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将他英俊的五官映得越发深邃立体,湛湛的黑眸里凝著琉璃琥珀色。
「你等我,我马上下来!」
林以柠挂断电话,几乎顾不上换衣服,直接拿了门口的大衣,一路跑了下来。
她跑得有点急,从单元门冲出来的一瞬,像个莽撞的孩子。
晏析这次早有准备,张开双臂,稳稳将人接住。
视线相接,两人眼中尽是笑意。
「你怎么来啦?」林以柠还沉浸在突然的惊喜中,「你不是在陪奶奶看春晚吗?」
「当然是来实现某人的愿望啊,不然有人以后再也不相信许愿了,该怎么办?」
晏析茶黑的眼底笑意深浓,见林以柠外套还敞着,帮她拢了拢。
「不冷吗?」
「还好。」
话落的同时,晏析已经摘下颈上的围巾,撘在了林以柠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将她乌黑的长发也裹在了里面。
围巾上沾染了晏析的温度和气息,熟悉又安心,林以柠把下巴埋在围巾里,亮晶晶的眼睛弯著。
「你怎么真的来了?」林以柠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来让你做小孩子。」
两人的视线勾缠在一起。
林以柠想起自己刚才说得话,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许愿。
晏析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仅存不多的童真。
林以柠弯着眼,摊开掌心。
「什么?」
「小孩子呀,小孩子要压岁钱的。」
晏析失笑。
「没有压岁钱,你骗人……」
一个红包安静的落进林以柠的掌心,上面书著烫金的三个字:压岁钱。
以及——沉甸甸的重量。
「你……」
「我还有棒棒糖和仙女棒,你要吗?」
晏析眸底染著笑,定定看着她。
林以柠心尖柔软,捏著红包,抬手圈上晏析的脖颈。
「你真的不用再回去陪奶奶吗?」
「怎么,想我今晚留宿啊?」
「……才不是。」
晏析揽着她,「奶奶已经睡了,我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柠柠的。」
「哦。」
林以柠应得平静冷淡,唇角翘起的弧度却早已经出卖了她自己。
「那柠柠要跟我走吗?」
「去哪儿?」
「保密。」
林以柠看着晏析笑。
「那我上去换双鞋子。」
晏析这才注意到她脚上还穿着家里的棉拖鞋。
「不用。」
「啊?」
「男朋友抱。」
林以柠还没反应,整个人已经被晏析打横抱起,她下意识地攀住晏析的肩膀,「不用,我自己下来——」
「别动。」晏析出声阻止,大步走向路边的车子,脚下厚厚的积雪被压出咯吱声。
「男朋友,不就是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么。」
「可……」
昨晚晏析就抱着她,走遍了明水湾的每一个房间,林以柠有点担心他手腕上的旧伤。
晏析看她一眼,「林以柠。」
「嗯?」
「你好像胖了。」
「……?」
两人上了车,晏析发动引擎,林以柠的视线还凝在他的手腕上,脑中甚至开始回忆,她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真的胖了。
「你的手……应该不要紧吧。」
晏析微顿,反应过来林以柠的担心,动了动手腕。
「抱你还是绰绰有余。」
「哦。」
「不过——」
「什么?」
晏析附身过来,眼底凝著笑。
「自己用的时候,就不太方便。」
林以柠眨眨眼,没懂。
「以后这件事,就辛苦柠柠代劳了。」
「什么事?」林以柠不解,在晏析靠回椅背的同时,凑近追问。
晏析看她,含着笑的眼睛沾了坏。
手倏然被晏析捉住,带过中控台。
林以柠恍然明白过来。
「不要。」
晏析却不松手,手指上的力道收紧,故意按着她的手压了压。
车窗前倏地亮起一道白光,金红色的碎金在夜空里如伞般绽开,又簌簌落下。
晏析有一瞬的恍惚,手上的力道已经松了。
他望向车窗外,想起那一年的春节,他和林以柠似乎也是隔着车窗,看了一场盛大而绚烂的烟火。
林以柠的视线也落在车外,贴在滑凉布料上的手指却轻轻收了下。
这种感觉像是小时候玩的小气球,气球里装了水,Q弹的触感,轻轻一捏,会变形。
可林以柠不敢捏。
晏析倏地倾身过来,按著林以柠的后颈,偏头封上她红软的唇。
车窗外烟火绚烂,一朵又一朵在夜空里绽开,将深浓的夜色映得恍如白昼。
晏析的手覆在林以柠的手背上,轻轻的揉按著,吮在她唇上的力道,也跟着轻轻重重,几近同频。
*
