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认识他,他一进我店里就警告我他爹是什么大人物,让我不要怠慢他。哎哟我管他爹是谁,关我一个卖衣服布料的何事。第一次遇到这么讨厌的顾客,听得我气得当即就想把茶水泼他脸上,但他的侍卫看着很能打,我忍了下来,可没想到后面还是没逃过挨打。”
布庄老板长叹了口气,“做生意太难了,就算遇到了一条疯狗,但我也得笑着为它服务。”他捏了下自己的圆脸,“我这张脸一定是长年累月笑大的。”
如果世上的胖人都能有布庄老板的好心态,烦恼将成批地死亡,阿阮心想。
“你学点功夫在身,就不用怕这样的家伙了。”桃柒娘建议道,“把他揍到跪下来叫你爷爷,你看他还敢不敢对你颐气指使。”
布庄老板看着自己的圆肚子,尴尬地摇手道:“我这副身量学不来。你们两个女侠刚刚那副气势太厉害了,不动一根手指头就赶走了那个兔崽子和狗侍卫。” 布庄老板感激地看着阿阮和桃柒娘。
阿阮忽然担心起来,万一等她们离开后,那两个人会不会回来找布庄老板麻烦。“我们住在城西的藏木教,要是他们回来找你麻烦,你可以去找我们帮你收拾他们。”
布庄老板朝两人深鞠一躬,回了店里,虽然莫名其妙挨了两条狗的咬,但也收到了两个好心姑娘的善意帮助,他觉得不好也不坏。之后,阿阮和桃柒娘回了藏木教。
王高程一走过街角,立马吩咐侍卫去跟踪阿阮,“你去打探清楚她们住在哪,随行的有没有叫宋驰和闻风悦的两人,有了消息立马告诉我。”
“为什么刚刚不把她抓住?”
“因为我们抓不住。”王高程白了侍卫一眼,“我见识过他们的身手,宋驰一人就打败了府里最厉害的柳氏兄弟,阿阮虽然功夫不够强,但她身边的桃柒娘却是个难对付的家伙,要想当场抓走阿阮绝非易事。”
侍卫走后,王高程盘算着:等他把宋驰阿阮带回建康,爹地肯定会答应他提的任何要求,大宅子、美人都会有的。
他回想起爹总拿他跟闻风悦比较,冷哼了一声,嫌弃地自言自语道:“呵,闻风悦杀了自己堂妹还不要脸地逃走,把闻家脸都丢没了。比较下来,几大世家的儿孙辈里,还数我最优秀。”
王高程一想到闻风悦就幸灾乐祸,平日里总被闻风悦比下去,如今有种大仇得报的快乐,他心想:“要是现在遇到那家伙,我一定要好好羞辱他。”
如今几大世家里,闻家已经失势,闻风悦出了事后,闻家更是一蹶不振。其他世家在朝里势力早就减弱,所以王家从没顾忌过其他世家。
虽然王家是世家里最有势力的,但如今也是强弩之末,摆脱不了世家整体不受宠的局面。王家不过是苟喘残延,为了保全自己,王鹏飞不得不费尽心机跟朝廷里大权在握的大臣们搞好关系。
长此以往,王家觉得吃不消了,因为那些人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没完没了地伸手要好处。就是有金山银山,怕也是会被他们掏空。最让王家不爽的是,废了这么多心思和财力,却没收到几分好处。给好处时笑脸迎人,要帮忙时却宛如盲人,把王鹏飞气得数次在家破口大骂。
王鹏飞为避免受困于人,决定寻找出路。必须得拥有真本事,才能摆脱困境,他偶然听闻销声匿迹的长乘教曾留下了一笔财宝和绝世武功秘籍,但从未有人找到过,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假消息,选择遗忘掉这个无法确凿的消息。
但王鹏飞是那一小撮信了的人,他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去搜集长乘教消息。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手下终于收集到线索准备送到他手里,王鹏飞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被皇帝倚重时,线索被宋驰和阿阮半道劫走了。
王高程记得爹那一个月都手不离下火茶,一说到宋驰阿阮就气的牙痒痒。所以只要等他把宋驰阿阮送到老爹那,老爹肯定对他有求必应,王高程满意地朝住的地方走去。
秋季的微风有些微凉,它轻轻吹过人的脸庞,使人感受到一种刚好的愉悦。它又调皮地从衣服缝隙里穿过,使得人急忙捂住腰身,暗叫“臭流氓。”
