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彦琛冷俊的脸,李倚薰樱唇微张。
她很快反应过来,裴彦琛说的是她让石谏先将秋芽救出李府的事情。
石谏是裴彦琛的人,石谏肯定是将之前的事情告诉裴彦琛了。
李倚薰凝视着近在迟尺的裴彦琛,小声嗫嚅道:“倚薰向来惜命,怎么可能随便放弃自己的性命?可是当时秋芽昏迷了,我自然不能够将她丢在火海里不管。”
“你不能丢下她不管,便要将自己丢在火海里?”裴彦琛听见李倚薰的话语,冷硬的面庞比刚刚更冷漠了几分。
石谏当时若是真的按她的话语带着秋芽先离开了,他现在还能够见到她吗?
这不是裴彦琛第一次看见李倚薰对秋芽如此在意。先前李倚薰便为了秋芽,冒险去见了齐遇枫,那次她也是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之前她也是心心念念着让他带秋芽离开李府,可是却未开口为自己讨要一些什么。
李倚薰经常说钟情于他,时刻想与他在一起,可是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刻,她的心中却丝毫没有想起他。
裴彦琛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在她的心中远不及她那个小丫鬟。
李倚薰本想解释以当时的情况,她留在火海里比昏迷的秋芽要好,她还可以先躲避在没有大火的地方,而这些是当时昏迷的秋芽无法完成的。
可是对上裴彦琛冰冷的脸,这些解释的话语都停顿在了她的嘴巴里。
裴彦琛哪里会懂,在他的眼里秋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可是在李倚薰的心中,秋芽现在却是唯一会关心她的人了。
“事不过三,我不想再看见你为了你那个丫鬟或者其他的人和事情,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裴彦琛凝视着李倚薰如花似玉的脸,警告道。
李倚薰眨了眨眸,清澈的杏眸染上了湿润。又是这样高高在上,命令的语气。而她只能够乖巧地服从他的话语。
他身份高贵,便可以轻易的掌控她的人生,难道她连在乎的人都不可以拥有吗?
“包括殿下吗?”李倚薰哽咽问道。
裴彦琛听见李倚薰的话语,眸光顿住。他显然未料到李倚薰会这样问。
就在李倚薰以为裴彦琛不会回答她时,裴彦琛的身子朝她更逼近了一些,他的薄唇落在她的耳朵上,回答道:“是。”
哪怕知道她对他说的那些话语皆是谎言,他也不希望她因为任何人或者事情再伤害自己。
李倚薰听见裴彦琛的话语,却是怔住了,好半晌未说出话语。
……
在客栈休息了几个时辰,李倚薰的精神好了许多。
翌日一早,李倚薰乘坐马车随裴彦琛离开棋南。
乔生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他不满地朝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殿下在这儿和李倚薰这个妖女玩玩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要将李倚薰这个妖女带到京城去。李倚薰接近大殿下明显居心不良,大殿下将她带到京城,以李倚薰的惹事本领,她肯定会给大殿下惹一堆麻烦。
还有大殿下之前将杀死齐遇枫的罪认了下来,大殿下算是和陈国公府结下死仇了。陈国公府即便无法因为齐遇枫的死将大殿下定罪,日后肯定会给大殿下使绊子。
若是被皇帝知道大殿下为了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如此昏了头,都难以想象皇帝看向大殿下的目光会何等的失望。
经过李府时,李倚薰掀开帘子朝后看了一眼。李府因为昨日的大火化为了灰烬,除了她和秋芽,李府的人都葬身火海了。
“不舍得?”一旁的裴彦琛的声音低沉。
李倚薰放下帘子,茫然地看向裴彦琛。她不舍得什么?
秋芽乘坐的另一辆马车,此时马车内只有她与裴彦琛。
“棋南,李梁奕……”裴彦琛声音清冷。
李梁奕和李大夫人毕竟是李倚薰的义父和义母,李梁奕还从品花楼内买下了她。如果当初李梁奕没有将李倚薰从品花楼内赎身,李倚薰现在估计都不在人世了。认真算来李梁奕还算是李倚薰的恩人。
而且裴彦琛是知道李梁奕对李倚薰的心思的。
“在棋南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没有什么不舍的。”
李倚薰也知道并不适合在裴彦琛的面前谈论李梁奕,因此她听见裴彦琛的话语,只是温声软语说道。
“包括和我的记忆?”裴彦琛将李倚薰搂进怀里,垂眸凝视着李倚薰姣好的脸蛋。
李倚薰被裴彦琛这般凝视着,不禁想起昨日他警告她,不许再因为秋芽伤害自己时也是这般的强势和霸道。
李倚薰垂下眼眸,委委屈屈说道:“这可是殿下说的,我可没有说这样的话语。莫非殿下对自己没自信?”