除夕的夜晚行人寥寥,临街的商铺也早早都关了门。
车子汇入夜色,林以柠的手指还紧紧蜷缩著。
一旁的垃圾袋里兜著几团纸巾,有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红灯的时候,晏析转头看林以柠,看她仍然红著的耳廓。
他伸手,握住林以柠的手,一点点扣开她收著的手指。
白嫩的掌心红了一片。
晏析微微皱眉,用指腹轻轻的给她按摩。
「怎么刚才不说?」
林以柠低着眼。
刚才按着她的手那么动情,让她怎么说。
「没事,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下次要说。」
「嗯。」
车子最后在明水湾公馆停下。
门前的积雪早已清扫干净,林以柠踩着棉拖鞋下车,见晏析走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大把长长短短的东西。
居然真的有仙女棒。
林以柠眸中倏地一亮,触上晏析抬起的眼。
视线交叠,不需要言语去解释。
那年那个除夕夜,晏析也送过她一篮仙女棒,他说:仙女棒是送给仙女的。
晏析从兜里摸出打火机,还是从前的那一个,银质的金属色,帽上镶著颗祖母绿的宝石。
林以柠的视线凝在打火机上,「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长情。」
「哒——」
打火机窜起跳跃的火焰,晏析抬眼,唇角勾著散漫的笑。
「不长情,能在一个人身上反复栽?」
林以柠鼓鼓脸颊,唇角的小梨涡漾起。
「呲——」
长长的两根仙女棒被一同点亮。
林以柠从晏析手中接过,胡乱的挥著。
亮亮的光圈映着她眉间眼底的笑,漂亮得让人失神。
晏析就这么倚在车边看着,两支快要燃尽的时候,他又递上新的。
「你不玩吗?」
「我喜欢看你。」
林以柠微怔,唇角的弧度愈大。
她一手捏著一根仙女棒,这一回,没有在空中乱晃,而是放慢了动作,一笔一划,似乎在写着什么。
时光荏苒。
晏析想起当初的那个除夕冬夜,林以柠也是拿着烟火棒,在空中写了两个字。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她写了两个字,却没看清楚是什么字。
这一回,林以柠放慢了速度,他也看得清楚。
晏析。
写的是他的名字。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姑娘就用这种方式,在偷偷的告诉他——他是她心上的人。
可那个时候,他没能会意。
两根烟火棒即将燃尽,林以柠偏头,笑意盈然,「看清楚了吗?」
晏析走上前,一双茶黑的眸子深湛。
他不语,直接将林以柠抱起,抱坐在车前盖上。
林以柠晃着小腿,勾住差点要掉的棉拖鞋,乌亮的眸子里漾著笑。
晏析双手撑在车盖上,微微弓著背,将她整个人圈住。
「当时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说呀。」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析忽然就贪心的想要知道,林以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是在高中的哪个时候。
林以柠弯着眼,抬头望着无垠的夜空,繁星点点。远处,烟火熠熠,相映成辉。
「很久很久以前了。」
晏析眼底凝著光,湛湛的黑。
他低头,轻咬林以柠的唇。
唇齿相贴,林以柠的声音软软,「那你呢?」
「你猜。」
「你不讲武德……嘶……」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让我想想。」
「这还要想?」
「要。」
湖边的红梅覆了雪,星星点点,像草莓蛋糕涂了层甜软的奶油。
不远处的天际,烟火更盛。
夜幕之下,林以柠坐在车前盖上,被晏析圈在身前,唇几乎贴在一起。
「我现在想要棒棒糖了。」
「嗯?」
「你说的,有压岁钱,有仙女棒,也有棒棒糖。」
晏析轻笑了声,薄薄的音色。
「棒棒糖……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了么?」
林以柠:「……?!」
作者有话说:
被点名的棒棒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第076章
初一一早。
闹钟响了的时候, 林以柠还缩在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一截纤白的手臂从灰蓝色的薄被里伸出来,从脖颈到上臂,红痕满布。
