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林以柠望向他,声线软糯,乌黑的眸子满是认真。
荧白路灯映亮两人脚下的方寸之地,视线交叠在一起。
道路上有车子飞速掠过,足下的这方光圈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可以。」晏析压低声线,视线落在林以柠嫣红的唇上,「但是,得给奖励。」
林以柠微怔,在他灼灼的注视里,耳尖莫名的迅速烧红。她倏地低下眼,下巴几乎要埋进彩虹色的羊毛围巾里。
男人的视线却未移开半分,有如实质,直白又缱绻。
四周静寂无声,林以柠心尖怦怦,下意识地蜷起手指。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蓦地闯入了这安静的方寸之地。
小男孩身上穿着发旧的棉衣,手臂里提着一篮子鲜花,眸子却灵动。
「帅哥,给你女朋友买一只花吧。」
作者有话说:
这孩子,打小就懂事
以及,吸烟有害健康,不要模仿哦~
宝子们,下章入v,双更~然后,九九给接档文打一个很硬的硬广,两篇都是本文的系列文。
1、《日日夜夜》(娱乐圈/久别重逢)
恃靓行凶大美人vs又A又硬的救援队长*(大约是九九写过最糙的男主了……(*/ω\*))
2、《晨昏不休》(成年人的爱情故事/后走心)
人间清醒vs斯文败类
专栏可见,求收藏嗷嗷嗷嗷~
第014章
「咚——」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 混著「女朋友」三个字,齐齐在林以柠耳边炸响。
「我不是……」
她正要开口解释,晏析已经蹲下身, 视线和小男孩齐平, 「多少钱一支?」
小男孩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拎着篮子的手背上还生著冻疮。
「五块。」他诚实道。
林以柠往他手边的篮子看去,统共也就十几支。
「这是什么?」晏析指了指玫瑰花旁压著的细细一把,裹了金色的纸。
「仙女棒呀。」小男孩回道。
晏析抽出皮夹, 将里面的一叠现金递给小男孩, 「这一框我都买了,你能不能额外把篮子也送给我。」
小男孩大抵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连连摆手, 「不用的,太多了, 妈妈说了, 不能坐地起价。」
晏析笑笑, 「仙女棒是送给仙女的, 值这个价钱。」
小男孩皱著眉头,很是为难。
晏析抓着小男孩的手, 将一叠红钞放进他的掌心, 「篮子可以给我吗?」
因为生病, 他的音色哑哑的,意外的有些温柔, 带著哄骗。
半晌, 小男孩缓缓握紧了手里的钱, 将篮子递给晏析, 「谢谢。」
他看了眼林以柠, 「祝你们新年快乐,百年好合。」
林以柠哑然。
小男孩已经攥著钱,飞快地跑开。
晏析从篮子里拿出两支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引线呲呲响起。他起身,将其中一只递给林以柠,冲她抬抬下巴。
明亮的火花四溅,林以柠弯起眼,捏著细细的竹签,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你动一动啊。」她转头,笑盈盈地看向晏析。
晏析点了支烟,没抽,只捏在指间。
短短的一支烟花棒,燃了不过几十秒。他捏著烟,重新点了一支,林以柠笑眯眯的接过,非常默契,似乎他们理所当然就该是这个样子。
「再给我一根。」
晏析又点了一根给她。
明亮的光圈在她手里变幻成不规则的图形,一笔一划描摹出他的名字。
晏析弹掉烟头前的一段灰烬,「写的什么?」
林以柠指尖一僵,他居然能看出来她在写字。
「不告诉你。」
晏析定定看着她,「两个字。」
「……」
心思差一点被戳破。
林以柠定了定心神,「你看错了,眼花。」
路灯和烟火将这方寸之地照亮,映出一圈柔和明媚。林以柠没有扎头发,柔软的发尾搭在身前,米白的羊羔绒外套将肤色衬得愈发莹润凝白。
薄薄的光线里依稀可见细细的雪粒。
林以柠微讶,唇角的弧度更甚,笑意盈然。
「下雪了。」她伸出手,零星雪花落在细白的指尖,一触即化。
这著实算不上一场雪,但林以柠的唇角却止不住地想要上翘。她从小在南方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
软软的雪粒子,触上皮肤的一瞬间冰冰凉凉,她眉眼间全是笑,
晏析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看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去接落下来的细碎雪花,女孩子眉眼带著笑,温软得不像话。
林以柠侧过头的一瞬,便触上了晏析注视的目光。
