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宁从袋子里翻出一次性针筒,取了一管奶,伸手递过去。
宋灼两只手捂着猫,腾不开,示意她来:“你来喂。”
停在半空中的手一僵,秦昭宁向来淡然的表情有了一丝破裂,眉心一皱,下意识道:“我不行。”
宋灼很少见到这样的她,连语气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他怔了一下,心中失笑:“没事,我教你。”
驾驶座那边的灯光亮一些,宋灼侧过身坐,上身前倾将猫递过去,一只手托着它的身体,另一只手将它的头微微抬起,耐心教她:“我待会儿弄开它的嘴,你小心一点,慢慢地把针筒里的奶挤进去,一次性不要挤太多。”
秦昭宁还是有点怵:“我——”
“你可以的。”宋灼抬眸,半鼓励半哄地示意:“没关系,试试。”
这猫太小了,才出生没几天,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微小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秦昭宁对这种脆弱的生命向来敬而远之,可现在显然没有别的选择。
在宋灼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将针筒递到小猫嘴里。
谨记着他的话,秦昭宁没敢太用力推针筒,一次只弄出一点。
可猫大概是饿久了,有东西可以进食,喝得很快。
一管喂完,它还在吧唧嘴,小小巧巧的样子看着倒是挺可爱的。
秦昭宁松了口气,收回手时才发现手腕已经僵了。
睫毛轻拂了拂,她拿着空了的针筒还有些不知所措,指指小猫:“它还喝吗?”
它看上去还挺饿,一回生二回熟,秦昭宁觉得现在再让她喂一管,应该也不成问题。
她跃跃欲试的模样让宋灼无奈又想笑,摇了摇头,把猫重新放回风衣上,宋灼理着衣服:“不用,过两个小时再喂。”
秦昭宁噢了声,颇有些可惜地把针筒收回袋子里,听到他后半段话后,忽的一惊:“过两小时还要喂?”
“对,它还太小了。”宋灼偏头看向她:“你要把它带回去养吗?”
秦昭宁活到这么大,唯一养过的宠物就是那只兔子。它被买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小了,吃喝拉撒都不用操心,秦昭宁只要把水和叶子放进笼子里,它一只兔就能吃得很欢快。
她第一次见到刚出生没多久的猫,太小了,小得能让人很直观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秦昭宁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为什么会心一软,把它救下来。
半个多小时前,她开着车满城漫无目的地晃,晃到了这里。
这边已经是三环的老街了,路窄巷子深。十一点多,店铺大都关了门,巷子里却还有吵闹声。
秦昭宁闲着没事,停下车看热闹。
路灯照不到的小巷深处,一个身形矮瘦的醉汉对着墙角一阵破口大骂,还用力踢了几脚。
离得远,秦昭宁看不太清角落里有什么。
很快,那个醉汉就摇摇晃晃地出来了。一路扶着墙,走到车边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次秦昭宁听清他模模糊糊骂的是什么了。
“去你妈的有钱人,开个破车显摆什么呢?”
他骂骂咧咧地走近,刚想抬腿踹一脚车,秦昭宁忽然发动了车子。跑车轰隆隆的引擎声将他吓了一跳,一脚蹬空,险些摔到。
巨响倒是让他清醒了一些,有些发怵地看了一眼车窗,赶紧离开。
秦昭宁觉得没什么意思,刚想开车走,忽然心有所感地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看清。可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
皱了皱眉,几秒后,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光走进巷子,在原先醉汉站着的地方看了看,除了一滩呕吐物之外,只有一堆纸箱子。
令人作呕的难闻感让秦昭宁赶紧捂住了鼻子,转身要离开,可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很细很细的叫声。
秦昭宁脚步一顿,停下来一听。又一声,是猫。
她赶紧折回身把被踹扁的纸箱拿开,纸壳底下,趴着一只橘猫。它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躺着,身上有明显的血迹,伸出来的后腿甚至能看到戳穿皮肉刺出来的骨头。
惊心的惨状让秦昭宁当场愣了,没等她回过神,那只猫忽然极为费力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这时候秦昭宁才看见,它身下还有几只巴掌大小的奶猫。
她提起风衣下摆,靠近蹲下。伸手去探,几只小猫早就没了温度。
甚至有一只肠子都流了出来,血迹沾了秦昭宁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