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桃柒娘剑法颇为生疏,好在和闻风悦配合默契,几个回合下来,秀婉儿被打得落花流水,退回到红爷身后。
康尘心急着立功,却怎么都拿不定宋驰,他一急就容易出岔子,与宋驰打斗中渐出下风,宋驰找着空隙给了他好几次拳。
一轮弯月在夜空里闪耀,把地面照的亮堂极了,在灵韵教弟子一个个的惨叫声中战斗结束了。
蛋老大对那依然站着没什么神情的红爷和曲波道:“你们好心狠,居然能一直袖手旁观。”
红爷悠哉的踱步到蛋氏兄弟中间,道:“他们打不过你,那是他们自己的原因,我为什么要出手。你们的招式虽然眼花缭乱,但不过是乱打一气,不成一派。不像我们灵韵教的功夫,每一招一式都飘逸灵动。”
红爷说完,先是左脚一踏,探手抓住蛋老大,右手出掌速度极快,正中蛋老大的胸口,“砰”的一声,将蛋老大打至三尺之外。蛋老大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哇”的一口吐出满嘴的鲜血。
“大哥!”蛋老二、蛋老三和蛋老四同时惊叫道。
红爷轻飘飘的转身,脚步轻盈迅捷,绕到了蛋老二和蛋老四之间。
蛋老二和蛋老四愤怒万分,同时向红爷出掌,红爷并不闪躲,左右手分别接下两人的拳头,双手一扬,将两人甩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二哥、三哥!”蛋老三咬牙切齿,双目圆睁,箭步冲向红爷。
蛋老三冲到红爷眼前,红爷一脚踏出,竟然转到蛋老三的身后,再双掌拍出,蛋老三像个皮球一样,“咚咚咚”地在地上连弹三下,随后倒地吐了一口鲜血。
大家被红爷惊人的功夫震惊到了,手里的刀剑都停了下来。
红爷注视着闻风悦,说道:“你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你的火焰掌功力不错,我稍微记了一下,你看我学的像不像?”
他双掌一收,从腰间拍出,在两掌前方骤然出现两团火焰,正是火焰掌的招式。
闻风悦大惊失色:“怎么、怎么可能?这是我闻家不外传的功夫…”他又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自家的绝学从不外传,对方居然也会,一时茫然失措。
红爷将双掌收回,道:“之前有所听闻闻家祖传的火焰掌,今日一见,发现火焰醇厚,温和但灼烧性强,着功夫很有文人之风。闻家在百姓中声誉一直不错,但我听说前段时间闻家出了事,看年纪样貌你就是闻正堂的儿子吧,怎么不为父分忧,跑来这里放火。你的火焰掌才七分火候,而且出掌速度太慢,你该找个师傅好好学习。”
红爷的语气里颇含责怪之意,闻风悦半天没说出话。
红爷看向阿阮,道:“你的功夫不用猜,你是南仙岛温婉夫人的徒弟,我说的对不对?”
阿阮道:“你如何看出的?”
“你的招式跟她明显是一派。我年轻时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你师父,她已经三十,但依然是个楚楚动人的大美人,可惜那时她已名花有主…”
红爷语气竟然有些哀怨,他笑了笑,“人人都为你师傅的美貌发狂,不止我一个。你师父虽然名叫温婉夫人,但实际一点都不好惹,除非她自己看上的男人,不然谁都难以接近她。”
“我更敬佩的是她非常精明能干,把岛里上上下下百来人管理得井井有条,我挺想再见到她,不知道美人迟暮是何样子。”
红爷侃侃而谈,比数落人时的样子亲切多了。
阿阮道:“我师父因为岛上事务繁忙,早已经不出岛了。”
“怪不得江湖上久没有你师父的消息。”红爷有点遗憾,他转头看向神态不自然的桃柒娘。
“师妹、师弟,我平日里总是教你们多练习功夫,少把心思放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红爷责怪地扫了一眼秀婉儿等人,“这位姑娘没有把她的实力全部拿出来,她要是全部使出来了,师妹你就不是她的对手。”
红爷看到桃柒娘和秀婉儿两人冷峻的脸上都像冻了霜似的,不由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你努力地隐藏沧家的特点,但从小接受的练习怎么能说忘就忘?沧家的掌门也即沧于南夫妇就是你的师父。”
桃柒娘冷冰冰,并不回答。
“你不否定,我就当你承认了。我对沧家略知一二。中原三大剑宗中,沧家居首,沧家地处西南,沧于南夫妇是第六代掌门,膝下只有一子。据听说他们有一套独有的沧家剑法,非内门弟子不传,这套剑法快不见剑,只见光影,只闻剑声,剑起人头落,非常精妙。”
红爷从地上拿起一柄长剑,往地上轻轻一插、一挑,一刹间,数百粒泥石点从天而降,众人只见红爷一团白色身影翩若惊鸿,泥石点中刀光剑影,待他站定,身上竟然不沾一粒泥点,再看那长剑上均匀的附上了一层泥。红爷抖了抖长剑,泥石点如数落下,抬眼看向桃柒娘。
众人从未见识过如此剑法,皆屏住呼吸齐齐看向桃柒娘,桃柒娘眼睛里满是吃惊,但依然不说话。
红爷朝秀婉儿递了个眼色,不用红爷开口,秀婉儿已经心领神会地出手了,能混成灵韵教的大弟子必有过人之处,秀婉儿尤擅长看眼色行事。
桃柒娘正陷入了往事的回忆,说时迟那时快,秀婉儿的长剑已经伸到她的跟前,她猝不及防拿长剑一挡,手上不自觉地使出了沧家剑法的招式。