手指摩挲到床头的手机, 按灭, 又缩了回去。
林以柠买的是上午十点的票,眼下天色刚亮。
又在被子里赖了五分钟,她才揉着头发,迷迷糊糊睁开眼。
身边的位置空着, 晏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昨晚折腾到凌晨三点, 林以柠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还要去赶车,她根本不想起床。
理智和身体在天人交战。
可如果继续在床上赖下去, 她可能真的就要赶不上火车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继而是熟悉的脚步声。
床边的一块凹下去, 隔着被子, 晏析轻拍了下她。
「小懒猪, 起来了。」
林以柠没什么精神的在枕头上蹭了蹭, 看到坐在床边的晏析,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 神清气爽, 精神饱满。
「我现在严重怀疑, 你是不是什么山里来的男妖精,专挑无知少女进行采补。」
男妖精勾起唇, 「明明是你体力太差, 缺乏运动。」
「我初中八百米测验满分。」
林以柠不服气, 出口反驳。
「满分?那是谁昨晚稍微动了两下, 就娇气的说自己没力气了, 嗯?」
「……」
在晏析灼灼的注视里,林以柠倏地将被子拉起,连头也埋在里面。
「你出去,我现在宣布,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再也不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晏析笑出声,在被子上隆起的一处拍了拍,「起床了,早饭都已经做好了,你再磨蹭,真的会赶不上车。」
被子里的一团动了动。
「想想洄水镇的茶饼和酒酿汤圆,还有外婆已经准备好的……」
「我起!」
林以柠蓦地拉下被子,「马上就起!」
不得不说,资本家就是善度人心,知道她最惦记什么。
片刻,林以柠洗漱好,从卧室出来,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营养可口的早餐。
一个对切的培根煎蛋三明治,一杯温热的牛奶,透明的菱格碗里装著拌好的蔬菜沙拉,还有一小碟洗好的草莓,嫩绿的蒂,鲜红的草莓尖尖,上面还挂著晶莹的水滴。
室内温暖,林以柠贪凉,刚要伸手去捏草莓,就被晏析抽走了水果碟。
「先喝温水,吃点东西,不然胃要凉。」
「哦。」林以柠悻悻收手。
一杯温水下肚,五脏六腑都跟着暖和了起来。林以柠看着桌上摆盘漂亮、营养可口的早餐,唇角弯起笑。
「晏总这手艺,是在哪学的?」
「高级职业技术学校。」
林以柠笑着点头,「学习成绩不错。」
「还行,主要靠自学。」
「自学」两个字一入耳,林以柠整个人就有一瞬的微僵。
昨晚她咬着唇问晏析,是不是身经百战,才这么游刃有余。
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回答,林以柠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雪白的天花板和八爪的欧式吊灯。
半晌,晏析才抬起头,薄唇敛著水色。
林以柠阖着眼,眼睫轻颤著,任晏析吻上她的额头,鼻尖和唇,恶劣在她耳边问:「柠柠喜欢吗?」
然后才悠悠地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
他说:主要靠自学。
「不过,现在可以理论联系实际,应该会有进步。」
林以柠坐在餐桌前,艰难地吞下一口三明治,又忙去用牛奶去顺。
她耳尖通红,脸颊发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大早的,就在回忆这些。
甚至,还有点贪恋。
晏析抽了张纸巾,抬手去擦林以柠沾了牛奶白的嘴角。
奶白的一小片,沾在昳丽的红唇上,全脂的牛奶,粘稠度也极高。
林以柠侧眸看他,伸出舌尖,下意识地舔了下。
晏析贴在她嘴角的纸巾微顿,喉结轻动。
「怎么了?」
「没事。」
林以柠眨眨眼,不明所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就一个小箱子,没什么东西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