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今年春节特意和公司提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带着周妈和周攒早早地回小镇陪爷爷奶奶过年。
周攒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在机场买了不少京城特产糕点, 交到爷爷奶奶手上, 还因为赚了点钱, 给他们各买了一件保暖的羽绒服, 两个老人开心得不得了。
纷纷去准备各式各样, 丰富的年货, 准备过个团圆年。
小地方的年味还未冲淡, 有着丰厚的地域特色。
周攒过年的时候很爱吃一种叫“油机”的小吃, 其实就是用包裹了黑芝麻的面团,揪成数字八的面片, 放到油锅里炸。
喷香喷香。
她窝在床上吃了一大把,然后拍了张照片给郁孟平, 问他吃过没有。
周攒等了半天, 郁孟平也没个动静。
翻一翻两人的聊天界面, 不是他在忙, 就是周攒在忙, 而且两人都不爱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因此聊天记录也总是稀稀拉拉,回复间隔要许久。
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周攒是在回了杭城之后,时常生出一种想法:如果不是各种因缘际会,她和郁孟平或许此生都不会有牵绊。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杭城,隔得那么远。
可偏偏他们尚在美好的年纪,遇见了彼此。
命运真是捉摸不清。
手露在外面许久,冻僵了,周攒打了个哆嗦,匆匆把手机按灭,双手塞回被窝里,怀里抱了热水袋还是抖得不行。
也只有在这时候,周攒会怀念北方的暖气。
窗外是不停的爆竹声和小孩的嬉闹声,周攒忽然想起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她期待过年的热闹。
变故就在第二天早上,周攒还在睡觉的时候,周妈就哭闹着敲响了她的房门,说是爷爷进医院了。
事情是因为隔壁邻居家霸道,他们原先在爷爷的地边上种南瓜,本来也是相安无事,只是那些南瓜的藤蔓越长越长,蔓延到爷爷的田地之后,就开始划地占地,非说是他们家的。
周爸今天带着爷爷去和邻居理论的时候,邻居仗着人多势众,不认理。推搡间,直接把把爷爷推到地上了。
老人是经不起推的,一推就要推进医院。
周攒着急地起来,忙问:“哪家医院?”
“哪家医院也不清楚,你爸刚送爷爷过去。”周妈拉住周攒,让她先别轻举妄动。
周攒低头想事情,又问:“报警了么?”
周妈脸上露出不合时宜地笑,“到底是小孩子,这种事情先不说报警有没有用。他们家在区里有人,门路多,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之前就这样得理不饶人,现在还是这样。”
周妈向周攒抱怨。
他们位卑权小,似乎只能忍气吞声。
周妈叹了口气:“攒攒,爸妈没有本事,家里没有靠山,以后只能靠你啊。”
一座大山忽然压在周攒身上,堵得她胸口发闷,她看向周妈的时候,只看到她低着脑袋的发旋和日渐佝偻的身躯。
周攒眼睛发热,非常的无助,她连忙往窗外看,却也只看到一幢幢黑瓦白墙的房屋,挡住了她远眺的视线。
好在爷爷摔得并不重,但也要在医院住一个多月,周攒在下午去医院看了才放下心。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是周爸开车载他们回来。
等吃完饭,周爸还要去医院送饭菜。
快走到家门的时候,周攒才想起自己的包落在车上,问周爸拿了钥匙去开门。
车锁开到一半,身边停过来一辆亮眼的轿车,周攒停下动作,侧目看去。
并不是因为这车有多贵,而是因为颜色又骚又土,是鲜艳的亮黄色。
那人把车停下后,就从车上下来,周攒认出就是隔壁邻居家推人的大儿子。
他看了眼周攒,重重地把车门关上,样子神气十足地转身离开,震得周爸那辆破旧的现代都摇晃了一下。
万万是没有对于推伤了老人的愧疚的。
周攒对于人类缺乏愧疚感这一事实已经在孙照佳身上领悟过,倒也没有太大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