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谏是他身边的人中武功最高的。
如果按裴钧帆说的那样,陈国公府最近不仅派人盯着他和太子府,还让齐秉桐悄悄地回京了。石谏陪伴在李倚薰的身边,陈国公府想要对李倚薰下手,石谏也可以保护李倚薰。
李倚薰近距离地看着裴彦琛俊朗的脸庞,怔怔地说了一个“好”。
李倚薰轻轻咬了下娇艳欲滴的樱唇,身上忽然产生一种燥热感。明明她和裴彦琛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此时感受着裴彦琛身上的温度,她的耳朵渐渐染上了一层粉色。
李倚薰避开裴彦琛的目光,澄澈的杏眸朝窗外望去。
李倚薰本来是想要转移自己身体的这种不适,可是当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时,却突然定住了。
“是当初将妾卖给钟大公子,自称是妾的父亲的人贩子。”
李倚薰的视线落在街市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的身上,她小声嘟囔道。
鲁富本来悠闲地在街市上逛着,突然他脚步微顿。多年的敏锐力,他敏感地感受到了李倚薰的视线。
鲁富不认识李倚薰和裴彦琛,但是以裴彦琛和李倚薰的穿着打扮来看,裴彦琛和李倚薰明显非富即贵。
鲁富在脑中思考他何时得罪了李倚薰和裴彦琛这样的富贵人家,他一边快速地朝李倚薰和裴彦琛的马车的相反方向跑去。
“抓住他。”裴彦琛冷声吩咐道。
乔生蜀听见裴彦琛的话语,连忙朝鲁富追去。
乔生蜀的身手不错,鲁富自然不是乔生蜀的对手。鲁富没跑几下就被乔生蜀抓住了肩膀,然后被乔生蜀大力地摔在了地上。
裴彦琛让乔生蜀将鲁富带回太子府。
等回了太子府,裴彦琛让李倚薰随他去了前院。
鲁富被乔生蜀五花大绑地扔在空地上,鲁富的嘴巴也被一块白布塞着。
鲁富还是没有想出来他何时得罪了李倚薰和裴彦琛这样的富贵人家,刚才他被乔生蜀野蛮地摔在地上,现在浑身都疼痛不已。
裴彦琛朝一旁的乔生蜀看了一眼,乔生蜀走过去将鲁富嘴巴上的白布拿开。
鲁富小心翼翼地朝裴彦琛的方向看了一眼。裴彦琛一身墨色的华服,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没有什么情绪,却绝对不敢让人小觑,尤其是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让人不由自主畏惧和臣服。
鲁富曾经与不少大户人家打过交道,他知道裴彦琛的身份肯定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鲁富的身子还被乔生蜀用粗绳捆着,动弹不得,他冲裴彦琛谄笑道:“小的与公子无冤无仇,还请公子放小的离开。等离开了公子的府邸,小的绝对将今日之事当作无事发生……”
鲁富自问他过去没有胆子得罪像裴彦琛这样身份的人,此时只盼望着裴彦琛能够放他平安地离开。
裴彦琛让太子府的下人搬来两把空椅,他和李倚薰坐在鲁富的不远处。裴彦琛抬了抬眼皮,修长有力的大手轻点椅子的扶手,他声音清冷,“孤与你确实无冤无仇,孤将你请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询问你。”
说完,裴彦琛朝一旁的乔生蜀看了一眼,乔生蜀再次走到了鲁富的面前。
鲁富听见裴彦琛的自称,完全吓傻了。除了太子殿下,谁还敢在大燕自称‘孤’?
鲁富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的心中惶恐不安。他过去是给一些大户人家贩卖过下人,可是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也不想明白尊贵的太子殿下今日为何派人将他捉来。
鲁富的心中太害怕和恐慌了,以至于乔生蜀将一张卖身契放到他的面前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乔生蜀见鲁富迟迟没有反应,他将那张卖身契在鲁富的面前抖了抖。
鲁富反应过来,自然也认出了乔生蜀的手中的那张卖身契。他的眸光闪了闪,冲裴彦琛讨好说道:“太子殿下的府中可是缺少下人?小的刚刚买到了两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做事勤快,手脚干净……”
裴彦琛自然将刚刚鲁富看见卖身契时的异样看在眼里,也看出了鲁富的装傻。他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乔生蜀的手中的那张卖身契正是李倚薰的。
裴彦琛曾经找人调查过李倚薰,按照李倚薰在官府那儿的户籍,李倚薰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李倚薰却记得鲁富曾经自称是她的父亲。
如果鲁富的心里没有鬼,鲁富当时为什么要自称是李倚薰的父亲?
