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信息,资料塞去,抬起头定定看住陈浩。
陈浩被盯得头皮发麻,“别这么看我,大晚上的挺吓。”
梁佑齐嘴角勾出一道微弧,有种出不来的凉薄,文件袋往桌上一丢,淡淡道:“都几点了,还不走?”
陈浩也看出来了梁佑齐心情不爽,顺台阶,站起来要走了,走出几步,头对坐在阴影里的男:“不来送我?”
“自己不认得路?”那声音在阴影里道,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陈浩快步离开,心里却纳闷,不是谁惹太子爷生气,整个阴晴不定,像是埋了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
摇头腹诽:赶紧走赶紧走,离开这颗定时炸弹,狗脾气,不好好改改,以后哪个女想跟过子?
转念又一想。
想跟过子的女,怕是排不过来。
害,气不气。
第1章 小公主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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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编来电话的时候, 叶奚瑶正和江月芝在外面喝咖啡。
叶奚瑶拿过手机划开,还没话,王主编开门见山道:“梁佑齐那边, 今天你还得去一趟。”
她楞了:“梁佑齐?不是都拍完了吗?”
王主编没多想的:“你不是跟他还有点素材没拍。”
叶奚瑶疑惑, 来不及回想, 简洁道:“好,我这就过去。”
放手机,叶奚瑶无叹了口气, 对江月芝抱歉道:“临时来工作,又加班去了。”
小姑娘压低了,“姐姐,你去梁师兄那里吗?”
叶奚瑶拿包的动作顿了, 看她,“怎么了?”
“我给你哦,”江月芝道, “师兄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上次晚上陈师兄去找他棋,还被赶出来了。”
“又赶?”叶奚瑶脱口而出,对上江月芝困惑的眼神, 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上次那事,也懒得解释, 站起身, “没事儿,你陈师兄应该习惯了, 你回去吗, 我送你?”
江月芝指了指桌上,还有一堆没吃完, “我先解决这些,过会儿让陈师兄来接我。”
叶奚瑶拿起包到收银台结了账,出门取车。
坐在车里,叶奚瑶发了会儿呆。
还剩什么素材没拍完?她是患上失忆症了吗?
近他心情不太好,不会是想找个人一顿吧?叶奚瑶被自己这无厘头的想法激得肩膀一缩。
和梁佑齐确实很久没见了,那天晚上去他那里采访,这人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不过后来被她哄好了,那这次又是为什么心情不好?
以觉得梁佑齐脾气比她哥好简直天真,叶奚瑶摇了摇头,怎么也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发动车往郡悦。
叶奚瑶走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挂着职业笑容的台走过来,像是等待多时,训练有素地对她道:“叶小姐,梁先生交代过,您来的话直接上去就可以了,这是房卡。”
叶奚瑶疑窦丛生,难道梁佑齐不在吗?那台怎么没?可是在,又为什么给她房卡。
不由问道:“他出去了吗?”
台停顿了:“应该在房里,也有出去的可。”
这回答跟没回答一样,叶奚瑶懒得较真,走到电梯口顿了顿,看着手里的房卡忽又升起疑惑:既然房卡都给她了,那就是可以自由出入他房间的意思,可为什么不让她直接他房里的专用通道?
想到这里,立刻联想到上次电梯故障,从脚底莫名升起一阵战栗,那部电梯她是真的有阴影了。
叶奚瑶没敢唐突,先按了门铃,等了会儿没反应才用房卡开门。
控灯应而亮,偌大空间被照亮的区域有限,其余都没开灯,窗帘也拉着,整片空间都陷入黑沉寂静之中,宛如夜。
叶奚瑶摘包扔在门口的柜上,包链砸出的响震动空气,她沿着走廊去,顺手把灯都开,“梁佑齐?”
“梁佑齐,你在吗?”