他这人不笑的时候,眉间眼底总有种让人说不清的凉寂。眼下清寂里覆上了一层柔和,深湛的眸子里仿若冰雪消融,沉而不凉。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著,总有种被深情凝望的错觉。林以柠唇角的笑意僵了僵,有点尴尬地弯了下唇。
手中的仙女棒已经燃尽,林以柠想说,时间不早了,他们回家吧。可刚刚开口,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响,淹没了她的声音。
「什么?」晏析微微附身,耳朵几乎贴到了她的唇边。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林以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著清凉的薄荷。熟悉的气息勾缠,视线里,男人的鼻梁高挺,长长的眼睫轻垂著。
林以柠咽了咽嗓子,小声开口:「我说,我们回家吧。」
晏析侧眸,眼底的凉色早已退尽,「不玩了?」
林以柠忽略他靠近后薄而温热的气息,「李嫂放假了,再不回去,宁崽要饿了……」
晏析唇角微勾,「柠崽饿了?」
林以柠倏然抬眼,触上男人眼底明晃晃的笑,直觉告诉她,晏析说得这个「ning崽」是林以柠的柠。
在她错愕的注视里,晏析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走了,回家。」
这过分亲昵的举动让林以柠有一瞬的微僵,异样的心绪涌上心尖,叫嚣著,按捺不住的,如春风卷过,野蛮生长。
*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快要快要十一点。
车子沿着笔直的道路前行,两侧烟花乍响,一朵朵在夜空绽开,美的惊心动魄。林以柠的视线挪不开,一直望向车外。
车窗倏地降下,夜风微凉,眼前的烟火愈加耀眼。
「喜欢?」晏析问。
林以柠看着夜幕里明亮的绚色,很实在的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一场盛大的烟火秀将他们一路送到家门口,进了屋子,林以柠换鞋洗手,拎着一袋水饺匆匆进了厨房。
晏老太太已经回了江城,李嫂也放假了。别墅里没有其他人,林以柠刚在中岛台边站定,脚边就蹭过来毛茸茸的一只。
宁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了过来,蹲坐在林以柠脚边,冲着她摇尾巴、吐舌头。
李嫂中午离开前已经喂过,林以柠猜这家伙肯定又馋罐头了。可现在时间很晚了,她不太敢乱给宁崽喂东西。
犹豫了片刻,林以柠看着中岛台上的水饺,她一个从来不吃宵夜的人,今晚不也破例了?
走早专门给宁崽存放罐头的柜子前,林以柠踮脚抽了一盒。
看到熟悉的外包装,宁崽已经按捺不住,毛绒绒的大尾巴在地上甩来甩去。
锅里的水已经煮沸,林以柠将小半包水饺下进去,厨房里有点热,她脱掉外套,蹲在宁崽身边,笑眯眯的看它吃罐头。
宁崽在她面前也不护食,风卷残云的干掉一盒罐头后,蹭在林以柠身边求爱.抚。
晏析换了家居服,下楼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这一人一狗友爱互动的画面。
宁崽认生,很少和不熟悉的人亲近,对林以柠倒是个意外。
瞥见地上的罐头包装,晏析扯了扯嘴角,「难怪它愿意和你亲近。」
林以柠这才注意到倚在门边的男人。换下规整的衬衫西裤,一身宽松的浅灰色家居服被他穿得也宛如男模走秀现场。
男人的身量高,薄软的棉布全靠身形撑起,抱臂偏头,眸中沾著零星笑意。
林以柠揉了揉宁崽的头,「为什么?」
「因为——」晏析眼底的笑意更甚,「本家嘛,当然亲近。」
林以柠恍然想起方才他调侃的话——ning崽饿了。
这似是而非的称呼不但过分亲昵,还让林以柠总有种自己变成了晏析宠物的羞耻感,凝白的脸颊跟着泛起薄红。
晏析看着她,眼底带笑,屈指敲了下门框。
他薄薄的唇轻启:「宁崽,过来。」
听到主人的召唤,宁崽摇著尾巴走了过来。
林以柠:「……」
晏析揉了揉宁崽的头,抬眼,眸中笑意未退。林以柠绷著脸,故作淡定的看他。
「上去换衣服。」
林以柠抿著唇,嗓音平平,「水要沸了。」
「我来煮。」
「你还会煮饺子?」
林以柠有点意外。
晏析偏头,扯了下唇。
林以柠不放心,又将锅里的饺子轻轻拨了拨,「那我上去了哦。」
事实证明,林以柠的怀疑是正确的。当她换好衣服下楼,在厨房的中岛台上看到一盘皮陷分离的饺子时,还是陷入了沉默。
晏析摸摸鼻子,端起盘子就要往垃圾桶里倒,却被林以柠伸手拦住。她握住男人的手腕,拇指的指腹不偏不倚,刚好压在那处纹身上,指腹下有不太明显的粗糙感,像是疤痕。
林以柠倏然抬眼,指腹却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厨房里安静无声,只中岛台上的顶灯映出一圈黄白的暖光,映着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的僵持。
