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从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谢逐想赖床,可禁不住阿桃一遍又一遍地喊,转瞬又觉得自己这幅赖床样子在她面前实在丢脸,于是瞬时从床上爬了起来,拉着脸进了净室。
从安在旁边低声嗤嗤地笑,对阿桃低声道:“少夫人,还是您能治住二公子,你可知道他从前从不曾去过早课。”
阿桃愤愤道:“那怎么行?你放心!以后我定监督他每日都去上早课!”
从安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心下不禁感叹大公子英明神武,想了个好法子督促谢逐上进。
谢逐洗漱完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领着阿桃满脸幽怨地出了府。
“你跟上来!我可不等你!”
他大步走在前面,阿桃拎着书袋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二人一道走过小巷、走过大街,大小的脚印前后重叠,轻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二人前后与人擦肩而过,前后路过临街小铺,热腾腾出炉的炊饼香味同时窜入二人鼻尖,似乎以后所有的路,二人皆一路同行。
渐渐地,谢逐不禁放慢了步子,阿桃追到了他身旁,一双杏眸盛着盈盈笑意,弯成了一弯弦月:“谢逐,你的书袋。”
谢逐不自在地接过了自己的书袋。
走出了闹市,又缓缓步入静谧,没多久云麓书院便已走到。
一道白石砌就的山门立于眼前,上书云麓书院四字,是极为端正的楷书,好似是在告诫书院学子,需得立身持正。
阿桃不禁端正了神色:“原来这就是书院啊!”
她虽在云麓山生活了十几年,也曾进过清河县城,可从来是随着兰宏采购完物资便离去,鲜少好好游玩过,更不曾来过这云麓书院。
“没见识,里面更大呢!虽说比不上京城的国子监,你跟着,我带你好好转转。”
阿桃忙拉住他:“不了不了,谢逐,我们还是去上早课吧,该迟了。”
谢逐这才不情不愿领着她去了课室。
云麓书院据传至今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期间出过不少举人进士,前朝更有三四个状元出身于此,还曾有学子官职尚书,是而就学之风极浓。
在云麓书院求学的学子约莫有一百三十多人,除了有清河县的学生的外,还有来自周围各县镇的学子,是而书院内建有校舍,只需缴纳些许费用便可居住,方便了学子们专心就读。
但这一切自然与施盛无关,施盛家中贫寒,父亲早逝,全靠母亲与妹妹摆摊卖面撑起了整个家,省吃俭用才凑出束脩供他来此读书,其余的开销他自是不会再出了,是而虽然他的家住在城南,离位于城北的云麓书院步行需得将近半个时辰,他也未在此就住,夫子许他每日不必来念早课,但他仍是每日早早地起来,迎着星辰与弯月赶往书院。
每每他还是书院来念早课最早的学生。
他们四人之中,谢逐性子顽劣骄纵,几乎从未来上过早课,但人家是县令的胞弟,除了不喜欢念书外,倒也不会在书院里惹事,山长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算了,齐广平是个随意的性子,想来就来,不想来便不来,他是清河县富商齐家的幼子,齐家虽是在清河县内,但生意却做遍潭州府,甚至涉及其他各府,云麓书院破破烂烂的课室校舍,多亏了齐家才能修葺的焕然一新,山长自然又闭了只眼。
容道便不能似二人这么随意了,若是偷懒不去念早课,便会被书院加重考核学业,不过关直接劝退,他那屠夫老爹一心想让他考个举人,最好是进士,当上官,从此再不必杀猪,每日猪还没醒他便被屠夫老爹踢出家门走上求学之路。
恰巧今日三人都汇聚一堂,施盛认认真真地摇着头逐字逐句念书,容道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齐广平无趣地转着手中毛笔,心里想着待会儿下了课该去吃什么。
谢逐领着阿桃一进课室,便被他盯上了。
“哎呦呦!这是谁啊?”
“这不是咱们从来不来念早课的谢小公子吗?”齐广平惊喊道:“谢逐!太阳打西边起,你今儿怎么来了?”
说话间,他又看到了跟在谢逐身后的阿桃,小姑娘着一身齐腰裙,妃色对襟上衫绘有团花暗纹,下着同色百迭裙,腰间悬着一簇小铃铛,他同时注意到了那发髻梳的是妇人发式,但仍顽皮地在辫上系了根杏色发带,看着便像是个喜庆俏皮的小姑娘,哪里像个新婚娇娘。
清河县有习俗,新婚妇人半个月内都是要穿着红色衣裳的。
齐广平顿时已有所感:“这位是……”
谢逐一路丧着脸走来,现在面上又是浮现了不自在,干咳了声道:“她是阿桃,我,我娘子。”
“哦~~~”齐广平冲着谢逐眨眼,“原来是弟妹。”
“弟妹好。”他起身朝阿桃行礼,对着谢逐谑笑道:“怎么,新婚舍不得小娇娘?连念书都要带着来?”
“不是的,不是的。”阿桃慌忙回礼,忙解释道:“是大哥安排了我也来此入学,与相公一起,相公才带着我来的。”
谢逐微挑眉,不知怎的被某个词愉悦到了,面色缓和许多。
“书院也准女子入学,是我大哥安排她来念书的,可与我无关!”说罢他便径直朝自己的桌案走去。
齐广平这一喊把认真念书的施盛与睡大觉的容道都喊回了神,容道睁开迷蒙的眼,乍一见阿桃,惊喜道:“嗬!好漂亮的小娘子!咱们书院何时又入学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谢逐迈出的步子一顿,转身拉着阿桃径直越过坐在第一的容道,往后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