它不像冬季的风堪比刀子,也不像夏季的风那般燥热,它只是穿街走巷,顺带捎起一串串枯黄的树叶,让它们不偏不倚地落在人的头上、衣服上。
一连几日待在藏木教,宋驰也有些腻了,看到阿阮每天一早出去晚上快快乐乐回来,他纳闷江州街上真的有这么好玩。抱着好奇心,他一个人出了藏木教。
宋驰喝了点小酒觉得非常惬意,吹着口哨经过一个小巷子,迎面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酒瓶酿酿跄跄地朝他靠近。
他往左挪,酒鬼就晃着右脚往右堵,刚好堵的就是宋驰的方向。酒鬼们纠缠人一般是会看对象的,像他这样既不爱惹是生非,也非貌美女子。宋驰觉得好笑,他第一次遇到被酒鬼缠上的情况。
跟酒鬼绕了一会儿,他不想再与酒鬼绕弯子,于是站定抱着膀子看酒鬼想做什么。酒鬼晃悠到他面前,突然身体往前一送,双膝跪地。
“这使不得啊,我可承受不起。”宋驰大吃一惊,伸手去扶朝他跪拜的酒鬼,那人少说也有三十六七,比他大了一轮。
酒鬼猛地抓住宋驰的脚踝,往怀里拉,宋驰试图挣脱酒鬼,可没想到酒鬼力气极大,死死抓住他的脚踝就是不松手。
奇怪了,我没招惹他啊,宋驰百思不解,他心想要不要直接打晕这个酒鬼。
这时巷子里走出五个大汉,手脚极快,步伐一致地扑向宋驰,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气。
宋驰挥拳打在迎面扑来的大汉脸上,大汉如同喝醉的酒鬼,身子扭扭歪歪斜到了旁边,躲过了攻击。
这伙人是专门来抓我的,宋驰发现了情况不对,他想立刻摆脱酒鬼们的纠缠,可那些酒鬼身形摇晃,鹰拳根本无处发挥威力。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摆脱抓住他脚踝的酒鬼,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直接往墙上跳,这时宋驰之前跟地痞打架不过的经验。
令宋驰绝望的是,酒鬼们极有默契,他们心照不宣地一齐跳上墙,一看就是长期配合且在捉人方面经验十足,很快酒鬼们将宋驰拿下。
“喂喂,你们想干什么,我以前是个混混无赖,但没干过什么不干净的事情,也没有欠过人钱,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宋驰手脚都被抓住,整个人被朝天举起来无法扭动,只能嘴上说说话。
一个酒鬼仰起被披散头发遮挡住的脸,咧开嘴露出一排白净的牙,慢斯条理地说道:“有人想见你,他怕你不愿见他,所以请我们来请你。”
“有话好说,不用这么大的架子。”宋驰干笑道,他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这群人要把他抬去见谁。
“小兄弟,你身手真不赖,”另一个酒鬼擦着满头的汗道,“还好老板提前跟咱们说,需要多一些人手,不然还抓不到你。”
老板?宋驰心想,原来这伙人专靠绑架人为生,怪不得手脚敏捷,配合十分默契。宋驰跟他们交手下来,发现他们没有内力,也不会像样的功夫,全靠灵活有力的手脚和反应敏捷的头脑。
“对啊,这小兄弟像泥鳅一样灵活,咱们差点没抓住他。”
听到酒鬼们兴奋地夸奖着他,宋驰觉得被他们举着也不是那么难受。
为首的酒鬼训斥道:“谨言慎行,别说漏了嘴。”其他酒鬼们马上闭了嘴,他们大步流星地架着宋驰穿过一条条小巷子。
这时 “酒鬼们”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样子,他们清醒又严肃,七手八脚抬着宋驰来到一个房子前,为首的酒鬼敲门道:“人送到了。”
第四十一章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后探出王高程的脑袋,他看到被架着无法动弹的宋驰后,朝酒鬼们点点头,“进来吧”。
酒鬼们将宋驰抬进屋里,用粗绳把宋驰捆了个结实然后丢到地上。
“王老板,说好的五十两银子。”为首的“酒鬼”朝王高程伸出五根手指头。
宋驰汗颜,心想你们跑腿费太便宜了,早知道我给你们钱,你们就不用费这么大劲把我送这了。
王高程不高兴地责怪道:“我跟你们说要抓宋驰和阿阮两个人,你们怎么只送来一个。万一打草惊蛇,让另一个跑了怎么办?”