林以柠知道,她不小心……可能触碰到了他的秘密。
晏析眼中凝著黯色,视线低低压下来,那份浸在眸子里的凉色,和他身上偶尔莫名的清寂感如出一辙。
半晌,他唇角微勾,「摸著舒服?」
薄薄的嗓音里凉意混著笑意,还有点故意的痞坏。
林以柠回神,烫手一般松开,手指蜷起,指尖低着掌心的软肉。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她咽了咽嗓子,去端晏析手里的盘子。
「不要浪费。」
闷闷地吐出四个字,林以柠转身,快步走出厨房,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晏析轻笑了声,低下的眉眼落在手腕上的那处文身,笑意一点点退潮,茶黑的眸子重新覆上一层寒凉。
等林以柠再进到厨房的时候,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晏析正准备将剩下的半包水饺丢进去。
「不是说不要浪费……」
晏析却打断她的话,「除夕的年夜饭,不能随便。」
林以柠没纠结这个问题,走上前,视线像是不受控制,往他手腕上瞥去。
「好奇?」
头顶响起男人沉磁的声音,林以柠探究的目光已经来不及收回。
林以柠索性抬眼看他。
他总是这样,洞若观火,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晏析又往锅里加了一勺冷水,将火关小,才偏过头。他倚在流理台边,沉沉的眸光压下来,「想知道也可以——」
他微顿,唇角勾起弧度,「拿你的秘密来交换。」
林以柠乌亮的眸子里有一瞬的惊慌——她的秘密。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她其实……
晏析已经收回视线,用筷子将冷冻的水饺一只只放进锅里,开沸的水偶尔溅在他修白的手背上,男人微微蹙眉。
「为什么会怕黑?」他问。
原来是这件事。
林以柠倏然松了口气,拿起盒子里的水饺,轻轻丢到锅里。
「我来吧。」
晏析退到旁边,林以柠拿起汤勺轻轻拨著锅里的饺子。一只只白胖的饺子在锅里旋著圈,原本清亮的一锅水也渐渐变得浑浊。
林以柠软糯的嗓音也跟着响起:「我小的时候,被我妈妈关在过屋子里,很黑很黑的屋子。」
「小的时候?」
「嗯。」林以柠纤浓的眼睫眨了眨,「第一次是五岁,因为一个半蹲没有做标准;第二次是七岁,少儿组的比赛没有拿到第一名;后来是十岁?还是十一岁?记不清了……」
林以柠说起这些事,声线软糯却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事。
不过,她还是没有告诉晏析,后来那些被关进黑屋子的夜里,她伏在窗台,一遍又一遍的写下那句话——Hinc itur ad astra
撑过漫漫长夜。
几乎是本能,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一次落在了晏析的手腕上。
晏析索性翻转手腕,让她看个清楚。
林以柠怔然看向他。
「为什么总是看着这个文身发呆?」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没有……」林以柠捏著汤勺的长柄,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行文身:「Hinc itur ad astra」
她声音很小,带著南方女孩特有的吴侬软语,轻软的声音缱绻在舌尖,有种别样的动人。
「知道意思?」
「嗯。」
厨房里有一瞬的静寂,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林以柠又在里面加了一点凉水,她的秘密讲完了,她抬眼去看晏析。
「受过伤,为了好看。」
一句话,便解释了那文身下薄薄的疤痕。
「你犯规。」林以柠黑眸乌亮,有疤痕当然是因为受过伤,他根本就是在糊弄她。
触上她认真且过分执拗的眸光,晏析轻笑了声,「骗不了了。」
林以柠:「……」
「赛车,车子报废,我侥幸活了下来。」
林以柠讶然,车子报废……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台赛车报废,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危险了,他却说得这么轻松淡然。
「那你为什么会纹这句话?」
敏锐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晏析低眼看她,沉沉眸色里蕴著林以柠看不懂的情绪,深凉的、探不到边的,仿若午夜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