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想说回府,但此刻的谢府肯定是被人监视住了,而他二叔的府中也不知是何情况,他们过去,说不定还会添上麻烦。
温尧先开了口:“去寻间客栈住下吧,赶路累了,先好好歇会儿。”
温尧的声音和和缓缓,与谢迁的君子之息不用,温尧总给人一种令人信服的亲和力,也许这就是他能这么多年领导着黑风寨众人的原因,从安下意识应了声,驱车驶向客栈,才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听从的是谢逐指令。
尽管已经开春,但天色仍黑的很快,才寻着客栈,屋外天色便已黑沉下来,四人用了饭后便各自回房洗漱准备休息,阿桃梳洗完出来,发现谢逐竟不在屋内,寻温尧与从安一问,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直到一个时辰后,他才披着凛冽寒风回了屋子。
烛光昏黄,谢逐一进门,便见小姑娘坐在光影之中,头皮尽数披散在身后,只余缕缕凌乱发丝蜿蜒在胸前,露出一张娇媚可人的小脸。
“你去哪儿了?”阿桃有几分郁气。
谢逐关好门,走到她身前蹲下,少年身形极高,即便是蹲着,也能与坐着的阿桃平视,他并未隐瞒自己方才的行动。
“我去谢府外头转了转。”果然如他所想,谢府正被人监视着,甚至监视的人数比他之前所想的还要多,不仅谢府,就连他二叔的府外,也藏了不少人监视,他去旁侧探听才知,因为那所谓的谢迁私.通前朝余孽之事,连带谢二老爷也被停了职,拘在府中轻易不得出门。
此事似乎比他所想的更为严重,想要恢复清白,也更为困难。
阿桃抓过他还带着寒气的袖摆不放,“相公,你以后去哪儿,记得跟我说一声,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至少能让我安心地等着你回来。”
她方才在屋子里等着,都快被自己的想象给吓死了,生怕谢逐一个鲁莽跑去劫狱,最后连累自己也被关进大牢里。
谢逐忽然将她拥进了怀中,嗅着她发间清甜的香气:“阿桃,娘子……”
“要是谢府真的,不成了,你……”
阿桃直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堵住了他所有未尽之言。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知道夫妻该怎么做,夫妻应该同甘共苦,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对上少年那双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黑眸,阿桃有些羞涩,话语却又坚定:“阿桃不想离开相公。”
“因为阿桃很喜欢相公,很喜欢。”
被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对上彼时少年那一双好奇的眸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生欢喜了。
最早心动的,是她。
第73章 丞相无相
翌日清早,正当谢逐想着再去寻一位与昔日谢老太爷十分交好的将军府上探听消息时,温尧却喊上小夫妻俩,乘着马车往都城西北的一处偏僻古庙而去。
古庙坐落在都城西北角,这里聚集的多是些穷苦之流,或是些惯常小偷小摸的地痞流氓,莫说达官显贵,寻常百姓也鲜少人来此。是而古庙无甚香火,未有几个僧人在,惫懒打扫,甚至连那念经打坐的蒲团都落了灰。
小夫妻俩都奇怪他为何带着他们来此,但温尧却一言不发,只带着他们熟门熟路地进了古庙,往着古庙院中的一处凉亭走去。
谢逐一路走来,越发觉得他这岳父深不可测,一个常年避居于南边的土匪头子,如何会对京都的格局如此清楚,昔年是战乱不断,后来立朝后朝廷又开始剿匪,不知他是何年何时曾来过京城,瞧着阿桃也是一无所觉的模样,谢逐心下对温尧的敬重更甚。
古庙无人,只有他们三人行走事发出的脚步声,趸音笃笃,拐过回廊,离凉亭越来越近,谢逐张目远远便看见凉亭之中坐了一人,身着鸦青竹纹大氅,头戴玄色网巾,坐姿颇为闲适,正端起面前小炉热着的紫砂壶斟茶。
听见声音,那人侧过头来,一张十分随和的圆脸,年纪约莫四旬,脸上避不过岁月的痕迹,眉目却舒展,微微含笑,“温老弟,来了。”
温尧领着二人进了凉亭,阿桃不识得眼前男人,应当是她爹爹的故友,便立在一侧福了一礼,谢逐却怔愣住了。
“柳,柳相?!”他怎么也想不到,温尧带他们来见了竟然是当朝丞相,柳无相!
丞相柳无相在世人眼中不可谓传奇之人,从前朝丞相做到当朝丞相,偏生新帝对他还毫无芥蒂,似乎改朝换代对他而言毫无影响,谢老太爷昔日在世时不止一次在谢逐面前念叨当年新帝入城,柳无相大开城门迎接的举动,他后来跟着去了几回宫宴,远远见过几次,看着是个脸型微圆,神情随和的憨厚之貌,与他两朝丞相的身份截然不符。
可柳相不是被旭帝下令看守在府中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温尧看向阿桃:“这就是你谢伯伯,来见见他。”
阿桃讶异,她一直知道爹爹在京城有个姓谢的故交好友,二人书信之间会提及到各自的子女,有时候谢伯伯会随着书信给她寄些京城的新奇事物来,她也会在书信中添上几笔问安,但她从不知,这位在书信里言语诙谐幽默的柳伯伯,方才谢逐竟然唤他柳相!
“这是小阿桃吧?”柳无相乐呵呵看过来,两颊边漾起深深的酒窝,更添几分和蔼,丝毫不见高官的威严,“出落的好生标致,我记得,已经及笄了吧?”
阿桃心略有些忐忑,毕竟他们曾是山匪的身份,想不到爹爹的故友却是朝中最大的官,声音温软道:“柳伯伯安好,阿桃前不久已经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