裴彦琛听见李倚薰的话语,摇头笑了。李倚薰如此在意她那个丫鬟,他本想知道他在她的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她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便让他所有的试探都无法再进行。
难道要他承认他对自己没自信?裴彦琛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可谓是在百官和宫人的夸赞中长大的,自然不会没有自信。
李倚薰将手放在樱唇上,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
裴彦琛问道:“没睡好?”
李倚薰点了点头。她昨日久久未睡着,后来李府又发生了大火。虽然最后她在客栈内休息了几个时辰,可是今日很早就起来赶路,她并没有休息足够的时间。
裴彦琛想到昨日的事情,不禁有些愧疚。他本来准备让李倚薰在棋南休息几日再回京城,可是如此一来,他便要和李倚薰分开几日。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决定让李倚薰随他一起回京。
毕竟若是让李倚薰迟几日回京,他最多能让石谏留下来保护她。他不想再看见李倚薰在他的视线外出现意外。
李倚薰看了裴彦琛一眼,小声嗫嚅道:“本来我准备在马车内补眠……”
裴彦琛听懂了李倚薰的未说完的话语。李倚薰这是认为他将马车的空间占了,她无法补眠了。
裴彦琛本来是在外骑马,李倚薰也不知道裴彦琛为何会突然来和她乘坐马车。
他们乘坐的马车比普通的马车要大许多,李倚薰一个人乘坐绰绰有余,裴彦琛进来后也不会拥挤,只是李倚薰若是想要在马车内睡觉,便有些狭窄了。
胆大包天想将裴彦琛赶下马车的,李倚薰估计是头一个。偏偏面前的女子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简直要把人的心给融化了,一点儿也没有该有的嚣张和刁蛮。
“你将脑袋放这儿睡。”裴彦琛朝车璧的方向挪了挪,指了指他的双腿。
李倚薰看了看裴彦琛的双腿,她在心中思考,她若是枕着裴彦琛的双腿睡觉,会不会不舒服?
不过裴彦琛都这样说了,李倚薰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将脑袋放在裴彦琛的双腿上,然后双腿蜷缩在垫子上。
李倚薰刚刚将脑袋放在他的腿上,裴彦琛便后悔了。李倚薰的身上的清香萦绕着他,他的身子越来越僵。他的命现在被她枕着。
李倚薰没有发现裴彦琛的异样,她发现她枕着裴彦琛的双腿,马车不像之前那般颠簸。她的口中仿佛染了蜜糖,娇滴滴说道:“谢谢殿下,遇到殿下是倚薰最幸运的事情。”
裴彦琛压制着喉咙里的喘息,低下头狠狠啃咬了一下她诱人的樱唇。她挑了火,哪里有让她置身事外的道理。
……
天黑时,马车在一间客栈前停下。
下马车时,李倚薰幽怨地看了裴彦琛一眼,她的樱唇红红的,像沾了露水的樱桃。他明明同意了她在马车内补眠,却反悔在马车内欺负她。
哪里有他这样出尔反尔的人。
待李倚薰进了客栈,裴彦琛却没有立刻走进客栈。
“殿下,之前去宁顺的人回来了。”
乔生蜀走过来,将几张信纸递给裴彦琛。
固然裴彦琛已经决定带李倚薰去京城,可是他对李倚薰的戒心并没有放下,更何况他不喜欢将危险放在身边,当初他和李倚薰分开后,他便派了人去调查李倚薰。
这几张信纸上记载的便是调查回来的结果。
裴彦琛眉头微拧,将信纸接了过来。
“对了,属下刚刚在客栈附近发现一只受伤的信鸽。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纸条,瞧着像前几日二皇子寄给齐八公子的。信鸽估计是被附近的猎户给伤到了,这才未能够将信准时送给齐八公子。”
不待裴彦琛查看手上的信纸,乔生蜀将一个小纸条又递给了裴彦琛。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短,二皇子警告齐遇枫不要动李倚薰。
裴彦琛盯着纸条上的内容,微微敛眸。他那位二皇弟认识李倚薰?
裴彦琛曾经怀疑李倚薰是奉了李梁奕的命令接近他,难道李倚薰是他那位二皇弟的人?
如果李倚薰不是他那位二皇弟的人,他那位二皇弟为什么特意写信警告齐遇枫?
裴彦琛很快又想起了昨日的那场大火。昨日对李府纵火的人明显是他那位二皇弟的人,如果李倚薰是他那位二皇弟的人,他那位二皇弟为什么要将李倚薰一起烧死?