无人回答,像投入深海的石。
客厅里没有。
卧室也没有。
刚转身,忽然注意到什么,径自走到书房门,开着一隙,凭直觉推门而入。
视线往里一掠,顿住。
没开灯的阴影里坐着个人,架着一双长腿,门外透来的光照黑眸,如璀璨的星辰,就那么静静望着站在门口的她。
他眼里的光芒平静又迫人,虽然有所预料应该在这个房间,推开门四目相对的那瞬间,叶奚瑶僵了僵才反应过来,听不到周围的音,也不出什么情绪,极其平静与他对视了几秒,才道:“找我来干嘛?”
她认定了他在戏耍她。
眼就是好的证据。
阴影里那音比她更沉静,“没事不找你?”
叶奚瑶气极反笑,“干脆你和叶奚沉拜把算了。”
完她转身就走。
“叶奚瑶。”
那音平静,极力压制着暗潮涌动。
叶奚瑶身形蓦地一僵。
梁佑齐很少连名带姓喊她。
她站住,没有回应,还在气头上。
他缓,维持平和,“卧室桌上,柜第二层,医药箱拿来。”
叶奚瑶出了门,过了会儿来,怀里抱着药箱,到他面,脚踩到玻璃碎渣,她抬脚往旁边挪了挪,逆光站着,眸漆黑,居高临望着他,“怎么了?”
梁佑齐不语,伸长手臂。
叶奚瑶不给,直视,重复,“怎么了?”
他收回手,重新靠回沙发,抬头仍盯着她,忽而轻笑了,“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奚瑶轻拧眉心,他的语气不对劲,或者是扭,她不敢妄断。
眼睛适应了黑暗,模糊的轮廓然清晰,视线轻扫他身上,陡然注意到他的右手保持着手肘微屈的姿势,五根修长的手指张开着,搭在旁边,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动过。
姿势怪异。
来不及细想,问道:“手怎么了?”
梁佑齐没话,摆了不想和她展开这个话题,放架着的两条腿站起来,一米八六的个头,比叶奚瑶还高出将近二十公分,周围空气变得逼仄。
往日感觉不出来,就这会儿,他站起来的瞬间压迫感极强烈,叶奚瑶意识踮起脚尖,仰直脖颈,想“你干嘛”。
你字刚出口,他左手伸过来,扣住药箱,叶奚瑶双手抱得更紧。
他没使蛮力,松开手低头看了眼她,什么也没,从旁边擦过去。
离开了。
那一眼浅淡,却磕在了心头。
叶奚瑶自己也不白,为什么不肯给他。
有一点很清楚,她是生气了,很生气,梁佑齐简直莫名其妙,他凭什么?仗着她喜欢他,就可以这么对她?
可她确实……是真的很没出息。
因他的情绪受了波动,没办法当做不在乎,也没办法一走了之。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叶奚瑶认命地转过了身,此时梁佑齐经走到了书房门口,背对着她。
外头的光线在他身上,视野亮。
他的身形修长,腰背挺阔,线条利落,比例完美,天生的衣架,单看背影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叶奚瑶视线定了定,微一愣。
梁佑齐右手心满身血,袖口染成了红,触目惊心。
叶奚瑶紧走几步上,抓过他的手臂。
梁佑齐驻足,蹙眉惊讶,扭头盯着她。
叶奚瑶心里急,不由分扯着他往外面亮的地方走,梁佑齐被她拉着往外走,没有任何反抗,到了客厅,叶奚瑶把他按坐在沙发上,开他满是血混着玻璃渣的手,突然白过来,刚刚她踩到的那一地碎玻璃,就是凶器。
她的手上也沾染了血迹,没管那么多,蹲在梁佑齐面,低头开医药箱,柔顺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从肩膀滑落来,她丝毫没察觉,摁着他的手,拿着镊取出伤口里的玻璃碎片,放烟灰缸里,每砸落一颗发出清脆的音。
像是从心底荡出的回音。
叶奚瑶垂着眼,沉静着脸,不话专心做事的样孤傲冷感。
梁佑齐听任处置,视线扫着她,眼神复杂。
这灼热的目光,她不会没感觉,只没心思和他动嘴皮,更懒得问怎么伤的,刚刚那一地的碎渣经了一切,现在紧的事是将他这一手伤口处好,以免落后患,他的比赛和训练都在眼,儿戏不得,以他的性,这点JSG摩擦和破个皮一样,不会放在心上,肯定也不情愿让医生跑一趟。
把伤口清干净,消毒涂药,一整个过程还是没将她的火气压去,刚才是气他莫名其妙的脾气,现在又气他不懂得照顾自己。
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人活到这么大的。
一圈一圈包扎好,完蝴蝶结之后她顿了顿,将滑落的长发拂到背后,露出白皙勾人的脖颈,抬起眼,平静的眸光看着他,像是酝酿着一场激烈的爆发。
对视了一会儿,她凉笑:“你不会是看不起医生才找我过来的吧?”
