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每天患得患失,仅仅因为一个只靠近他一点点的女人而紧张失落。
“江落。”男人喉结滚动,沉默良久,才艰难出声,“你有足够的身份跟我站在一起,但不是现在。”
“……”
江落的眼里的希翼彻底消灭。
她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低下头,掩饰掉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看着她一直低着头,压抑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一点点地流出。
可即便声音再小,但眼泪还是一滴滴地掉在他的手背上。
男人彻底慌了神,心绞如麻,那股无力和失措感再次涌上来。
他正要抬手,江落却扣住他的手,一根一根地被他的手指拿走,收回自己的手。
她全程安安静静,仿佛刚才那一刹的委屈,只是一场幻觉。
傅纪行低眉,怔忪地看着被她推开的手。
手心早已没有有关她的气息和温度,只剩下一片空洞和孤寂。
“我知道了。”
这只不过是拒绝她的理由罢了。
“你放心,”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傅纪行,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你了。”
江落起身离开。
“落落。”
傅纪行下意识伸手想拉她,可柔软的布料从他手心溜走,徒留一阵虚无的空气。
男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只好起身跟上去。
江落徒步走了多久,傅纪行就在后面跟了多久,寸步不离,确保她安全回到家。
江落一回到家,直冲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整个身体倒在床铺中,许久不动。
不大的房内,一片寂静。窗外的蟋蟀声持续鸣叫声,依然无法掩盖那道悲寂的哭声。
江落不想吵醒家里的人,只能咬着手臂,试图压住哭腔,可眼泪还是疯狂滚下。
江落几乎哭了一夜,而傅纪行也在楼下,守了她一夜。
最后徒留一地的烟头,无人问津。
——
傅纪行一夜没睡,回到住处,抱着球球坐在沙发上,看着远处的玩具球出神。
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不管是给球球喂吃的江落;还是坐在书桌上,一边做作业一边对他恨的牙痒痒的江落;亦或者每当傍晚他回来时,会抱着球球跑过来门口迎接他回家的江落,都给予了他以往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期待和欢喜。
也从那以后,他开始准时下班回家。每天期待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出去遛球球的时光,心头从未有过的充实感,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其实他跟那些普通人一样,都渴望着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悲欢离合。
从未遇见她之前,傅纪行感觉自己并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只服务于工作的机器人。
冰冷无情、不知欢乐、不知疲倦。
可如今,即便他对她的渴望极其深,他也不能碰。
他不能耽误她可以认识更多人的机会,更不能影响她的前程。
球球似是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汪汪地叫了两声,前掌一直扒拉傅纪行的手臂,似乎在询问他什么。
傅纪行把它放到地上,揉了揉它的脑袋,道:“球球,你姐姐以后有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
“汪汪!!”
——
江落这几天心情很低迷,上课都打不起精神。同桌朵荔看到她这样,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一直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江落随意拿出一本课本翻开,竖起,“只是最近卷子做多了有些累而已。”
说着开始背诵古诗词。
朵荔看了一眼她的课本,好心提醒:“落落,你课本拿反了。”
江落一愣,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重新把课本转回来。
“……”
第46章 我伤害了一个很爱我的姑娘
祁嘉远下班后,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回来正准备开门进屋,却发现傅旁边傅纪行的房门还虚掩着,里面的光线透过门缝撒出来,在走廊处投下一条明亮的光线。
他住在傅纪行旁边这么久了,一向秉持早睡早起良好习惯的傅纪行,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房内的灯还亮着,门还没关。
祁嘉远眉头一皱:“不会进贼了吧?!”
想到这,祁嘉远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地把门推得更开,扫了一眼大厅,正好看到背靠沙发,正坐在地毯上男人。
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没有工作也没有打电话,就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正看着躺在一旁熟睡的球球。
“纪哥?”
祁嘉远见他没反应,抬步走进来,在他跟前停下,对着他的脸摆摆手:“纪哥?”
傅纪行终于如梦初醒般回神,抬眼看向来人。
“你怎么在这儿?”
祁嘉远一惊:“我去,纪哥,你干嘛了?声音怎么这么哑?”
“抽烟了。”
“抽烟了?!”
“嗯。”
“你不是不抽烟吗?”
祁嘉远还真从来没见他抽过烟呢。
“不抽不代表不会抽。”
“……”
祁嘉远见他精神萎靡,一并在他身旁坐下,斜睨他:“发生什么事了,心情不好啊?”
傅纪行垂眼,伸出手轻抚球球毛绒绒的身体:“她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
谁?!
“我给她发的信息,她也没回。”
祁嘉远越听眉头越皱得老高,迟疑地问:“看你这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会是被人耍了吧?”
傅纪行停下手,脑袋往后一倒,靠在沙发边缘,看着天花板:“老嘉。”
“嗯?”
“我伤害了一个很爱我的姑娘。”
“什么?!”
“但现在……”他头慢慢地低下,深埋入双膝间,整个人陷入一种极深的自责中,“我后悔了。”
他在这二十五年里,面对任何事情都能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唯独她。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方向、没有计划、手足无措,从未有过的狼狈。
“后悔就重新回去找她呗。”祁嘉远耸耸肩,“别到最后连后悔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不理我了。”
“……”
祁嘉远想了想:“那就厚着脸皮继续纠缠她!”
靠,他一个多年单身狗,为什么会在这开导一个受了情伤的大男人呢?!
傅纪行抬起头看他:“那我可能会被她打断腿。”
“……”
“那怎么办?你不去挽回她,现在又在这儿自怨自艾又算什么?”祁嘉远一脸烦躁,“诶,最近你们都怎么了?一个个的心情不好,江落也是,那脸色难看的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肝肠寸断似的,我说,你和江落到……”
祁嘉远突然没声儿了,似是想到什么,满脸震惊。
他看了看傅纪行,又想了想情绪低落,像是受了很严重的情伤似的江落,脸一涨,面目狰狞,好半响才难以置信地的挤出这句话:“靠!傅纪行,你别告诉我,你之前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就是江落!!!”
