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懊恼又开了个坏头,赶忙将自己自客栈离开后,这一路发生的事说了。
朱实审讯极有一手,他是下足了狠手,谢迁与兰宏坚持了四天,身上被打得伤痕累累,估摸着差不多的,将当年那批财宝的下落透露出去。
这是他们设计好的,目的便是引诱背后真正的私通前朝余孽之人上钩,温尧算到一旦这消息放出,背后之人很可能会来杀人灭口,于是谢逐便扮做了狱卒藏身在牢中。
果不其然,才放出消息的当夜,人便来了,只叫人想不到的是竟是张芦亲自出手,既如此,反而得来全然不费功夫,张芦一心要杀兰宏,倒没注意隐匿在暗处的谢逐,正当他动手时,谢逐出手将他抓个正着。
只是张芦到底武将出身,比谢逐多了不少实战经验,谢逐一时不妨,被他刺中的肩头,不过所幸擒住了人。
只是没想到才抓住人,大牢里那进宫面圣的朱实竟然出现在此处。
后来谢逐才知道,他以为是他们瞒天过海欺骗旭帝,想要揪出背后之人洗清冤屈,实则早就是旭帝下了一盘大棋,他与柳无相才是执棋之人。
一君一臣相互配合,打算揪出前朝还扎根着朝堂之中的余孽。
他气得要死,他们倒是谈笑间操纵棋局,他们谢家一家子人却惶惶难安,他大哥与兰叔还为此受了这么重的伤。
连夜他非跟着朱实一起进了宫,求见旭帝。
旭帝与他们谢家同样出身北地,是个魁梧高大的汉子,旭帝家中颇有些田产,算是个小地主,但因天下大乱,到处土地兼并,百姓流离失所,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没了活路,更何况他这个家中只有些田产的小地主,自然是前路断绝,这才揭竿而起。
曾经谢老太爷带着谢逐上战场的时候,他跟在身后见过旭帝几次,那时候的旭帝跟着将士一起同吃同睡,同行同战,哪像帝王,倒像个将军,但这几年旭帝生活在皇城之中,眉目上倒添了许多儒雅之气,谢逐硬要求见,他也不恼,只挥手让人将其领了进来。
谢逐只性子上有些混不吝,但有些事还是懂的,在旭帝面前不敢放肆,进殿来行了礼之后便伏拜在地。
旭帝倒是还记得眼前的少年,老伙计骁勇侯已经病逝,这是他曾经带在身边的小孙子,当年还是个不及他们肩高的小小少年,便有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的勇气,只是莽莽撞撞颇为浮躁,总是被骁勇侯训斥,按理来说以他的军功少说可以在军中当个百户,但骁勇侯觉得他心气不稳,桀骜难驯,只让他做了个小兵。
现下看来倒是沉稳了许多。
旭帝缓缓开口:“说罢,进宫来见朕,想要做什么?”
谢逐很是不喜这京都中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风气,这其中旭帝就是最大的算计头子,他按捺着气性,深吸了几口气,想了想,才道:“陛下,前朝余孽已经露出了头,贼首之一已被诱出擒住,谢家在之中的作用已经用完,还请陛下开恩,还谢家于天下人面前一个清白。”
言语之间,谢家似乎毫无罪责,反而有功。
旭帝不禁呵笑了一声,这小子倒是学会怎么说话了。
“谢府与黑风寨之间,同前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然还有待查实,等查实之后自然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不清不楚地囫囵话,谢逐有些急了,牢记谢迁教的自己要好好说话,抿着唇沉默了会儿,又道:“当年祖父曾教导我们,谢家人应当以君为先,以民为先,谢家始终牢记在心,现在的太平盛世,是祖父生前最希望看到的。”
说完,他突然直起了身子,一双熠熠星眸对上旭帝威严的双眼,他的目光真挚赤忱,丝毫不惧也不避。
“陛下,小民有一物想呈给陛下看。”
旭帝有些好奇,示意身边的太监上前,谢逐取出了怀里的布绢递了过去,旭帝拿到眼前缓缓展开布绢,渐渐地被上面的内容震惊地睁大了眸子。
谢逐递来的布绢正是齐广平与容道带来的那份陈情书。
陈情书上说的都是百姓眼中的谢县令在清河县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写的特意邀功,只是言语间的平铺直叙,便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写得跃然纸上,旭帝自然了解谢迁,但看了这封陈情书,也不由地暗叹,写这封陈情书的人当真是好文采好学识。
又见布绢后那按着的密密麻麻的指印,姓名,稚嫩朴素的言语,旭帝看着着实感慨万千,要是为官上位者都如此,天下又岂会大乱?
他看了许久,收好布绢,正对上谢逐忐忑的双眸,不由觉得好笑。
这小子,才道他沉稳了些,现下莽撞完又觉得怕了?
旭帝叫旁边的太监将布绢收好,哼笑一声:“朕还记得当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千军万马之中取了那敌军将领的首级,现在在这太平日子里过了三年多的富贵闲散日子,手脚可生疏了?”
谢逐一时没明白过来他所问为何,但还是自信满满答:“从不曾生疏,就是现在叫我再去取敌军将领首级,我也做得到!”
“行,那让朕看看你是不是在说大话,那些余孽,你去给朕抓来。”
“啊?”谢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才有了他去黄树沟的事,不过便是旭帝不说,他也是要去的。
谢逐拜谢旭帝离开,在要出宫的时候撞见了太子。
太子是旭帝唯一的儿子,年级比谢逐大上一两岁,当年旭帝揭竿而起,忙于战事,没空教养儿子,儿子便由家中的女眷抚养,有个疼爱孙儿的老祖宗在,等旭帝得空回神的时候,他这儿子已经被养成了一个单纯懵懂,却又十分娇气的娇娇儿,他还有些庆幸至少太子没被养成个纨绔子弟。
谢逐之前还偷偷摸欺负过太子几次,现在见着这懵懂单纯依旧还上前来跟他打招呼的太子,心下冷笑,爹他惹不起,儿子他还不能欺负欺负?
一年多不见,太子笑着跟他叙旧,眼见要被谢逐忽悠着又去那什么湖边观景吹冷风,突然一个高挑的宫装女子走来,太子亲昵上前,笑着跟她说了谢逐刚才说的话,那宫装女子一听,就知道太子又要被人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