只见桃柒娘手腕只轻轻一转,长剑如游龙走凤,直扑秀婉儿面门,秀婉儿仰面躲过,桃柒娘的长剑又游走过来,“铛”的一声,秀婉儿的剑被桃柒娘震飞了。
桃柒娘愣楞地看着手中的剑,喃喃道:“五年没有使用过了,我以为已经忘了,但手却还记着每一个动作。”
红爷满意道:“你已经将沧家剑法发挥出了九分功力,而且这套剑法被你发挥出来观赏性更高,青出于蓝胜于蓝,难怪沧于南愿意将这套剑法传授于你。
沧于南夫妇剑法高强,又有涵养,为人处事有原则,极少为难他人,在江湖上名声非常好,人称赞神仙侠侣。但很多人有所不知的是,他们的独子却是一个废物。”红爷对江湖八卦传闻如数家珍。
“不是我骂人家的儿子是废物,而是知道情况的人都觉得他猪狗不如。沧于南夫妇手把手教他功夫,但他却连街上的混混都打不过,还成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花天酒地,对教内事情更是毫不上心,把父母快急死了,他却毫无愧疚。
所以沧掌门很为此发愁,他知道沧家的掌门人位置只能传给他儿子,但他也知道这儿子没出息。”
红爷的眼睛放着精光问道:“姑娘你连沧家独门剑法都学到了,为什么现在却这么不愿承认是沧家的弟子,甚至不愿意使用这么好的剑法,中间是否有什么故事?
我这个人啊,就对这些事情好奇。你快点说说内幕,纵火的事情我可以先放放。”红爷竖起耳朵,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就是…我不想待了。”桃柒娘语调中透露出一丝焦虑,显然她不想谈论这件事。
“你不愿意说是为你师父师娘的名声考虑吗?”红爷旁敲侧击。
“我早已不是沧家弟子,他们死活都与我无关,我岂会在乎他们的名誉。”
“好,你不说,我说。我听说有女子勾引沧家儿子,然后被沧家夫妇发现后逐出师门。你对沧家深恶痛绝,甚至再也不用沧家剑法,我猜那个传闻的女子就是你,我说的对吗?” 他非听到桃柒娘亲口验证传闻真假,否则一副不罢休的姿态。
“无耻,拿江湖小道消息逼迫人姑娘证清白。”闻风悦痛斥红爷。
红爷选择性听不见,自豪道:“凡是我能了解到的传闻八卦,我都会验证清楚,以确保这些八卦的真实性。”
桃柒娘告诉自己必须镇定下来,这样才好清醒地思考。她清楚红爷若不听到真相,一定不会罢休。
而眼下他们人多势众,要是逼得红爷恼羞成怒,真动起手来,肯定是自己一行人吃亏。既然红爷这么眼巴巴的想要知道真相,不妨说出来,也好继续拖延时间,等待合适的逃脱机会。
“这件事情像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既然你问到这个地步了,我就坦坦荡荡地把刺□□。
沧于南和沧雨嫣曾经是我的师父和师母,我自小没了父母,他们好心收养理我,一直待我如女儿,沧家剑法也是他们亲手教我的。”
桃柒娘语气平和地讲述着,“他们虽然不是我亲生父母,但我把他们看得甚过亲生父母。只是曾经的感激,现在想想感觉万分恶心,我从没想到他们别有用意。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长人样,但却不做人事。
我十五岁那年,师父和师母问我是否愿意嫁进沧家,我觉得嫁人是件慎重的事情,所以谢绝了师父的好意,本以为这样就劝退了师父的决定。
但没过多久,与我交好的师姐偷偷来找我,让我快走,她说她偷听到,师父和师母要在明日的宴席上,在我的酒里下蒙汗药,好让我嫁给他们的儿子。
我当时天真,不肯相信待我如亲女儿的师父和师母会是这样龌龊的人,所以不肯逃走,但也存了一个心眼。第二日师父和师母果然向我劝酒,我从来都不喝酒,偏偏那次他们三番五次的让我喝酒。
最后我假装喝了下去,但实际上用内力将酒逼出,然后我假装睡着后,果然被抬到了他们儿子的房间里。原来师姐说的是真的。师父和师母走后,那个人要动手动脚,我马上掏出匕首,在保护我自己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刺伤了他,我心灰意冷,从窗户逃走了。
可能沧于南他们也知道自己做的龌龊事,就没有声张这件事,他们对外对内都只说我不顾他们的养育之恩私自逃走了,骂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使得我在沧家地区的名声变得恶名远扬,人人唾骂。”
闻风悦呆了半晌,没想到桃柒娘竟有这样的身世。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我从没和别人说过真相,因为众口铄金,我一人解释根本就没人理解,也没人愿意相信。”桃柒娘眼中噙满泪水。
红爷拍手叫绝:“精彩!谁能想到师徒反目中间竟然有这样的隐情,要不是亲耳听见,我也不能相信沧于南夫妇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沧于南苦心花费十几年精力,以为给自己儿子找一个贤内助,就能让沧家剑法传承发展下去。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鸭子没到口就飞了,我一想到沧于南恼羞成怒却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的样子就想笑。”红爷放声大笑,他因为知晓了一个真相的秘密而感到满足。
