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叹长老道:“可是你们没听小景说吗,知县都得给李大爷送礼,他们是沆瀣一气,自家人怎么会打自家人。”
宋驰道:“让大家都来听,只要证据确凿,当着所有百姓的面,知县要怎么包庇李吟。他要是当众包庇,人们就会告到皇帝老儿那,让他丢乌纱帽。”
叹叹长老没有说话,但他依然唉声叹气,眼神看着忧心忡忡。
过了两日,天才蒙蒙亮,知县就被衙门外震耳欲聋的敲鼓声惊醒了。王知县把头蒙进杯子里,可鼓声越敲越急,越敲越大声,使得他的心一直砰砰直跳。知县终于忍不住了,他急忙披着衣服出来,出来看是何人扰他休息。
一个男子看到知县出来,立马将手里的棒槌丢掉,跪倒在地,“求知县为我女儿做主!”街边已经有一些早起的摊贩闻声凑了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知县再定睛一看,男子身边跪着一个年轻女子,哭得他顿起怜花惜玉之心。
“你们进来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细细讲给我听。”
“不,我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诉说,李吟他糟蹋了我女儿小景的清白,还把我女儿赶出李府。”小景爹悲愤地控诉。周围人都惊呼起来,谁都知道李大人是抚州惹不得的大人物。
王知县以为自己搞错了,干巴巴道:“你说的是哪个李吟?”
“就是东街的李大人,李吟。”小景爹死死地盯着王知县,眼睛里满是愤怒。有人叫了其他人来看热闹,衙门外围观的人开始变多,天色也渐渐变亮。
王知县身子一哆嗦,刚想转身就走,但看到众人眼睛里发出的精光,他又按捺下自己惊慌失措的心。
在众人持续的注视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跟衙役道:“你去把李大人请过来,我需要同时审问他和这位姑娘。”
知县和所有人一直等到日出三竿,众人开始变得不耐烦时,李吟才姗姗来迟。衙役擦着脸上的汗,小声地跟知县解释,“我去了他府上,李大人一直在睡觉,我只好等到了他睡醒。”
王知县的汗流的比衙役还夸张,他看到李吟来了后坐立难安,更加心神不宁了。
李吟穿得很随意,一张肥胖宽大的脸有些肿胀,看样子确实是刚刚睡醒,“今天让我过来有何事啊?”他瞥了一眼小景和小景爹,不为所动。
“有要事要审问,既然您来了,我们就正式开始。”王知县清了清嗓子道,“景姑娘,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一周我在李府干活时被李吟□□了,他欺骗安抚我,说着要纳我为小妾,试图堵住我的嘴,暗地里却把我赶出李府。”小景缓缓道。
李吟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才没有,是她主动勾引我的,她是个骗子。”
“我的身上有李吟兽性大发时留下的伤痕。”小景挽起袖子,她的胳膊上是一条条被人掐出血迹的斑痕,她稍稍掀开脖子处的衣襟,露出可怖的抓痕。她用力控制着情绪,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众人看到小景触目惊心的伤痕后,均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吟道:“可是这怎么证明是我干的,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搞得来诬陷我。众所周知,我是个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是不会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情的。”他的脸上有一丝不自在的神情,不过这神情很快就不见了,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人,是不会被这点小问题难倒的。
虽然天气不热,但王知县总是不停地流汗,他擦了把汗问道:“景姑娘你有证据证明伤痕是李吟抓的吗?”