除非纵火的人知道他在李倚薰的身边安排了人,知晓昨日的那场大火并不会真正伤到李倚薰。
裴彦琛立于客栈前,身姿修长挺拔,一袭乌黑色的衣袍清冷禁欲,身上的威严和淡漠让人不敢直视。良久,他抬脚迈进了客栈。
李倚薰走进客栈后,便被客栈的老板带进了房间。这里并不是繁华的集市,客栈比较简陋,屋内除了必需的桌椅,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
不过李倚薰是受过苦的人,对于这些并不计较。
李倚薰在屋内等了一会儿,她见裴彦琛还未进来。她伸手推开屋门,站在栏杆前,澄澈的杏眸望向下面的大堂。
裴彦琛一行人到来后便多给了客栈老板一些银子,将整间客栈给包了下来。此时客栈内除了裴彦琛的人,便只剩下客栈的伙计和老板一家人。
客栈老板见裴彦琛一行人出手大方,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裴彦琛一行人。为了伺候好裴彦琛一行人,他还让他的妻女出来帮忙伺候裴彦琛一行人。
客栈老板见识过不少人,自认为有几分眼力。他知道裴彦琛估计是哪个地方的大人物,瞧裴彦琛身上那贵不可言的气度,裴彦琛只怕是从富贵的京城来的。
为了不得罪几位贵人,客栈老板私下还教导了他的妻女一番。
客栈老板的妻子早被裴彦琛身上的威严给唬住了,她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裴彦琛一行人。
客栈老板的女儿名唤茉儿,正值妙龄。她的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朝裴彦琛的方向望去。
刚刚裴彦琛站在客栈外时,她便注意到了裴彦琛。
裴彦琛生的俊朗无双,气度不凡,在京城时便被无数的世家贵女倾慕。茉儿何曾见过像裴彦琛这般尊贵和威严的男子?
茉儿望着不远处的裴彦琛,不知不觉红了脸蛋。
李倚薰看见裴彦琛走进客栈,正准备朝裴彦琛走去。却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红着脸蛋走到了裴彦琛的面前。
李倚薰在钟府做丫鬟时,经常看见府内的丫鬟对钟越舆暗送秋波。她一看那个女子的神色,便知道茉儿对裴彦琛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秋芽站在李倚薰的身边,快要气死了。这个女人居然在客栈内勾-引大殿下,她若是得逞了,李倚薰怎么办?
还有李倚薰看见大殿下与别的女子亲昵,李倚薰会不会感到伤心和难过?
想着,秋芽不禁担忧的朝李倚薰看去。
李倚薰却没有秋芽想象中的失落与难过。她现在都不算是裴彦琛的妾室,她知道像她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插手管裴彦琛的事情的,即便裴彦琛要收了茉儿,她也是不能够置喙的。因此她此时只是平静的望着下方的茉儿和裴彦琛。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不适合下去打扰。
茉儿站在裴彦琛的面前,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以下。她本想抓住机会,最起码让裴彦琛认识她,可是她真正走到了裴彦琛的面前,感受着裴彦琛身上淡淡的冷意,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有些明白刚刚父亲为何会特意叮嘱她和娘亲了。面前的男人宛如神邸,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岂会是普通人?
可是越是如此,茉儿越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她捏着衣角,鼓起勇气唤道:“公子……”
裴彦琛本来是没有注意到茉儿的,可是茉儿故意挡住他的去路,他便有些不悦了。
突然裴彦琛抬头朝上方的李倚薰望去。李倚薰对上裴彦琛的深邃的眸子,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在这儿看他和别的女人调情的吧。
茉儿察觉裴彦琛的动作,便也顺着裴彦琛的视线朝上方的李倚薰望去。
李倚薰今日穿了一件姜黄色的衣裙,容色照人,绸缎般的乌发柔顺地散在肩膀上,当那双勾魂夺魄的杏眸望过来时,让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茉儿是女子,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子生的极美,好看地让她自惭形秽,让人好奇如此天仙般的人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间简陋的客栈。
茉儿惊艳于李倚薰的容貌,一时间忘了挪开目光。直到裴彦琛大步上了楼梯,走到李倚薰的面前。
李倚薰咬着唇看向裴彦琛。他和茉儿相处的好好的,他上来做什么?
“你让乔生蜀单独给你开一间屋子。”裴彦琛看向李倚薰身旁的秋芽,冷声吩咐道。
秋芽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倚薰。无论是之前在李府的庄子上,还是在李府,她都是和李倚薰居住的同一间屋子。
李倚薰也不明白裴彦琛为什么要让秋芽单独的居住一间屋子,莫非裴彦琛今晚要和她居住同一间屋子?
裴彦琛带着李倚薰走进了身后的房间。
自始至终,裴彦琛都未看茉儿一眼。
见裴彦琛和李倚薰走进了同一间屋子,茉儿再傻也知道李倚薰和裴彦琛是何关系了。想到她刚刚的想法和行为,她垂下脑袋。刚刚那个女人如此貌美,那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又怎么还会看得上她这样的庸脂俗粉?
李倚薰见裴彦琛进屋后便松开了她的手,清隽的面庞看上去怪冷淡的。她的心中摸不准裴彦琛是不是误会了她刚才的行为。
大户人家的主母常常被教导不可善妒,要贤良淑德。身为主母尚且如此,妾室便更加不能够善妒,和插手夫君与别的女子的事情。
裴彦琛若是将她带回大皇子府,她便也算是裴彦琛的妾室了。
裴彦琛若是误会她刚刚是不满他和别的女子亲昵,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