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也并非是什么天字一号最好的房间,客栈的床只是那木架子床,外罩了一层青色帐幔,是以一目了然地便看清了那倚靠着床柱阖眸熟睡的小姑娘,虽屋内燃着炭火,但似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她睡得并不安生,眉头微蹙,身子不自觉地微微缩着。
谢逐心头一阵暖涨,涨得他竟有些隐隐发痛,他快步上前,捞过被褥打算给她裹上,阿桃因为倚柱不稳,身子往后倒去,瞬时间惊醒过来。
腰间环上熟悉的力道,下一瞬她便被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阿桃欢喜道:“相公,你回来啦!”
抬眼却撞上谢逐发沉的眸:“这么冷的天,你居然就这样坐着睡?”
阿桃讪讪道:“我没有睡,我只是在等你,方才禁不住困打了个盹而已。”
她忙转移话题:“相公,你去找魏姐姐,见到了大哥还有兰叔吗?”
谢逐摸着她冰冷的手脸色不霁,并未理会她的问题,兀自脱了她的衣衫,将她放入了被褥中,随后自己也脱了衣衫躺了进去,用自己热乎乎的体温温暖着她。
阿桃忍不住一声喟叹,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小脚搭在他的小腿上,继续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见到大哥与兰叔了吗?”
“见着了。”谢逐沉默了会儿,才咬牙道:“大哥受了寒,病了,兰叔他居然还被他们打断了腿!”
“什么?”阿桃急问:“那他们现在被关在牢里,该怎么治疗?”
“阿桃别急,他们并未再受其他刑罚,今夜我与魏姐姐已经帮他们送了药进去,之后看着魏家那边也会看情况照顾一番,只是他们暂时还是出不来。”
他声嗓低沉,缓缓将他们在牢狱之中所商谈的事情皆说与阿桃听,阿桃听完,眉头蹙的更紧,眼眶已默默泛起了红。
“听你说那位朱大人是个酷吏,那大哥跟兰叔他们……受得了吗?真的,会有用吗?”
谢逐未答,他双目望着帐顶,眸中透着茫然:“阿桃,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除了身上有点武艺在,空有一个谢家二公子的名头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结果,倘若他能挣下个功名,倘若他有个一官半职,是否就不会这么被动?
脖颈环上两条柔软纤细的臂,阿桃趴在他身上望着他,烛光昏黄微晃,灯影之下阿桃的目光熠熠明亮,带着毫不犹疑的坚定,“不,相公很厉害的。”
“相公武功高强,可以保护好阿桃,你还会验尸,会断案,害死烟雨姑娘的坏人就是你抓出的!你还上阵杀过敌,当真是英勇无畏,大哥与兰叔也全靠你去探望,才能清楚他们的情况,相公很有用的!”说完,阿桃盈盈一笑,眼底满是崇慕与缱绻的爱恋。
谢逐被她这直勾勾的目光与钦佩的言语弄得面皮不由羞赧发红,他慌忙将她按紧怀中,叫她避开自己眼中的粼粼水光。
“阿桃……”
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都是熬了一宿没睡,两人互相催促着对方先好好休息,阿桃禁不住困睡着了去,等再醒来,外头已是天光大亮,身旁早已没了人影,她慌忙坐了起来,此时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屏风外,待他走近,正是谢逐。
“娘子醒了?饿了吗?我端了些热粥,方才我与岳父已经用过早饭了,你快过来吃。”
阿桃掀被而起,却是趿拉着绣鞋直扑进了谢逐怀中。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扑进怀中,谢逐忙抬高手臂将手中的托盘避开她,另一只手十分顺手地环上她的纤腰,眼底划过讶异与谑笑:“你怎么了?大清早的,一刻见不到相公就想了?”
阿桃啐了他一口,却又攀上他的肩,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趁他反应之前,溜也似地跑到了一旁洗漱。
要不是手里还端着托盘,谢逐只怕登时便会扑过去。
阿桃慢慢用着早饭,感受到他狼一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想极了想抱住他,亲吻他。
清咳了声,她忙道:“昨夜的事,我们等下便与爹爹说吗?”她指的是谢迁所说的计划。
谢逐瞬时正了神色:“我刚刚已经跟岳父说了,卯时我与他会再去那古寺一次。”
阿桃:“那我也去!”
谢逐摇头:“你跟从安留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那间古寺平时没什么人去,咱们一连两日都去,这么多人,怕会惹人注意。”
毕竟朝廷要逮捕的,还有温尧这个黑风寨大当家。
阿桃虽有些闷闷,但也明白情况,鼓着颊应了下来。
谢逐捏了捏她的脸:“回来我给娘子带京都里最好吃的卤猪蹄儿。”
再去古寺,谢逐已经熟门熟路,柳无相仍旧坐在那间亭子里烹煮香茶,热气袅袅,男子姿态闲适,看见他们来,含笑招手,还问了阿桃。
谢逐说了没让她来的原因,柳无相还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声,随后道:“迟些日子,我可得邀小阿桃来我府上小住两日,好好玩上一玩。”
谢逐只当这是他长辈的慈爱之心,唯独温尧似无奈似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今日寻你来,是要说说谢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