傅纪行目光淡定地看向他。
祁嘉远一气:“傅纪行,你他妈真的是禽兽啊!”
——
自从把傅纪行拉黑后,江落隐隐又有一丝后悔了。
即使他把她拒绝了,她还是不舍得断了他最后的联系。
可想到那天被他拒绝后的狼狈和丢脸,江落又硬生生忍下把他重新拉回来的冲动。
算了,掰了就掰了,反正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就算她再怎么逃避,躲开有关这个男人的所有消息,还是阻止不了与他有叔侄关系的朵荔。
最近江落时不时听到朵荔提起有关傅纪行的事,朵荔说他已经回南临城上课,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也不会再过来立川城了。
朵荔一手撑着脸,叹气:“小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听我姑奶奶说,他疯狂地工作,每天都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很紧,以前还有一个小时回家的时间呢,现在连晚上睡眠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了。”
“诶,落落,你说小叔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说他被女人甩了?不然他怎么变化那么大?以前他虽然也是工作狂,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疯狂啊。这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迟早把自己身子累出毛病!”
江落眉间微动,抬头看了朵荔一眼:“他不是说自己是大人,成年人吗?他自己干什么事自有分寸,替他操那份心,说不定人家还不领情。”
朵荔一顿,有些吃惊地看她:“我去,落落,我怎么听出你话里的阴阳怪气呢?”
“有吗?”江落拿起卷子继续做,“可能吧。”
“……”
这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
江落心情连续低迷了一个星期,直到今天才醒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不就是男人吗?!
男人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江落如此重复地在心里安慰自己,默默拿出卷子,埋头做了起来。
房门在这时被人敲响,江妈过来喊她出去吃饭。
江落走出房间,人还没靠近餐桌,那三双眼睛隔着大老远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目光追随她来到餐桌前。
江落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拉开椅子坐下:“干嘛一个个一直盯着我看?”
江妈凑过来,笑得慈爱:“落落,你在学习上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江爸:“是啊,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跟爸妈说,爸妈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江望一边懒散地吃着饭,一边随口敷衍道:“还有我。”
虽然江望一贯敷衍,但江落还是有些感动,眼睛眨了眨,眼眶微酸。
她看向江望,一脸触动:“望望,没想到你的良心还在,没有被狗叼走。”
江望挑眉:“能不能别叫我望望?”说着扭头朝江爸伸手,“爸,戏演完了,她能吃能喝,还死不了,一场一千,现金结账给我吧。”
江爸一掌拍掉他的手:“臭小子,胃口不小啊!”
“这不是您说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只说只要你逗你姐笑,这一千才算是给你的!”江爸指着已经淡定吃饭的江落,“你看看,你姐哭的眼泪都掉进碗里了!”
哐当一声,江落手里的碗掉在餐桌上。
她抬头,看向江爸:“爸,我没笑,他那一千块给我吧。”
见她心情好了很多,江爸大方了一把,把一千块每人五百分给他们。
吃完晚饭,江落洗完澡就回屋睡觉了。
最近心情太压抑,睡眠不太好,江落一沾床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爸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站在火焰山山顶,四周都是熊熊烈火,把唯一的空气都烧得火热,还伴随着浓烈的烟雾飘来。
江落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但那烟雾越来越大,她怎么挣脱都挣不开。
咚咚咚的一阵声响,房门很快被人撞开。
“姐!别睡了!快醒醒,着火了!!!”
江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的火像是吐信子的蛇,迅速往她的床爬来。
浓烟四起,梳妆台、衣橱柜、房内一切可燃物都被大火逐渐烧之殆尽。
江落瞬间被吓醒!
“着火了!小望,快走!!”
江落迅速起身,刚要拉起江望一起跑出房间,抬头就看到被烧断裂的梳妆台骤然朝他们这边倒塌!
“姐!快闪开——!!”
伴随江望的慌叫声传来,江落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狠狠往旁一推。
她跌倒在地,被烧得滚烫的玻璃轰然断裂,如无数颗雨点直线往下坠,砸在江望的后背上。
“小望——!!!”
第47章 孤立无援的绝望
江望下意识双手抱头,玻璃碎片直插入他整个后背,手臂也被划出一道道长血痕。
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她的眼睛。
“小望!!”江落不顾四周火焰,迅速跑过来扶住他,又急又慌,“咳咳……你有没有事……”
烟雾太浓,不断往他们鼻腔闯入,江望疯狂咳嗽,艰难道:“……走!”
姐弟俩互相搀扶着迅速跑出房间。
可没想到,大厅内已然成了火海。
“小望、落落!你们快跑!!”
江爸和江妈也从房间跑出来,赶紧把唯一的湿毛巾给他们捂住口鼻,护着他们姐弟俩想跑出大楼,可门把手被火烧的滚烫,根本碰不了。
江爸忍着被火烧的剧痛,奋力打开大门,叫他们先走。
四个人一起朝安全通道跑去,可刚到转角处,突然砰的一声传来,煤气罐炸裂,强劲压力卷着巨团火苗冲出。
江落脸色骤变,千钧一发之际,身体被江爸狠狠一推,她跌倒在地,与此同时,江望突然飞扑过来,把她护在身下,隔绝开滚过来的火势。
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的惊恐声不断传来,但很快又消失在这残酷炼狱的人世间。
大火似毒蛇,争前恐后地从窗口爬出,上下十几层临近楼层,瞬间成为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