秀婉儿没好气道:“你要感谢我们红爷,他最喜欢到处跟人讲故事,沧家夫妇做的恶事肯定很快就会传播出去,你背负的重担轻轻松松就能被击破了。”
康尘、曲波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他们知道红爷比街头长舌妇有过之而不及。
他不会出于帮桃柒娘而跟人传播沧家的破事,而是他太过嘴碎八卦,根本就憋不住。
第三十七章
“人间情义最薄,别说师徒反目,就是亲兄弟之间,昨日血浓于水,今日就能为了家产争得你死我活。情人之间说好的山盟海誓,吵架后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
看透人世间的事情后,时常觉得大多数人愚蠢和无药可救,总是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去满足自己的一点简单快乐,比如我就是这样做的。”
红爷将自己的八卦私欲说得义正言辞,阿阮差点就被他忽悠了。
但阿阮觉得红爷活得随心所欲,确实看着比其他人快乐,在灵韵教弟子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其他人要么活得苦大仇深,要么忙于算计,都显而易见的疲倦劳累。
红爷踱步到宋驰身边,严肃道:“我最看不明白你的功夫招数,动作凶狠凌厉,出手迅疾,下手不分轻重,不给人喘息和还手的机会,不是胡乱拼凑的三教九流功夫,招式里带着正统大气的感觉。”
宋驰想到龙沙掌门不愿将长承教的事情传出去,反正他没有可供八卦的把柄,便心里做了决定:任对方怎么问都不要开口。
“而且我看你掌力雄厚,呼吸绵长,内力绵绵不绝,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应该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不应该啊。”红爷百思不得其解。
“曲波,康尘,你们两刚刚都与这小子交过手,有何想法?”红爷一心想摸清四人的功夫,把抓人的目的丢到了一边。
曲波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道:“我看不透他那一套拳掌,爪像鹰,脚步如狮虎,他内力很充沛,但我感觉他只发挥了三四成功力。”
康尘想到他刚刚与宋驰交手,才几个回合就败阵下来,作为灵韵教大弟子还不如一个名不经转的毛头小子,他深感惭愧,无脸回答,遂附和道:“我的想法和曲师兄一样。”
“你的拳法虽然让我惊叹,但你打得却像隔山打牛,看的我不得劲。那拳法看着简单,但每一招的劲道都要通畅无阻的使出来不是易事。
筋脉要能提能放,任由手脚去调动和操控,若像木桩一样直挺挺的打出打进,既毫无美感,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施展出变化无穷的劲道。所谓松懈自如,其实习武要学的另一个重要门道。”
红爷慢斯条理道。
“可惜你应该已有师门,不然不过我依然想收你为我灵韵教的弟子,你来了后,火烧灵韵教大霞殿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众人一阵喧哗,没看出来红爷居然会这么宽容大方。
宋驰刚要张口,想到这人狡猾的很,指不准又在套话,所以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他指着曲波道:“我不愿意加入你们教,我把那位打伤了,他现在恨不能拔我的皮,喝我的血,我要是加了你们教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嘛,不去。”
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没想到曲波突然道:“只要你愿意来我教,这伤口就是我就说是我自己伤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要是因为我的原因使我教少了一个青年才俊,我罪大恶极。”
宋驰被曲波的能屈能伸吓了一跳,忙道:“不必如此,我喜欢逍遥快活,不愿被教派规矩束缚,所以早就打算不入任何教派。”
红爷道:“诶,曲师弟你不要这么认真,我就是随便说说,人家心气高还不愿意屈身来我们教呢。不愿意就算了,不强求。”
他被拂了面子,终是不悦,神色逐渐变得严肃,开始琢磨着该如何拿下宋驰一众人。
这时秀婉儿注意到阿阮神色紧张地盯着地上,似乎很在意一个东西,她叫道:“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阿阮的视线,从地上捡起一个外壳非常薄的黑盒,黑漆漆的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秀婉儿好奇地摆弄着巴掌大小的小方盒子,一不小心戳破了一个洞,突然小盒子“哄”地冒出惊天一声巨响,一瞬间浓浓的黑雾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