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滋味——皮嗖丝
时间:2022-06-22 06:28:52

“眼下大概只有抓到混金仁一条途径,哪怕走遍天涯海角。”
闻风悦的神情怅然若失,前途茫茫,像一下子在万丈高楼失了脚,对现在情形心里没边没谱。叔叔突然遭受打击,定心如刀绞,父亲和母亲亦饱受煎熬,堂妹的凶手逍遥法外,这些事情一想起来就如大山般沉重。
“闻兄不用难过,我和阿阮姑娘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宋驰说道,阿阮点点头“我也可以帮你。”
“怎么少得了我们!我们兄弟最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蛋老大大义炳然道。
“我们惹下的麻烦,必须要承担后续责任。”蛋氏兄弟四人充满期待地看着闻风悦。
“这本是我个人事情,却牵连诸位一起,我实在过意不去。”闻风悦道,他其实不想牵连他人。
兄弟四人瞬间变得委屈巴巴,蛋老大躺倒在地,开始撒泼打诨:“我们在皇帝老儿眼皮底下抢走了人,很快我们兄弟几个就会被悬赏,现在我们没处可去了,有家也不敢回,我心里苦啊!”蛋老二、老三、老四有一学一,也躺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桃柒娘被他们逗笑了,这四人明明年纪不小,说话做事跟三岁小孩一样。
闻风悦忙道:“好好好,诸位请起吧,人多力量大,不如几位跟着我们,只是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低调,不要招惹事端。”想到四人做事与常人迥异,所以闻风悦多加了一句叮嘱。
四人喜笑颜开,立马从地上起来,“那肯定,我们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的。”
“肯定不会鲁莽冲动?你们能做到三思而后行?”桃柒娘不太相信,蛋氏兄弟看着没心没肺,像是说完就忘的人。
“放心吧,虽然我二弟做事比较冲动,不过有我们兄弟几个看管,肯定不会做什么出格事。”蛋老大打包票道。
“桃姑娘我很感谢你刚刚愿意在皇上面前为我说话。”闻风悦转头问桃柒娘,他紧张地看着她,胸口砰砰直跳。
“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桃姑娘你也一起吧?”蛋老二热忱道。
蛋老三纠正道:“二哥,桃姑娘可不是臭皮匠。”
蛋老四道:“她就是臭皮匠,脾气可臭了。”很快他被桃柒娘剐了一眼。
桃柒娘看着周围一圈期待的表情,莫名有种不错的感觉。
因为受之前事情的影响,她养成了凉薄的习性,不愿意和别人交往过深,更很少管别人的事情。这次站出来帮助闻风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桃姑娘你犹豫许久,不会是不想多管闲事吧?”蛋老二疑惑道。
桃柒娘瞪了他一眼,道:“我最喜欢多管闲事了,闻公子的事情我管定了。我一定要看到他抓到凶手证明自己清白。”
“那你刚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模样。”蛋老二嘟囔道,“口是心非的女人。”
还是激将法对她最有用,闻风悦暗暗觉得好笑。
 
第二十四章
 
一行人一路南下,准备到江州。路上因为有蛋氏兄弟几个,显得热闹非常。
一开始蛋老二和蛋老四两人时不时跟桃柒娘拌嘴,桃柒娘以为蛋老四还记着仇。
后来她发现他们居然以此为乐,决定治一治他们。
蛋老二叹气道:“桃姑娘比阿阮却难相处多了。”
蛋老四附和道:“是啊,阿阮就没有架子。”两人一唱一和,比唱戏的配合还默契。
阿阮见状叫道:“你们两个别挑拨我和桃姐姐关系啊。”不过她知道他们在开玩笑。
桃柒娘不仅不气,反而笑眯眯道:“其实我有一个不告人的本领,我之前跟一个黑店老板娘学会的,就是做人肉包子。”
大家一同吃惊地看向她。蛋老二不太相信道:“你讲讲怎么个做法?”