反讽的语气。
她很少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对梁佑齐话,总是不舍得用这样尖锐的语言刺激他。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
有了软肋,任谁都伤害。
道都懂,放自己身上,一个都不准,该跳还得跳。
梁佑齐微微一怔,似乎在她身上捕捉到了她哥的一些影,这兄妹俩就像是阴阳两极,一个阳光一个阴沉。
叶奚瑶是媚的,阳光的,她本该就是温室里的花朵,被人呵护着成长,叶奚沉曾透露过,作为哥哥,他所应当挑起重担,为妹妹遮风挡雨,那些危险的、残酷的,跋山涉水又辛苦难忍的事,全都有他挡在她面。
他想起了陈云梦的PTSD,想起她那看似幸福无忧实际孤独寂寞的童年,叶奚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阳光,她的内心也有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媚治愈的笑容,是为了照耀比她更不幸的人。
他曾也被她的光芒所照拂。
他承认这几天很不正常,处于混乱又暴躁的边缘,身边的人都遭了殃,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和克制力失去了作用,只一想到那晚她和宋天泽并肩而行,她将展露给他的笑容也同时给了另外一个男人,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失控了。
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她的占有欲变得那么强,强烈到没办法容忍她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男人,也没办法看到她对的男人露出那样的笑。
她的笑只留给他一个人,他竟然滋生出这样的念头,像蔓延生长的藤蔓,更像毒蛇吐着信,毒液渗透扭曲他的内心,对她的感情变了味,自己却浑然不察。
一想起那晚的画面,五脏六腑都拧搅起来,失手将酒杯捏碎,锋利的碎片划破手心,血滴在地上,他低头看着满掌的红。
满界倾盆大雨的,心口撕裂,痛得稀里哗啦,红色黏稠的血液滴滴答答,酣畅淋漓地流,他只觉得爽。
那一刻,坐在黑暗的书房里,他想,梁佑齐你疯了。
就在刚刚,她心急抓住他的手,从她的眼里捕捉到心疼,他才觉得自己像一个人了,七情六欲又回到了体内,钻心的疼痛似乎也回归了。
而现在,她略带讽刺的笑意,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一张面具,在他面,她从来都是热烈赤忱且媚,何曾这样过,这张伪装的面具上,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和叶奚沉如出一辙,梁佑齐熟悉不过,是兄妹俩戴上的同一张面具,他绝无法看到这样的她,像是亲手毁灭了她一般。
几乎是立时,他便对自己的内心投降,更确切来,是向她诚服了。
梁佑齐收回手,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包扎,那只漂亮的蝴蝶结像随时都振翅飞起来。
根本没在意用力会使伤口撕裂,倾身,右手精准扣住她。
眼阴影落来,叶奚瑶还没反应过来,男性的体温覆了上来,盖在她的手腕上,接着勾住细软腰肢,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心跳没来由剧烈,震动耳膜,她被手的主人从地上拉起,抱坐到腿上。
叶奚瑶手掌按在他膝上,乌黑发丝滑肩头。
与男人晦暗眸色相织,像是红与黑的相撞。
室内静得可怕,鱼在玻璃里游动,清澈流水叮叮咚咚,呼吸加重,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