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叹:“我好远就看到你了,我当时就在想,这谁家姑娘啊,被气成这样,脸都黑了。”
听到他这么浮夸的形容,秦昭宁没忍住笑了:“有那么夸张吗?”
见她不再板着一张脸,司机也笑得和蔼:“不生气了吧,笑起来多好看啊。”
他摇摇头感叹:“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谈了个男朋友,每次她男朋友一惹她生气,她也这么板着脸。你说现在小男生怎么都那么不懂事呢,想想你叔我啊,跟你姨结婚都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惹她生过气。”
小风吹着,外面的景色变化,秦昭宁安静听着他说,时不时接两句话。
明明是很普通的生活,在他嘴里说出来变得惹人艳羡。秦昭宁手肘抵在车窗上,掌根拖着额角,由衷感慨:“你们一家过得真幸福。”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灯。司机笑得脸上的褶皱分明:“对啊,其实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可惜你姨身体不好,不然我还计划带她去旅游呢。”
秦昭宁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随口问道:“阿姨怎么了?”
“癌症,要化疗放疗,去不了远地方。”
前方的路灯由红转绿,司机重新发动车子。提起他老婆的病时,司机眼中有隐隐的担忧与哀愁,却仍旧努力笑着:“但是没关系,医生说控制好了还有好多年能活呢,以后说不定医学技术就发达了,癌症也能治好。”
车子继续行驶,淹没在一众的车流中。刚刚那个插曲仿佛揭过,司机换了个话题,嘴没闲着。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在老宅门口停下,秦昭宁扫码付了钱,推门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在说:“小姑娘,什么时候都往前看,不要让自己不开心。”
秦昭宁顿了顿:“好。”
道路旁的常青树叶子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响声,目送着出租车远去,秦昭宁脸上浅淡的笑意消散。
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栋别墅,抬脚走进去。
老爷子这个点通常在书房练字泡茶,客厅里没有人影。
秦昭宁上了楼,敲了敲书房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苍老浑厚的“进来”。
她推开门,老爷子正在写字,浓郁的墨香味洋溢。
他落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看了看,将毛笔放回笔搁上。
见来人半天没动静,老爷子抬起头,看到是她后,愣了一下,冷淡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慈祥的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昭宁站在进门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他,半晌后,伸手关上了门。她走过去,在书桌对面坐下,隔着一张檀木书桌,看向老爷子,意味不明地问:“我回来那么早,您不高兴?”
老爷子愣了一下,拿帕子擦了擦手,坐下:“哪能啊,小霍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秦昭宁没有说话,靠着椅背,视线落在那副字上。老爷子的字是练过的,遒劲有力,笔走龙蛇,秦秋北一点也没遗传到。
“怎么不说话,小霍惹你不高兴了?”
秦昭宁抬起眼:“没有。”
没等老爷子说话,她忽然问:“但是我有一件事想问您。”
老爷子忽然意识到哪里奇怪了,自秦昭宁进书房起,她都没喊过他一声爷爷,语气虽然礼貌,却更像是对待陌生长辈的那种敬远。
他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手落在桌上的茶壶上:“你问。”
“我跟霍修予的婚约,是您定的吧。”
说是有话要问,可这句话没有丝毫的疑问语气。
老爷子倒茶的手微微一滞,将茶斟满,放了一杯在秦昭宁面前,不答反问:“你对小霍哪里不满意?”
秦昭宁神情平淡,继续分析:“秦霍两家订婚,对秦氏有助力,秦秋北自然乐见其成,可是依他的本事,还搭不上霍家的边。您跟霍家老爷子是旧识,照霍修予在您面前的尊敬劲来说,能谈成这桩婚约的,就只有您了。”
老爷子和霍家老爷子是旧友,当初两家公司规模其实差不多大,只是到了秦秋北和霍珹这一辈,两家一个走下坡路,一个节节高升,几十年下来,差距越拉越大。
秦老爷子虽然到年纪退休了,但手腕一直没削弱。他在公司的话语权,甚至比现在表面上的当家人秦秋北要重得多。
秦昭宁说完,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只是想要一个回答而已。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老爷子忽然笑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眼里全然满意神色:“昭宁,你是个聪明孩子。”
“我不是。”秦昭宁随即反驳道。
可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如果她聪明,她就不会被老爷子骗到。他的演技其实很拙劣,只是太久没有所谓的亲人对秦昭宁好了,所以他稍微体现出来的一点关心,都让秦昭宁感动得眼盲心瞎地往圈套里跳。
老爷子似有所思,却没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他放下茶杯,神色认真起来:“昭宁,你也看到了,你父亲并没有能力接手秦家,你那个弟弟也是个半吊子,只有你,聪明,果敢,而且有能力。”
秦昭宁没有接话,听着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