桃柒娘道:“我以前去一个包子店,她给我上了一盘肉包子,我将包子掰开,发现包子馅里的肉竟有人的毛发。”
蛋老四“哇”地吐了出来,他的面色变得十分枯黄。
桃柒娘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神情,继续道:“我立刻知道来了黑店,便去抓那老板娘,她功夫不错但不敌我,最后被我抓到了。
她怕我杀她,就跟我讲了实话,她丧夫,所以靠宰杀过往的有钱食客赚钱。
她瞧我包袱鼓鼓的,我又是一个人,便起了劫财的念头。
我问她一般都是怎么下手,她说她在包子里放了蒙汗药,食客吃了就会昏倒。
她再将食客的钱财尽数取走,然后把食客拖到厨房,把他衣服扒掉,像挂腊肉一样挂在通风口。等风干了后,再把人皮褪掉。人风干后皮非常好去——”
蛋老三与蛋老大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蛋老四好不容易吐完,禁不住好奇又过来听。
听到这他和蛋老二脸色齐刷刷变紫,两人一起“哇哇”地开始吐苦水。
待两人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干了,桃柒娘又道:“老板娘跟我讲,人身上肥肉多者,则剁了拿去做包子馅,她还亲自教了我做法。”
她的眼神落在一身肉颠颠的蛋老三身上,蛋老三眼神变得惊恐,叫道:“姑奶奶,我这一身肉可不香,我可是不洗澡的啊,要是拿去做包子馅,客人吃了保准会吐。”
桃柒娘哈哈一笑,道:“我又没说要拿你开刀。
蛋老二一身的腱子肉,怕是很难嚼,适合做烤肉,只要在火上烤个几日,再难嚼的肉也会变得香喷喷,再涂点调制的汁…”
蛋老二吓得噤若寒蝉,桃柒娘冷峻道:“你们再找事,我就把你们都做成人肉包子。”
闻风悦对她肃然起敬,她居然能将这些怪人治得服服帖帖。
他好奇地拉过桃柒娘,问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平静道:“这些都是真事,怎么你怕我做过人肉包子?”
“当然不是。”闻风悦急忙摇头,“你生蛋氏兄弟的气了?”
“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事,跟他们开开玩笑而已,他们不是以捉弄人为乐嘛,今天换我来捉弄他们。”
在那之后,蛋氏兄弟再无人敢与她拌嘴,对桃柒娘来说,路途变得惬意悠闲了许多。
建康一石桥上,一乞丐蓬头垢面抱着一杆银枪,失魂落魄的坐在桥上。
他脸上带有郁怒悲愤之色,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此人是“枪花柳”兄弟之一的柳平,那日没抓到宋驰和阿阮两人,王家认为他没有多大价值,便把他逐出府外。
他抱着哥哥的尸骨,无处可归,身无分文,除了一杆银枪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但他视这银枪若生命不舍得当掉,只得找了个荒郊野岭,捶胸痛哭一番,将哥哥尸骨就地埋了。
至此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白天在街头晃悠,晚上找个破庙凑合睡觉。
一身穿玄色大袍的瘦削男子经过石桥时,看到那乞丐这幅模样,驻足停了下来,在一旁默默站着。
柳平发现旁边多了一人,打量了两眼,别过头去,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两人你不言我不语,一直待到日落,柳平走下石桥,不回头看一眼。
桥上那人看柳平走了,便也离开了石桥,往相反方向走了。
第二日,柳平依旧来到石桥,郁郁的看着湖面出神。
不多时,昨日那人又来了,负手而立,看着湖面出神,披头散发,小风一吹,衣举发飘。
柳平心下奇怪:“我悼念我哥哥,难道你也要悼念亲人?也罢,你爱站哪站哪。”
两人待到日落,柳平把银枪一扛,走下石桥,那人也往相反方向走了。
第三日,柳平再次到了石桥,又遇到那人,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也要待在这桥上?看你样子不像是闲着没事干,在桥上打发时间的人。”
那人微笑不答,这惹怒了柳平,他道:“我身上可没钱给你,再不快走,我这把银枪可是杀过不少人,要是我心情不好就取了你的小命。”
那人淡淡道:“我不是要向你讨钱,而是想救你。我看你一心要寻死,我佛慈悲,岂能见死不救,所以这几日一直待在桥上等着救你。”
“我哪里一心要寻死?我哥丧命于贼人手上,我恨得咬牙切齿,此仇未报,怎会去寻死?”柳平道,他觉得莫名其妙。
“你心中有怨,但又待在桥上不去寻仇,我猜杀你兄弟者功夫远在你之上,但你又非出这口恶气不可,迟早要去找他算账,这不是寻死吗?”
柳平竟说不出话,那人见柳平脸色渐渐平和,继续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桥上胡思乱想怎么会有结果。”
柳平道:“你这个佛家弟子好爱多管闲事!”银枪一转,枪头直指那人。
那男子右脚朝桥面一跨,身子飘飘落下石桥。
柳平大惊,忙用手去拉住,却拉了空,伸头一看,那人稳稳当当的站立在湖面上,摆出了接招的姿势。
柳平多日没动刀枪,今日见那人挑衅,跃跃欲试道:“原来是个练家子,我就跟你比试比试。”
他看到桥下正经过一条渡河的小船,纵身一跃,落到船上,道:“船夫,借你小船一用。” 然后一脚将船夫踢下船。
柳平右手以银枪带桨在水里一划,小船飞也似的驶向湖面那人。
那人见状在湖面上走了几步,一步跨越两三丈,身轻如燕,在水上如履平地,水不沾衣,一时间小船又与那人拉开了距离。
柳平刚与那人缩短一点距离,那人往前一走,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两人顺着河流往下走,过了好一会儿,离石桥越来越远,柳平始终追不上那人,那人在前方闲庭漫步却始终超柳平一段距离,柳平急得越发用力地划船。
那人似乎注意到柳平的窘状,停步不再向前走,两人很快一前一后到了湖中央。
柳平终于赶到那人跟前,道:“你赤手空拳对我的银枪?太瞧不起人了。”
那人正色道:“你多想了,是因为我拿不下东西。”
“你在说什么反话?你双手空空,怎么会拿不下东西。”柳平诧异道。
那人道:“常人看我是双手空空,但其实我手里一点也不空。”
柳平心想:“敢情这人在跟我说妄语,我又不是和尚,猜来猜去做什么,便不作回应。”
他□□一挑,直指那人眉心。那人脚往水面一踩,面前立时升起一面水墙,柳平的□□碰到水墙后竟然被弹了回来。
那人右脚朝水墙踢去,水墙瞬时散作一块块水砖,朝柳平劈头盖脸砸去。
柳平忙举枪格挡,可这水砖速度极快且力度惊人,砸在人身上和石砖的痛感几乎无异,几下就将柳平击倒在船上。
柳平被水浇了个遍,爬起来问道:“你刚那招叫什么?为何水也能作为武器?”
