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聂青浓要来带周攒去医院复诊,她在周攒房门外敲了很久,周攒也不愿意开门让她进来。
唯一开门的条件就是让聂青浓去联系郁孟平,否则她就这辈子也不出来。
聂青浓不吃这套,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说:“那你别出来吧,就在房间里变老,长皱纹,头发变白。到时候我二哥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依旧年轻。”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道缝。
周攒像是只愤怒的小仓鼠,在这缝里反击聂青浓:“你瞎说,我没变老,我还是很漂亮。”
可聂青浓看过去,周攒的那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心疼地说:“好好好,你还是很漂亮,和我二哥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周攒才开心。
可她揪着聂青浓的衣服讨好地说:“你帮我联系联系他呗,他是不是故意不回我消息。”
其实聂青浓也联系不到郁孟平,圈子里的人说郁孟平现在和江家争得你死我活,行踪飘忽不定,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儿。
可为了不让周攒伤心,聂青浓一口答应。
随后两人坐在地板上 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
从挪威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二月中下旬的时候,周攒意料之外得知了尹自牧的消息。
尹自牧审查本科生论文的时候,有人举报一个男学生的论文是买来的,这男学生的论文正好由他管,在他手上。
按照正常逻辑,尹自牧只要把这件事报上去,该罚得罚,该处置的处置就行。
可问题出在这男学生是F大校领导的独生子上,这可就难办了。稍微知道利弊的老师都在这时候隐身回避,偏偏尹自牧不知所谓地往上递,上一级的领导压着不动,他就继续递,甚至越级递。
最后他就给护着儿子的校领导找了个借口开了。
这件事几乎传遍了周攒本科同学的微信朋友圈。
此刻周攒正坐在伦敦的一家咖啡馆,和尹自牧面对面聊着。
周攒笑着问:“不在F大教书了,尹老师以后想干嘛?”
尹自牧喝了口咖啡,他有种卸下包袱后的轻松,“我以为你要和其他人一样说我怎么为了这点不相干的小事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
尹自牧是个慎独谦谦君子,不欺暗室,周攒一直都很欣赏他的人品,并以之为目标。
因为懂得,所以饱含真诚地说:“因为我知道尹老师不是这样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尹自牧顿了顿,目光从周攒脸上落到眼前的咖啡上,那浅褐色的液体倒映着她小小的模糊的影子。
她像颗小石子儿,把自己打磨成了光滑的鹅卵石,精神饱满,有林下风致,却也有点憔悴。
是为了那个人么?
不过还有人能理解支持自己,也是件很开心的事。
尹自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用担心我,目前我就是想散散心,已经有其它高校给我发offer了,待遇只高不低。”
周攒不假思索地说:“应该的,以尹老师的本事来说值得这些offer。”
他们轻松简单地叙叙旧,周攒从连日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
可尹自牧还是能察觉到那些笑很是勉强。并不是不想笑,而是处于难过的愁绪中,这些愁绪牵动着周攒的神经。
快要喝完咖啡的时候,尹自牧问了一个让周攒猝不及防地问题。
他问周攒:“你还在等那个人么?”
好想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他们郁家最近不太好,我也是听人谈起,在我离职前,姜致年姜老师本来想保我来着,但他现在也自身难保。”
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听到郁孟平的消息。
更没有料到这个消息会从尹自牧口中得知,然而听到后,那颗心不免揪着。
“他还好吗?”眼睫毛颤颤地问。
尹自牧耸了耸肩,“他们江家的势力这么多年根深蒂固,不是说扳就能扳倒的,不然郁家早些年也不会无动于衷。而他现在也不是单纯为了他姑姑了,他们郁家可以说是被逼无奈,要放手一搏。”
“你也别太担心,很多人都忌惮着江家,不会在这回合让他们得逞,不然一家独大,对谁也没有好处。”
“就是通往胜利的道路总要吃点苦头。”
如同四两拨千斤般运筹帷幄,尹自牧不动声色地和周攒分析局势。
周攒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