小景没有回答,她死死地盯着李吟。
李吟选择无视旁边的目光,他扫了一眼群众,道,“大家知道吗,有很多没钱的女人喜欢用这种手段逼迫我给她们钱和名分,不然就让我身败名裂。”他那像老鳄鱼般满是皱纹的额头舒展开来,眼睛里带着笑意。
“有证据,大家让一让。” 宋驰和阿阮站在人群后面高声道。人群骚动起来,他们纷纷回头看是何方人物。让人们惊讶的是,只不过是两个年轻男孩和女孩,他们身旁还有一个怯生生的女子。
因为围观的人比较多,阿阮宋驰带着小翠费了好一些功夫,才挤到人群前面。
王知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阿阮道:“我们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闲人,小翠才是有证据的关键人。”她指了指小翠。
小翠露出自己的手臂,上面有着和小景相同的抓痕,“这都是李吟抓的,因为嫌弃我笨手笨脚,他还掐过我的脖子,用脚踢我的肚子和腿,相信小景和我一样在肚子和腿上也有伤痕。”小翠给大家看她脖子上的爪痕,和小翠一模一样,只是都已经结了痂。
“是的,我可以让人检查我的肚子。”小景道。
宋驰突然走到李吟身边,抓起他的双手,大声道:“大家看他的双手都留着较长的指甲。别看他人模狗样,但暗地里□□殴打民女,丧尽天良,坏事做绝。”
大家一片哗然,纷纷嚷道:“这狗东西真不是人啊!他就是个畜牲!”人们心生怒火,变得群情激愤,有人甚至冲破衙役的阻拦,伸手抓李吟的头发,还有人要扇他耳光。
第七十六章
“快来人,把李吟抓到牢里。”王知县见场面就要失控,赶紧招呼衙役将李吟压进牢里。
“你们这些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李吟恶狠狠道,他话音刚落就被几个衙役压着离开了。
走在去往牢房的路上,李吟掏出一个金镯子递给他右手边的衙役,低声道:“这个镯子给你,你去我府上告诉他们赶快派人去建康找李贵妃,让我女儿想法子救我。”他又给了两个金块,“这个给王知县,你让他务必拖到我女儿那边派人来再做判决。”
李吟虽然被压走了,但人们还是怒气难消,“我们老百姓可是都见着了证据,王知县你不可以偏袒包庇李吟,不然人们绝对不会放过你。”宋驰对着知县道。
“大家放心,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判决。”王知县擦着汗回复道,“不过在正式判决之前,我们肯定还有进行详细的审问和调查,毕竟这案子非同小可,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我都担当不起。”
宋驰刚想驳斥他,小景道:“我们走吧,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王知县强颜欢笑道:“大家请回吧,李吟会好好地待在牢里的。”在衙役的驱赶下,人们渐渐散去。
阿阮宋驰和小景他们一起出来,小景和小景爹朝宋驰阿阮和小翠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阿阮宋驰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
小景转头问小翠,“小翠你怎么办,你现在肯定没法在李府继续干活了。”她知道小翠家境也很不好,所以觉得她愿意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实在太有勇气了。
“我没事,阮姑娘把她之前买的金银首饰都当了,然后把钱给了我。我这一年都不用担心生计,等李吟被除掉后,我可以慢慢找别家的活干。”小翠安慰担忧的小景。
“连累你了。”
“他们找了我,跟我说了你的遭遇,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而且我挨得打比你还多,我也恨那畜牲,他们鼓励我站出来说话,我就立马同意了。”两姐妹说着说着抱头痛哭起来。
“感谢大恩人。”小景再次跟阿阮宋驰道谢。
“不用客气,我们会一直待到知县出判决为止,一定要看到那恶人受到处罚。”阿阮坚定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
“景姑娘你可千万别,你和你家人们勇敢地活下去,就是最好的报答。这个世上恶人太多,善良人好好活着都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宋驰叹息道。
待小景他们离开后,宋弛和阿阮感到饥肠辘辘,他们准备找一家饭馆吃饭,正好街头前方就有一家饭馆。
才刚进到饭馆里,他们就听到人们在兴奋地讨论着李吟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没,李吟那个家伙被抓到牢里去了。真是想不到还有这一天,我早就听说他作恶多端,苍天有眼啊。”
“他是因为什么事被抓进去的?”
“那狗东西不仅□□民女,还打女人。”
“天,听得我就火冒三丈,难以想象在我们这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太天真了吧,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少,只是你没有关注,或者黑暗没有被人说出来而已。”
宋弛和阿阮坐在人少的一角听着人们眉飞色舞地谈论着,酒和菜很快端了上来。宋驰将酒杯里的热酒一饮而尽,顿时感觉浑身舒畅。
他稍稍转头,看到右边的食客时,差点喷出嘴里的酒,他叫道:“叹叹长老,你不要怎么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们身边。”
叹叹长老道:“我吃饭还要告示你们,喂我来了啊。”
老头说话太呛人了,宋驰瞬间无话可说,难以想象叹叹长老年轻时是怎么和姑娘谈情说爱的,有哪个姑娘能够忍受这样的人。
“我年轻时可英俊潇洒了,喜欢我的姑娘多得我都…”叹叹长老仿佛会读人心,自信地说道。
阿阮插嘴道:“真喜欢吹嘘,我师傅年轻时貌美如花,如今上了来年纪也从没见她拿年轻时被许多人追的事情炫耀,因为这只不过是她人生中最普通的一件事。”
“确实说的很对,我有许多可以说的经历,为什么突然要虚荣心作怪说起这个。”叹叹长老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又低声抱怨道:“小姑娘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宋驰看到叹叹长老的反应乐不可支。
“看样子,你们帮小景解决好了事情?”
