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得让人分不清谁是老板。
周攒微微一笑,先进去。
苏老板关心地问起郁孟平爷爷的情况,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郁孟平的家世并不只是因为他母亲孟春兰,他身上流着的更是郁家的血。
她和郁孟平的差距似乎又大了。
苏老板问起来,周攒一问三不知,苏老板未免有些尴尬,说着安慰话:“慢慢来,慢慢来,以后总会知道的。”
到了一楼,苏老板问周攒去哪儿,要不要送她回学校,周攒也摇摇头。
从办公楼里出来,不远处天光云影,落日烧金,头顶的一朵厚云漏下金光,撒在人间。
一些人从出生起就在云里,而另一些人则踏在黑石上。
可这一切和周攒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她想念的人恰好落在云端而已。
一旦空下来,那些思绪就有从她漏风的身子里钻进钻出。
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没见到。
周攒站在台阶的最高处,目之所及,最后还是决定去酒店。
聂青浓告诉周攒,他们郁家现在乱成一锅粥,树倒猢狲散,之前老爷子积攒下的人脉利益网开始破裂,不少眼红的人都盼着老头子早点死,好分一杯羹。
而郁孟平大哥和父亲因为身份敏感,不好出面处理,现在全靠郁孟平一人撑着,被人围在医院,堵得水泄不通。
就别说吃饭了,就连缓口气也是艰难。
周攒看着聂青浓给她发的文字,不知怎么,心就像结冰的湖面在温暖的春风吹拂下,泛滥成灾。
她裹在被子里,怀里抱着的是郁孟平的黑色毛衣,当时,郁孟平就是穿着这件黑色毛衣给她戴上了那枚戒指。
满怀清冽的苦艾香,但因为没有体温的热度,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她调开郁孟平的微信,就连在屏幕上打下“我想你”这三个字都变成了枷锁负担。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发出去,郁孟平势必不管忙到凌晨几点的时候,都要给她打电话。
于是她狠狠心,在键盘上气势汹汹地打了几个字,所有磅礴绵长的思念在喷薄而出的那刹那变成了简短的:【今天别给我打电话,我要休息了!】
随后关上手机。
周攒抱着他的毛衣,强迫自己睡觉。
有时候她在想,老天是会折磨人的。
偏偏在他们真诚地袒露自己,将自己交给对方的时候,让两个人暂时分开。
要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周攒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想郁孟平。
其实他们也不是在异地。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周攒有时候也想过去医院找他,但那是郁孟平最核心的地带,他们还没结婚,只有妻子的身份才能靠近他。
而且她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去医院好像只能添乱。
周攒是后半夜的时候,才发现异常,落入熟悉怀抱里。
她猛吸一口气,胸腔充盈着丰沛的苦艾香,带着郁孟平特殊的温度。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温热的凝实的身体,黑亮亮的眼睛。
“郁孟平!”周攒又惊又喜,有种长年累月希冀的宝贝终于落入怀里的踏实感。
她差点要跳起来,却不能动弹。
“就你这警惕性还想去你学校周边住?”漆黑的重影俯下来。
他的声音染着某种让人心动的厚重,低沉瓷实。
周攒有心无力地说不了话。
“不是发消息说今天不要打扰你休息,怎么还抱着我的毛衣?”他明知故问,声音越来越低沉。
那是漫长等待中的一次,两人在漆黑的夜里死死佝偻着脊背。
温柔,缱绻,又汹涌。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霖霖雨落下。
轻巧纤弱,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