一酒鬼挖苦道:“到底是不用亲自动手的大少爷,你侍卫告诉我们这两人在藏木教后,我们可是在藏木教附近蹲守了整整两天。
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出来,当然捉着一个是一个,难不成要一直等到两人结伴出来才能动手,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蹲守多久?站着说话不腰疼!”酒鬼们鄙夷地看着王高程。
这些酒鬼们是群粗人,他们才不管遮掩说话是否得罪人,王高程被怼得哑口无言,宋驰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王高程把钱结给酒鬼后,阴沉着脸道:“你小子别笑,过会儿你的朋友就来陪你。”
宋驰快速思考起他和阿阮共同的姓王的仇家有谁,过来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是当初他们抢走了长乘教线索的王家。
可长乘教并没有留下传闻的宝藏,最后一任教主把功夫和内力传给他后,就仙逝了。就算王家抓了他和阿阮,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你们快去抓阿阮,酬劳不会少给你们。”王高程不耐烦地催促着酒鬼们。
宋驰突然灵机一动,这些人既然只是拿钱办事,那他也可以试试。“等等,我给你们五十两银子,把这人送到藏木教门口,这单生意做不做?”宋驰跟酒鬼们努嘴示意“这人”是王高程。
酒鬼们已经把王高程给的那份银子收下,听到宋驰的话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默契地逼近王高程。
王高程见状不妙,立马伸手拔剑,但为时已晚,一个酒鬼按住了他的手,另一个酒鬼麻溜地把他的剑卸了下来。
王高程焦急道:“你们别被那小子骗了,你们看他一副穷样,根本拿不出五十两银子。”酒鬼们揪住王高程的手松了一点,宋驰穿着确实不像有钱人。
“我最近刚好有了笔财,我腰间就有钱袋子,不信你们摸摸就知道我拿不拿得出了。”
宋驰底气十足道,他突然觉得有钱也不赖。既然这些酒鬼们是见钱眼开、头脑简单的家伙,他安心了不少。
为首的酒鬼摸了宋驰的钱袋后,爽快地把他解开,咧嘴道:“成交。”
“你们这群没有道义的家伙,做生意要有良心。”王高程嚎叫着被他们抬出了屋子。
酒鬼们把王高程扔道藏木教门口,站在门口的藏木教弟子见门口处丢进来一人,吓了一跳,警惕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我跟他有一些帐要算,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住他。”宋驰解释道,他顺手将王高程绑起来。
宋驰把王高程安置在藏木教弟子眼前,他转头跟酒鬼们结账,付了一百两银子,大方道:“我帮王老板把钱结了,你们赚钱不容易,就不用蹲在这抓阿阮了。”
酒鬼们没有立刻接,他们眼睛瞟向王高程。
“他没我大度,你们现在惹怒了他,就算绑了阿阮,他估计也不愿意跟你们结账。”
酒鬼们瞅瞅气的不轻的王高程,心想也是,道:“好,那我们就收了,谢了宋老板。”
“王老板,我们做买卖就事论事,你不要太较真,我们走了哈。”他们临走前不忘跟旧主顾打招呼,王高程的脸气得更歪了。
宋驰提着王高程到一旁的空地,说道:“你抓我和阿阮是为了长乘教的线索吧?”
“就是你们坏了我爹的心血,我必须抓到你们。”
“其实你抓了我和阿阮也没有用。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已经仙逝了,长乘教的武学秘境并没有流传下来,而是被刻在了墙上,已经随着掌门的尸骨一起埋葬在地底下了。至于传闻的宝藏,压根就没有。”
“你怎么知道?”王高程神色吃惊,长大了嘴巴。
“我亲眼看到的,你想想啊,长乘教最后一任掌门四十年前就消失在人们眼中了,到现在他已经活了一百岁。我遇到他时,他已经行将就木了,勉力撑到见到我们后就离世了。世人再也找不到长乘教了,别费无用的心思。”
“可是…”王高程不敢相信他寄托已久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你要是想找,我告诉你地方,在汉中的沙漠。不过就算你们翻遍整个沙漠,再挖地三尺,也只能找到龙沙掌门的尸骨。”宋驰道。
王高程的表情生动阐述了他的心碎,“我的大宅子,我的美人,都完了!”
闻风悦恰巧经过,听到门口处有嘈杂声,他走过来一眼就认出了王高程。
王高程看到闻风悦,顿时惊呆了。他以为闻风悦亡命天涯,穷途末路来,没想到他还是衣冠楚楚,潇洒自由,而且消瘦了一些,看起来更英俊了。
由于被绳子捆绑着,王高程费劲地端坐起来,道:“我以为你从建康逃走后远走高飞了,谁知你躲在这里,真是个缩头乌龟。”
闻风悦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熟人,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高程,反问道:“你跑大老远,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他在建康就不愿搭理王高程,他觉得这人爱慕虚荣、愚蠢至极,偏偏这人还总喜欢和他攀比,属于你不理他他越起劲。
“我只不过是遇到了点小事。”王高程怒气冲冲道:“我要严厉唾弃你的行径,他们总说你多么有能耐,而现在呢?瞧你做的事,人们果然看了走眼嘛。”
闻风悦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难受,以前他瞧不起的人居然来嘲笑他。
“你应该去自首,承认过错,接受律法的处罚。”
“我为什么要替凶手接受惩罚,我当皇上面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不愿意信我只能抓到凶手证明给你们看。反正我再也不想体会在牢里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的滋味,在抓到凶手前,我绝对不会去自首。”
“证据铁证如山,你这些话糊弄不了我。”王高程摇头道。
“爱信不信,自身难保还不忘嘲弄他人,蠢蛋一个。”闻风悦扭头跟宋驰打过招呼,“宋兄,你跟他认识?”
“有一些私人恩怨,没想到你和他也认识。”宋驰道。
闻风悦冷淡道:“只是认识,没有交情,若细说并不交好。既然你跟他有恩怨,那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不打扰了。”蠢人自有人治,闻风悦选择翩然离去,眼不见心不烦。
闻兄这性子真好,换我就受不了,我必须要治治眼前这人,不然他准会还来烦我,宋驰心想。
王高程转过头正好对上宋驰的眼神,那是一种在琢磨怎样处理猎物的眼神,他脸色变得煞白,刚刚脑子一昏嘲弄闻风悦的气势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