张嘴,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刚刚那抹咸湿的触感,他故作轻松的借口并不能打断她追根究底的心思。
到底还是没有掩饰成功,江恒轻轻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散漫随性些,“是啊,娶到你啦。”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司妧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内心刹那间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的六年走得不易,但丝毫没输。先动心的人是她,但那个当初摄她心魄的人,今天也会因为娶到她而情绪失控。
她何其有幸,所托值得。
台下阵阵欢呼声中,司妧不知何来的大力气,双手勾住江恒的脖子,拉着他半个身子向下弯去,垫脚再次触碰他温热的唇,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新婚快乐呀。”她覆唇在江恒的耳边,“老公。”
仪式结束后,与两家父母一并送走了今日前来贺宴的一众亲朋好友,司妧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双手揉了揉发酸的脸颊。
大家早已提前商定好,不搞什么闹洞房的游戏,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应付,双方长辈也不愿做电灯泡,时间也不早了,只让他们自己回婚房该干嘛干嘛。
婚房是罗忆云和傅娴烟精心特别布置的,既不在江宅也不在司家老宅,专门为他们小夫妻在市区置办的大平层,只为了让他俩新婚有点自主空间,做什么也不至于受长辈们在的限制。
司妧仍旧穿着那条修身酒红色丝绒长裙,端庄了一晚上,终于在与长辈们分开后,暴露出本性,树懒般半个身子挂在江恒身上,慢慢吞吞随他往停车的地方去。
走到一半,她也没过大脑,怏怏地对江恒道:“我再也不想办婚礼了,太耗费精力了,站了一天,我腿都酸死了,脸也都要笑僵了。”
本顾忌着公共场合,只是听她抱怨腿酸,江恒立刻顿住脚步,转过身将她拦腰抱起,手掌顺势在她腰侧加了些惩罚性的力道,“再?哪来的下次?”
想到她的意思,他大概是气笑了,凉凉道:“这辈子别想了。”
司妧脸埋在他的胸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些什么,无力地否认,“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两人驱车往婚房的方向去,司妧瘫坐在副驾驶上,缓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些气力,又活了过来。
她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旁专心致志开车的江恒,看着他游刃有余转着方向盘的动作,不自觉想起常常在短视频里刷到的那些画面,只觉得没有哪一个比眼前这个更让人养眼了。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内里的那件白衬衫,袖口解开向上卷起几圈,露出半截精瘦的小臂。之前她系的领带也不知何时被他扯松,领口的第一个扣子也被松了开来,露出胸前的小半皮肤。
松松垮垮的形象,陡然让司妧起了些口嗨的兴致,“古人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大概就是这个画面吧。”
江恒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什么?”
司妧换了个方向撑着脑袋,没敢形容出来这画面,只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扫了扫他松垮的脖颈,淡淡道:“没有。”
也不知江恒是否察觉到她刚刚过于露骨的眼神,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腾出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哄小孩似的同她道:“累不累?乖一点,先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