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快要下雪了。”知夏走进屋里添着碳火说了这么一句。
“下雪?”纪出云在被子里面喃喃道。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突然爬了起来：“那样不就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了。”
“姑娘，刚开始下雪还是不能打雪仗的。”知夏摇摇头道。
“我知道嘛，下雪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陈婕妤还邀请我去和她一起做衣裳，可惜我手笨，总是被她嫌弃。”纪出云坐起来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陈婕妤从上次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后就着手开始做了衣裳，她说要和她阿娘一样做最好看的衣裳。
每天都待在她那个淮雨轩里面鼓捣她那些衣裳，纪出云有时做出些好吃的东西也会送一份到淮雨轩去。
然后就会被陈婕妤拉着陪她一起做衣裳，可她哪里是能做那种细活的人，手笨得要命。
连一个小荷包都绣不好，她看着自己做的那个小荷包，上面绣的本来是兰花的，可经过她的手就跟几根枯草似的。
纪出云还记着宋明说的话，下雪时就会来找他，本还想着做个小荷包送给他，只是现在看来貌似是不太能够送得出去了。
“知夏，帮我梳妆吧，想去外面看看。”纪出云坐了许久才从被子里爬出来坐到了铜镜面前。
知夏的手很轻，每次为纪出云梳头时纪出云都觉着很是舒服。
而且知夏的手总是那样的巧，纪出云觉着每次为她梳完头后自己都要好看几分。
只是梳到一半时知夏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纪出云又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阿云，怎么才起床。”
纪出云连忙遮住自己的脸，她头发还没有梳好呢，不想看见宋明的。
“我近些日子懒了些，你先出去好不好，我还没书好头发呢。”纪出云趴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看到宋明也会害羞。
宋明也不是没见到过纪出云未梳洗时的模样，只是现今的那个小姑娘小声的趴在了桌上不敢看他。
“我来吧。”宋明挥挥手示意知夏出去，而后他便拿起了梳子，动作轻和的为纪出云梳起了发。
“我记得在猎场时我也是这般为你梳发的，那时你怎么不知道害羞，现在却不敢了。”宋明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微风似的轻。
“那不一样，我现在知道了。”纪出云脸红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和站在身后的宋明微微低下了头。
“知道什么。”宋明依旧是不依不饶地问着，好像让纪出云变得更不好意思些才是他的目的一样。
“我不说了，你只会取笑我。”纪出云把头扭都了另一边去。
没过多久纪出云的头发就梳成了好看的模样，纪出云倒是没有想到宋明这样会梳发，在猎场那个晚上他只是轻轻为为纪出云梳了发。
后来她就靠在宋明怀里睡着了，后面的事她也就不知道了。
“过来，给你画眉。”宋明伸手捏住了纪出云那张小小的脸，也不知是最近长胖了些还是怎么，他轻轻一捏就有了肉。
宋明看着她那被捏变形的脸忍不住侧头笑出了声。
“怎么了。”纪出云有些着急的问道，生怕是自己脸上沾了些什么惹得宋明发笑。
可是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见自己脸上有什么，所以她不解：“为什么突然笑了。”
“没有，只是发现我好像把你养得挺好的。”宋明摇摇头笑道。
他那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螺子黛为纪出云轻轻的画起了眉。
窗外是刺骨寒风呼呼作响，似乎是要把窗都要掀翻了一般，可屋内确实一片祥和景象。
就好像普通人家的男子为心爱的姑娘画眉一样，纪出云一点也没有觉着眼前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
他只是自己的心上人，此刻刚好在她身旁。
“阿明画眉也很好看。”纪出云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骨相还是那个纪出云，可在宋明的手下却又更多了几分精致。
“还有最后一样就好了。”宋明又捏着纪出云的脸让她不要动，让纪出云觉得她好像一个娃娃一样，任着宋明摆弄。
他在纪出云的额间不知在弄些什么，她觉得有些痒，但是她不能动。
没过多久宋明便停下了手，很是满意的看着他的作品，在纪出云额间的花钿。
那是一朵很小的梅花，绽放在纪出云额间，胭脂红更显得她皮肤又白皙了些许。
“很好看。”宋明满意的点点头。
纪出云这才看到镜中的自己，明明还是有些圆圆的脸，可在那花钿和口脂的衬托下好像又多了些妩媚。
“你以前还说我丑的。”
纪出云起身走向屋外，一出门便是迎面而来的冷风，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假的。”
宋明的身影从她的身后传来，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又是那么的坚决肯定。
纪出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听到这个答案她很是满意。
那个姑娘会想听见自己的心上人说自己不好看呢，开玩笑也不行。
“对了，陈婕妤拉着我去学了做衣裳，可我手笨得很，总是学不会。”纪出云穿得单薄，宋明又为她多搭了一件披风。
“刺着手了吗？”
宋明突然拉起纪出云的手反反复复的看来看去。
“都好了，戳了几次而已。”纪出云笑呵呵的举起双手在宋明眼前晃来晃去的。
好像骄傲她只被戳了那么几次，宋明这才仔细的看了她的手。
比不得官家女子那般生的白净，甚至还有些茧，对比起她那张白净的脸手就要逊色几分。
许是以前在京城时过得很不好，宋明觉得心里好像被戳了那么几下，有些疼。
“以后不要学了。”他停顿了许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就只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给你做了一个荷包。”少女扭捏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的荷包。
她思虑许久要不要把那不太好的荷包送出去，可到宋明走到她面前时突然又没了那么多要考虑的。
纪出云她就是想要送给他，心意这东西总是要表达出来才算的。
宋明微微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荷包，做工一点也不细致，还能看见那些不规整的线头，荷包上绣着歪歪斜斜的草。