那人道:“没有名字,你看它只是水,我看它却不是水,身边有什么就用什么,随心所欲地拿来用,这样人就不会被武器拘泥。”
他语气冷冰冰的,跟他表情一样毫无感情波动。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每次都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出家人不说妄语。”
“你刚杀气腾腾,哪里符合僧人的气质,鬼才信你是个僧人。”
“在下无姓僧,虽然我和其他僧人遵从的信念不一样,但佛祖慈悲,包罗万象,岂会因为我与众人不同,就将我扫地出门。
所以你说我扮做僧人是不对的。”
“我从一开始见你,就觉得你脸上僵硬的很,我刚刚才发现,原来这不是你的真面目,你戴了一个材质非常好的□□,我差点就被这面具骗过了。”
无姓僧听了并不生气,“你眼力不错。”
“你为何不敢展露自己的真正面目,是因为相貌自卑?”
“相貌只是一个皮囊,何必如此在意。有的人虽然有一副好尊容,却不懂珍惜,放任自己为非作歹,走上了堕落的道路,糟蹋了前途和人生。
有的人虽然丑陋无比,却珍惜眼前的所有,尽可能的努力,反而过上了比前者更好的生活。”
柳平无话可说,嘟囔道:“既然不是因为外貌自卑,那还无法以真实面目见人,想必有着需要掩盖的痛苦过去,你也是一个可怜人。”
“我和你一样是无家可归,无路可走的可怜人。”
无姓僧言语中透出一丝悲凉。
柳平的怒气渐渐消去,他沉浸在痛苦的思考中:自己居然打不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更别提给哥哥报仇,万念俱灰,顿生求死的念头。
柳平将银枪一转,枪头对准自己,准备朝自己心脏处插入。
无姓僧见状,身影一闪跃到船上,一把拽住银枪,将银枪抢夺过去,速度之快把柳平看愣了。
“为何不让我死?活着真是一点奔头都没有。”
“既然要寻死,为什么不在死之前把心心念的愿望完成。你明显心有郁结,是有什么困苦?”
“恩人你姓甚名谁?”柳平呐呐道。
“无名无姓,你称我’无姓僧’即可。”
无姓僧将银枪拿在手上端详了一阵,开口道:“好枪,不过枪头处和其他地方的新旧程度不一样,似乎被折损过。”
“我这杆银枪是铁匠在火炉中煅烧了九十天才得以炼成,削铁如泥,杀人不沾血,是一件趁手的上好武器。
一个少年居然只手把我的枪头磨平,我后来将枪头重新拿去打磨,银枪才得以使用。”
柳平苦涩地说道:“他叫宋驰,就是他害死了我哥。
我和我哥原来是王家王高程的手下,闻风悦被皇帝审问的那一天,我们奉命趁乱去捉宋驰和一个叫阿阮的女孩。”
无姓僧若有所思:“我当时听说闻正堂儿子因杀人入狱,就用法子替换了一名死刑犯,好让我在监狱里遇到闻风悦。
虽然交流下来与他无缘,但我想知道他会怎样,所以审问的那日我也在场,但当时场子混乱,我没怎么留意柳平和他哥。
而且闻风悦被救出后,我就没了继续观察的兴趣。”
柳平道:“我和我哥无奈不敌他们,哥哥当场惨死,我没有捉拿到他二人,随后我被逐出王府。
落魄后才知人情冷暖,昔日好友都不再与我来往,无人愿意出手相助,我不得不沦落街头。”
“不要因为他们跟你走的近,就以为是好友,世态炎凉,利字当头。狐朋狗友说散就散,凡事只能靠自己。
倘若你看破了这世态,就不会为此困扰了。一旦有朝一日你又起来了,那些势利眼会立刻回来巴结你。”无姓僧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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