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跟着顾战走到露台时,视线已经被温热的湿意模糊了,神情恍惚、哀戚。
起初顾战并未察觉到温情的异样,他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开口,才能尽可能减少对温情的伤害。
后来到了露台那边,顾战回身看向温情,微张的嘴当时就僵住了。
那些组织好的言辞,也蓦地卡在喉咙处。他木讷地看着不知何时哭红眼的温情,心下是又慌又乱,受了不少惊下。
顾战:“……”
怎么回事啊?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温情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这要是被谢征知道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沫沫……”顾战忙把他和陈梦交往那事儿吞回肚子里,“你别哭啊……”
他最看不得温情掉眼泪,从小就这样。
以前他稍微安慰两句,温情就能吸吸鼻子自己缓过来。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无论他说什么,温情的眼泪珠子始终不停往下掉,小脸都哭湿了。
就在顾战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偷偷摸过来查看情况的苏以南撞见了这一幕。
正好看见顾战倾身凑在温情面前手足无措,而温情则背靠着露台的栏杆低着脑袋哭得越来越厉害,肩膀耸动地频率也越来越大。
苏以南直接看傻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温情这么哭,肯定是顾战已经把他和陈梦交往的事情告诉她了。
这种时候正是温情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苏以南想也没想,便拿手机给谢征打电话,问他忙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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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谢征刚把谢江河夫妇送上车。
二老过来陪他浅过一下二十岁的生日,今晚要连夜飞回北城。
秦院长安排了专车送他们去机场。
介于秦院长替谢征送了谢江河夫妇,对方让他顺路送秦淑月回学校,他自然也不好推辞。
便是在送秦淑月回学校的途中,谢征接到了苏以南的电话,“老谢啊你赶紧来吧!这会儿温学妹正哭着,正是你趁人之危的好时候啊!”
谢征的车停在了红绿灯路口。一边等着红灯,他一边捕捉苏以南话里的重点。
听到温情哭了,谢征长眉瞬间拧紧。
声线蓦然低沉冷厉:“怎么回事?”
隔着手机,苏以南都能感觉到谢征的怒气,心下不禁替顾战默哀了几秒。
他最终只简单跟谢征报告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还给谢征拍了一张照片。
看见照片时,一向沉稳的谢征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随后他在前面路口处靠边停车,回头看向后座的秦淑月。
没等他开口,秦淑月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动道:“我自己打车回学校,你去忙吧。”
谢征垂掩长睫道了谢。
随后他等秦淑月拦了出租车离开,方才发动引擎往大学城中心的商业区赶。
一路上谢征都在想温情,记忆最深刻的要数两年前那个暑假,他第一次见温情时的场景。
当时温情也在哭,但这次苏以南发给他的照片里,温情似乎哭得更为伤心些。
这也就代表,她对顾战的感情比他想的更深厚。
思及此,谢征心下乱成了一团麻。
他一路压着车速往温情他们那边赶,十分钟后,总算是赶到了。
苏以南老早就在KTV门口等着谢征,见他从露天停车场那边小跑过来,赶紧迎上去:“你可算是来了,再晚一些怕是温学妹都哭完了。”
谢征没搭理他的揶揄,只是蹙着眉,一脸严肃:“顾战都说了?”
“应该是吧,不然温学妹怎么可能哭得那么厉害。”苏以南很笃定。
他下来接谢征前,还给顾战发了消息,让他先拖住温情。
这会儿顾战正在温情面前抓耳挠腮。
小妮子哭了太久了,眼睛都快哭肿了,力气也哭没了,这会儿顺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还在哭。
无论顾战说什么,温情都不肯搭理他。
没有任何回应,就只是一直哭。
就在顾战心急火燎时,谢征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里,正朝着他和温情这边过来。
与谢征同行的还有苏以南,只不过到露台前他就止步了,还不忘冲顾战打手势,让他撤。
顾战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谢征,又看了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温情。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先撤退,把温情交给谢征。
一方面是想给谢征一个趁人之危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让温情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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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快哭干了,嗓子十分干痒。
加上耳边一直有顾战絮叨的声音,吵得她越发心烦难受。
忽然,顾战的声音消失了。
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下来,温情只听见过耳的风声和楼下长街传来的汽车鸣笛的声音,那声音很遥远。
大概真的哭了太久,有些累了。
温情在膝盖上蹭了蹭眼泪,抬头想喝一口啤酒润润喉。
没想到抬头的瞬间,她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峻拔颀长的身影。
不是顾战……是谢征?