“你在陈婕妤那里待着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个荷包?”宋明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本不想让纪出云受这些苦的，宋明知道京城的女子总都是会些女红的，甚至还说得上是精通。
琴棋书画官家女子都会学些，可纪出云她不一样，宋明就是想让她活得自由洒脱，不受普通女子那样的束缚。
可到头来，喜欢才是那到束缚，让她甘之如饴。
“也不是特意去的，我做好吃的总会给她送过去。陈婕妤很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淑妃娘娘也很喜欢，所以每次去时陈婕妤会拉着我做衣裳，淑妃娘娘则是拉着我说话。”纪出云头发被风吹得微乱。
似乎是出门有些久了，连鼻头也被冻得红红的，不过她还是笑着，好像不知道冷一样。
“荷包很好看，我以后会带着的，一直带着。”宋明从纪出云手里接过那个不太好看的荷包别在腰间。
和他那一身华服很是不搭，不过他的脸上仍是笑着。
在纪出云差不多站了一刻钟后阴沉沉的空中突然飘起了雪。
纪出云抬起头走到院子里，宋明也就跟在她的身后。
雪随着风轻轻的落到了地上，落在纪出云手里，落在了纪出云的头上。
处处都惹了些白，星星点点的，雪肯定就是白天的星星，落到了人间。
“下雪了，没想到你来时刚好下了雪，过些天肯定就能堆雪人了。”纪出云孜孜不倦的接着雪，看着那些洁白的雪花又在自己手中融化。
手红了也仍然不停，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宋明。
宋明心道她怎么这样喜欢下雪。
“不冷吗？”宋明有些好奇。
“冷啊，可下雪挺好的。”纪出云也说不清楚下雪好在哪里，所以她也就没有说下去。
可以前她是不太喜欢冬天的，也不太喜欢下雪，因为太冷了。
“回去吧，染了风寒也不好。”
只是眼前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的，缓缓蹲了下去，雪下得很大，有些地方竟然也有了些积雪。
地上也铺上了白白的一层，纪出云裙边沾了雪，背对着宋明，手上动作不停。
等她再起来时手上便有了一个很小很小的雪球。
到底有多小呢，纪出云的手本就小，那雪球在她手里手都占不满。
纪出云朝着宋明扔了过去，准准的砸到了他的胸前，小雪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纪出云站在宋明对面傻呵呵的笑着，宋明拿她没办法，只是摇摇头向着她走去。
“再不回去就真的要喝药了。”说完宋明便把纪出云横抱起来往着屋里走去。
他们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刚出门时纪出云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宋明生怕她染了风寒。
纪出云懒懒的靠在宋明的肩上，抬眼看了一眼宋明身后飘落的大雪又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她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宋明才把她放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纪出云的脸，她的鼻尖还是红红的，脸上也是冷的要命。
似乎是有些不高兴，宋明的眉头总是皱着，看得纪出云都头疼。
“过几天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堆雪人。”
下雪
那场雪连连绵绵下了好些天，宫中早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红墙白雪很是相配。
只是下了好几天大雪后纪出云依然没有见着宋明的影子，反倒是各宫开始着手准备着新年，倒是开始有了些要过年的气氛。
说起来纪出云已经有好久没有过年，她都是躲在小角落里，然后听着京城大街小巷的鞭炮声。
然后等着除夕夜的烟花在京城上空绽放，其实说起来也是挺奇特的一种体验。
明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没有阖家团圆，没有年夜饭，没有贴对联，可纪出云在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时还是感觉到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然后在心底告诉自己又长了一岁，是个大姑娘了，然后第二天就到那个小亭子里去，摆上些不太好看的果子。
告诉她的父母她过得很好，没有冻着，没有饿着，大家都很喜欢她。
“迎冬，拿些点心来吃，饿了。”纪出云把门开了个小缝风就呼呼的往里灌。
知夏去拿新年的衣服，迎冬倒是在清云阁里，只是又不知道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纪出云还得开个小缝在外面叫着迎冬。
“知道了，姑娘。”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迎冬的声音。
纪出云又安安心心的坐对了榻上，抱着她那个兔子的手炉等着迎冬把东西送来。
“纪出云，你天天躲在屋里干嘛呢，也不来找我。”
只是纪出云她还没等到迎冬把东西拿来，倒是先等到了陈婕妤。
她还是一身粉色急匆匆的就走了进来。
“你……不冷吗？”纪出云看着陈婕妤的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盒子，也没有拿手暖，外面漫天风雪她就这样来了，手都冻得有些红。
“冷啊，但这东西我想亲手给你，就没让其他人陪我一起来。”陈婕妤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眼睛和嘴角都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纪出云看得有些呆，心想刚见面时怎么没发现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好看。
“你还是先暖一下手吧。”纪出云把手中的手炉递给了陈婕妤。
“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要大小姐你亲自跑一趟。”纪出云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小盒子。
“为什么叫我大小姐，想问很久了。”陈婕妤觉着有些奇怪，有些时候纪出云开心时总会像现在这样笑吟吟的叫着她大小姐。
“因为觉得你像大小姐。”纪出云坐着开始没个样子晃来晃去的，许是有些心虚，她都不敢看陈婕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