鲁富看见裴彦琛的脸上的冷意,他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裴彦琛没有那么好忽悠,他咬了咬牙,只好说道:“小的给不少大户人家贩卖过下人,或许这张卖身契被小的经手过……”
乔生蜀见鲁富此时还不愿意说实话,他狠狠地在鲁富的身上踹了一脚。鲁富吃痛,满脸痛苦。
鲁富冲裴彦琛求饶道:“小的曾经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贩卖给宁顺的钟府,求太子殿下放过小的……”
说完这一句话语,鲁富狼狈地趴在地上,整个人如一滩烂泥。
“那个小姑娘是你从何处得来的?”裴彦琛站起身,黎色鞋履停在鲁富的面前,冷漠问道。
鲁富感受着裴彦琛身上威严的压迫感,本来想说那个小姑娘是他的女儿的话语顿时说不出来了,他声音发颤道:“捡的,那个小姑娘是小的捡来的。”
鲁富的话语有些出乎裴彦琛的意料,他本来以为李倚薰是被鲁富拐卖来的良家子。瞧鲁富现在的模样,鲁富不像是在说谎。
裴彦琛回头朝还坐在椅子上的李倚薰看去。李倚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鲁富,肤白似雪,瞧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将你如何捡到她的过程详细描述出来。”乔生蜀又在鲁富的身上踹了一脚,冷声说道。
鲁富疼得龇牙咧嘴,身上的冷汗打湿了他的身上的衣衫。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鲁富只好如实说道:“那日是上元节,京城的街市热闹非凡,小的在草丛里发现她时,她的额头上有被利物砸过的口子,当时她昏迷着,小的还好心给她喂了一些清水。”
鲁富痛苦说道:“小的为了钱财将她卖给了宁顺的钟府,小的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求太子殿下放过小的……”
听到‘京城’二字,裴彦琛的威严的凤眼微眯。
裴彦琛听着鲁富惨兮兮的求饶声,不为所动道:“你若是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将那个小姑娘带到宁顺贩卖?”
鲁富听见裴彦琛冷冽的质问声,脸色比刚才苍白了几分。
鲁富似乎又回到了捡到那个小姑娘的那日,当时她虚弱无力地躺在草丛里,双眼紧闭,额头上的口子不时有鲜血溢出,让心肠冷硬的他都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
只是他的那点儿怜惜很快就消失了,他这种将被家人卖掉的苦命人重新贩卖的人贩子,又怎么会真的对一个五岁的孩童产生怜惜之情?
那个时候他见小姑娘身上的配饰皆非凡品,便想将小姑娘身上的配饰和衣裳拿走换钱,谁知昏迷的小姑娘突然攥着他的衣裳不撒手。
昏迷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当时他无法掰开小姑娘的手,又害怕他偷拿小姑娘的物件的事情被周围的人察觉,他只好将小姑娘带回了他暂住的地方。
他给小姑娘喂了一些清水后,她就苏醒了过来。当时他已经将小姑娘带回了他居住的地方,小姑娘的容貌又生得不错,他知道若是将小姑娘卖到大户人家或者花楼,能够换来不少银钱。
他从前不是没有干过拐卖良家子,然后将他们卖掉的事情。所以当时他略迟疑和犹豫后,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准备将那个小姑娘卖掉。
鲁富说道:“当时那个小姑娘嚷着要找父母和兄长,小的向她询问她的家人,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的害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遂将她带到了宁顺贩卖。”
其实鲁富当时也不是非要将那个小姑娘卖掉。看那个小姑娘的穿着打扮,那个小姑娘明显出身富贵。
那个时候他若是知道了小姑娘的家人是谁,他也不介意将小姑娘送到她的家人那里。毕竟他所求的只是钱财,他若是将小姑娘送回她的家人身边,她的家人为了感谢他想来也会给他不少的钱财。
只是可能是伤到了脑袋的缘故,无论他如何逼问,小姑娘都无法对他说出她的家人是谁。
那时小姑娘明明连自己家人的名讳都不记得了,还言辞凿凿地威胁他,说她的父母和兄长若是找来,会将他扭送到府衙。
甚至她还胆大包天地想将他刚买的几个孩童放走。
当时他见她是一个受伤的小姑娘,并没有像买来的其他人那般将她的手脚绑住。那时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还真有可能让她将他买来的孩童给放走了。
差点被小姑娘放走的那些孩童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小姑娘想断他的财路,他自然不能够容忍,当时他没忍住用长鞭打了她几鞭。
小姑娘的身上本来就有伤,自然不能够承受他在气头上的毒打。
她被他毒打后,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嚷着父母和兄长,也不敢再说要将他扭送到府衙的话语。
他看着小姑娘的身上的鞭伤,便知道他是不可能再将她送回她的家人身边了。害怕她的家人会查到他,他也不敢直接在京城将她卖掉。
所以他将她带到距离京城遥远的宁顺才敢将她卖掉。担心小姑娘还会记挂着家人,他欺骗她,说他是她的父亲。
“你在京城的何处发现她的?”裴彦琛背在身后的大手缓缓收紧。
他记得陆凝菀走丢的那日也是上元节,当时陆凝菀也才五岁。
“城西,小的是在城西的河边捡到她的。”鲁富如实说道。
裴彦琛瞥了鲁富一眼,一言不发。
陆凝菀走丢时在京城的东边,徒步从城东走到城西需要几个时辰。
第50章
话语说到这,裴彦琛没有必要再询问鲁富了。
鲁富明显也不知道李倚薰的身世,而李倚薰现在在官府那儿的户籍大概是鲁富花钱伪造的。
裴彦琛让乔生蜀将鲁富带下去关起来。他转身朝李倚薰走去。
裴彦琛的大手执起李倚薰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冷。
裴彦琛的薄唇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的脑中浮现他与李倚薰在客栈相遇时的场景,她一身令人同情的伤,衣衫滑落,白皙的娇躯上却是渗人的针孔。那时李府的丫鬟都可以对她随意打骂。
可是按照刚才鲁富对捡到李倚薰时的描述,她本来可以不必承受这一切的。
“刚刚那个男人说妾是被他在河边捡到的。所以,妾不是被父母卖给他的?”