温情不敢确定。她眼睛哭得干涩难受,视线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加上酒劲儿上头,她严重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征也没想到温情会忽然抬头。
迎面撞上她哭得微微红肿的双眼,他高大的身躯僵硬了一瞬,心脏轻轻抽疼了一下。
随后谢征的脸色沉冷了两秒,又在温情的注目下柔和了五官和面部线条。
此刻的温情,真的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只要她不开口说话,就是弱小无助,惹人怜惜的小可怜。
谢征走近后,在温情面前蹲下身。一向沉稳如他,此刻在女孩眼也不眨地注视下多少也有些局促。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踟躇地探出手,握住了温情纤细的手腕,“地上坐着不凉吗?”
“先起来,好不好?”
男音磁沉温柔,如春风,又如夏日的一场雨,解了温情心中的干涸。
有那么一瞬间,温情觉得眼前的谢征很真实。
但她还是不相信他是真的。
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下午的心理折磨,温情对自己的信心已经跌入了谷底。
她如今几乎已经笃定,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觉。
谢征喜欢的人其实是秦淑月。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谢征,温情梗了半晌的眼泪忽然更汹涌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抱着膝盖望着面前的男生,咬着嘴唇抽抽搭搭,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谢征被她突然汹涌的泪意吓到了,本就慌乱的内心瞬间焦灼起来,“沫沫……”
喊出口后,谢征噎了噎,怕温情不喜欢他这样叫她。
想了想,他维持着单膝跪在温情面前的姿态,不动声色拿走了温情手里的酒瓶,一口气将其喝完。
随后借着酒劲,谢征试探性地伸手过去,替温情擦掉滚落的泪,“顾战在你眼里,真的就那么好?”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抹过温情眼下柔嫩的肌肤,带走一片湿意。
声音磁沉好听,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温情感受着眼下的温热,泪意滞了片刻,不禁开始相信眼前的谢征是真实的。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为了确定谢征不是幻象,温情反手搭上了男生的手腕。
笋尖似的手指搭在谢征手腕腕骨处。电流穿身的感觉让他身形一顿,晦暗的眸光颤动了一下。
他对上了温情的视线,见她没再往下掉眼泪了,便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随后谢征接着道:“我知道顾战和陈梦的事让你觉得难受。”
“但是沫沫,世上的树有很多,你不必执着于顾战那一棵的。”
温情呼吸微竭,心下的阴云逐渐散去。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谢征,一心两用地听着他的安慰。
在谢征毫无察觉地时候,温情悄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很疼,很真实,所以谢征的确是谢征,不是幻觉。
意识到这一点后,温情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按了按他腕骨突出的地方,思绪飞转。
虽然不明白顾战怎么会变成谢征,但谢征的出现,无疑让温情的心境明朗起来。
更何况他此刻正单膝跪在她面前,神情温柔地看着她,为她擦眼泪,温声安慰着她。
待温情意识到自己和谢征的距离很近时,她的心跳莫名开始加快。
耳边还是男生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对吗?”
谢征心下惆怅不已,知道陷在感情里的人永远看不透局面,也很难从泥沼里□□。
所以他很难过,“沫沫……在你心里,顾战真的那么好吗?”
“好到谁也比不上他,谁也无法替代他?”
这是谢征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温情的思绪终于聚拢,她心下小鹿乱撞着,莫名在他的注视下紧张起来。
谢征说了很多,但因正因为他说了这么多,温情失去的信心方才去而复返。
她几乎笃定,谢征心里是有自己的。否则他不可能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着她不是吗?
温情抿紧唇瓣,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她将其提到了嗓子眼,搏动的速度飞快,她开口却是支支吾吾:“不、不是……”
满心不甘和懊恼的谢征当即愣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温情的回答……不应该是“是”吗?
没等谢征反应,温情拉下了他为她擦泪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他。
反倒两眼闪烁,神情紧绷:“……你比他好。”
本就愣怔的谢征当即大脑一空,心脏像是被一支羽箭命中,蓦地绷紧,随后狂跳不止。
就在他愣神之际,温情试探似地拽了拽他的手。本该稳如泰山的谢征不争气地朝她靠过去,俊脸欺近,心跳更乱更快。
温情不知道,她这么做对谢征而言有多犯规。
他这会儿低垂长睫近距离地盯着她梨花带泪的小脸,脑热得厉害,只想干一件事。
“但是……”温情再度启唇,嫣红的唇瓣小巧却饱满,颜□□人。
她微扬着小脸看着谢征,小嘴一张一合,胜似无声的邀请。
以至于温情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觉眼前的光线一暗,谢征的俊脸朝她欺压下来。
那句“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属于我的那棵树”无疑被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