“李吟被知县关押进了牢里,还没出审判结果。我们以防中间出幺蛾子,打算一直待到看到李吟被处罚。”
叹叹长老点点头,“这些人太奸诈狡猾,是得多留心。”
“放心,这段时间我们会花钱打点那些衙役,只要他们能通融帮忙把这事情顺利解决了,我和阿阮都会开心。”宋驰道。
叹叹长老话音一转,不死心道:“宋驰你做我徒弟吧,我怎么看你都觉得顺眼,特别有我年轻时的劲头。”
宋驰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这话是夸奖人,但我听得怎么不乐意呢,总觉得跟你年轻时相像不是件好事啊。”
阿阮摇头道:“驰哥跟叹叹长老一点都不像,驰哥为人温暖,很有正义感,很乐意打抱不平,而且从不夸夸其谈或者随意吹嘘自己。而叹叹长老,简直就像驰哥的对立面。”
宋驰被阿阮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叹叹长老叹气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阿阮和宋驰惊得手里的筷子一齐掉落,两人叫道:“你别乱说,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叹叹长老夹起一片牛肉,他只是开个玩笑,年轻人太容易一惊一乍了,虽然他有些羡慕他们。
他回想起年轻时的峥嵘岁月,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让他这么多年都放不下的心爱姑娘,他不再继续与宋驰阿阮说话。
过了几日,宫廷里,李府的人匆匆来到李贵妃的寝殿,来者跟她说,李吟现在身陷囚牢,需要她去救助。
李贵妃听到后花容失色,问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我爹地抓进牢里?”一个区区抚州,有何方神圣,敢动她李贵妃的父亲。
“是当地的一个小知县。他也是被逼于形势,无奈之下才把李大人抓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出判决结果,就拖延着等您呢。”
原来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官员,李贵妃松了一口气,“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抓了我爹?”
来者吞吞吐吐,没有说。
“磨叽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贵妃不耐烦道。
“…李大人因为…□□民女被抓了起来。”
李贵妃发出一声轻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都多大年纪了还做这事,真是丢脸。让人给知县多送点礼,多说些话不就行了。”
“行不通啊,不是那个知县太正义,是这件事激起了民愤,知县不敢不正义。抚州上下那么多百姓都在说李大人这事,非要等到判决结果才肯罢休,所以这事情才摆不平。
而且万一闹大了,可能还会对您产生不好的影响。”
“废物!”李贵妃只要想到要是这件事被皇上和宫里那些长舌妇知道,她就感到头疼。
她想了想,从屋内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包裹,里面是她亲手绣的手绢。
“现在年底宫里事情多,我不好走不开。你们去灵韵教找他们掌门,说是我拜托他走一趟抚州,帮我摆平此事后我必有重赏。”她把包裹塞进来者的手里。
来者匆匆忙忙走了,李贵妃心想,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方便,她都想亲自去灵韵教见一面天师。
两人聚少离多,甚是想念。她的芳心又跳动了起来,脸上情不自禁地微笑着。
但她知道必须得克制自己,万一露出什么马脚,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她打了一个寒颤。
人世间为什么有诸多事情不能遂顺人意,即使给她再多的财富,只要没法和情郎待在一块,她内心就不会满足。
天师很快收到了李贵妃的消息,来者跟他说明了整个事的情况,焦急地希望他赶快去抚州救人。
“唉,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天师皱着眉头接过包裹,打开是一块手绢,材质非常精细,是只有皇宫里才有的布料。
手绢上面是李贵妃一针一针绣的图案,一只漂亮的小鸟正在翘首以盼。
女人真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天师甜蜜地收起手绢,“你在这休息好就可以回去了,我要做些准备才走。我有快步甲,只需一日就可到达抚州。”
来者走后,他坐了下来。藏木教的老头们拿回来了那三样宝贝,现在一个个精神都很充沛,时不时跟他杠一下地界的事,让他有些头疼。
南梁的领土不小,偏偏灵韵教和藏木教两个教派都要聚集在江州这一块土地上。
两个教派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成日心里硌得慌,天师呸了一声,迟早要把藏木教的地盘全占了,让那些老头消失在他的眼前。
不过还好不是挨着疯魔教,那狠女人疯疯癫癫,四个手下也个个不可理喻。疯魔教这群人曾经给他留下过心理阴影,他想起六年前的事情。
六年前,灵韵教在湘州举行解惑大会,名义是方便那些陷入痛苦的人们找他们倾诉。
在生活中谁都有解决不了的烦恼,湘州百姓久闻灵韵教的名头,人们非常热情,夹道欢迎他们的到来。一到湘州,他高兴坏了,这是赚钱和收获名声的好机会,准备这次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