李倚薰澄澈的杏眸看着裴彦琛,她忽然眨巴了两下眼睛。
李倚薰记得鲁富自称是她的父亲时,当时和她关在一起的几个孩童让她不要相信他的话语。他们还说他们皆是被他们的父母卖给鲁富的,她大概也是被她的父母卖给鲁富的。
李倚薰不想相信她是被父母卖给鲁富的,可是这么多年她的家人都没有寻找过她,当时她又和那些孩童一起出现在鲁富那儿,她只能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裴彦琛的眸光微凝,他没有想到李倚薰听完鲁富的话语,最先想到的却是这个。
“是,你不是被父母卖给他的。当时你不见了,或许你的父母一直在寻找你,挂念着你。”
裴彦琛将李倚薰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他的手心,他将他身上的温度传递给李倚薰。
她的父母在寻找她,挂念着她?李倚薰的眼眸中难得浮现茫然。她的父母真的这些年都在寻找她,思念着她吗?
“既然现在知道你的家人很大可能在京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孤,孤会尽量帮你找到你的家人。”裴彦琛缓缓说道。
李倚薰抬眸望着裴彦琛俊朗的脸,她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严肃和郑重。之前她和裴彦琛坐在马车上,裴彦琛离她很近时的那种感觉又产生了。
李倚薰的樱唇轻抿,她的心中乱乱的。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裴彦琛现在突然间对她这么好,她反倒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李倚薰轻轻咬了一下樱唇,强迫自己将七上八下的心平复下来。想到裴彦琛的话语,她的清澈的杏眸中浮现小小的期待。如果她的家人真的在京城,以裴彦琛的能力,想来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够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了。
……
陆凝菀从酒楼离开后,她的心中不宁,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凝菀按了按心口,想到刚才她和裴彦琛在厢房内的谈话,她的眼眶又红了。
陆凝菀不明白刚才裴彦琛为什么要询问她小时候的事情,还执意要让她复述她小时候对他说过的话语。
他听见她对他的表白后,不仅没有感动,反而还让乔生蜀野蛮地将她带离了他所在的厢房。
陆凝菀的眼皮直跳,既对裴彦琛的做法感到委屈,又对裴彦琛的态度的转变感到害怕和不安。
“姑娘可是要回侯府?”一旁的丫鬟看着眼眶红红的陆凝菀,小心翼翼地说道。
往日陆凝菀在外面受了委屈,都会回靖安侯府寻找靖安侯夫人,扑进靖安侯夫人的怀里,让靖安侯夫人哄着。
陆凝菀听见丫鬟的问话,本能地想说回靖安侯府。话语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去京外的庄子。”陆凝菀说道。
马车平稳地向城外驶去。
陆凝菀要去的庄子是靖安侯夫人的陪嫁。
靖安侯夫人和靖安侯从小认识,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长大后,靖安侯夫人就顺理成章地嫁给了靖安侯。
靖安侯夫人和靖安侯家世相当,二人郎才女貌,当时京城不少人羡慕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
后来陆凝菀不慎走丢,靖安侯夫人郁郁寡欢,忧思过度,靖安侯更是将后院的妾室遣散,专心只守着靖安侯夫人一人。
马车缓缓在庄子门口停下,陆凝菀才下马车,庄子上的下人就恭敬地迎了过来。
靖安侯和靖安侯夫人只有陆凝菀一个嫡女,真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侯府的两位公子都无法越过陆凝菀。靖安侯府的下人自然得小心地伺候这个娇滴滴的小祖宗。
“章姨娘现在在何处?”陆凝菀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庄子上的管事询问道。
陆凝菀口中的‘章姨娘’曾经是靖安侯夫人身边的丫鬟,靖安侯夫人嫁给靖安侯后,靖安侯夫人做主让章姨娘成了靖安侯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