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在她忐忑的面孔上看了一眼,笑道:“公主近日每天都早早进宫侍疾,傍晚时才会回府。世子就更不用说了,三五日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公主说了,让小姐安心养病就好,旁的不必顾虑。”
李轻婵的心骤然一松,对着挽月露了一个感激的笑。
她知道平阳公主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多半会十分嫌弃,是挽月润了色特意说的这么温柔的。
正经的两个主子不在府中,让李轻婵轻松许多,见挽月好说话,试探着跟她打听起秋云的消息。
问起别的挽月还知无不言,提到秋云她就只笑不语了。
李轻婵知晓她是不会说了,没有再问,翻着箱笼找出了针线。
“小姐这是要绣荷包?”
李轻婵点头,悄声问:“你觉得送长辈的荷包,绣荷花好不好啊?”
“当然好,和和美美,吉祥富贵。”挽月笑。
李轻婵也笑起来,双眸跟映在泉水中的弯月一样水波涟涟。
确实如挽月所说,平阳公主又早出晚归了两日,后来干脆直接住在宫中,钟慕期则是彻底没了人影。如此过了五六日,李轻婵每日见的除了府中侍女,就是长胡子大夫。
她已偷偷停了致心疾的药粉,只偶尔还隐隐有发病的征兆,也不知要多久才会彻底消失。
因为是在装病,她每次见了大夫都有些心虚,结果这大夫似乎是真的医术不精,把了几次脉,每次都眉头紧皱说不出问题。李轻婵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没人玩,也无处可去,整日除了喝药看病就是绣荷包,一连几日,寸步未出听月斋。
第七日,平阳公主回来了,刚回府就得了消息,说李轻婵给她绣的荷包好了,估摸着今日就要送过来。
这几日她虽在宫中,但李轻婵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药,都有人一一送到她耳中。
“我倒要看看她能绣出个什么,要是针脚杂乱,绣工太差,我可不会收。”平阳公主道。
欣姑姑最清楚她的想法,笑道:“阿婵小姐一个闺中小姑娘,绣工哪里比得上尚衣局和府中绣娘?但这其中心意,可不是旁的能比的。”
平阳公主高傲地哼了一声,道:“算她有良心。”
等平阳公主更了衣出来,李轻婵已在外间候着了。
她穿着的还是在姑苏做的衣裳,荀氏表面功夫一点儿错都没有,让人给李轻婵做衣裳一直都用最好的料子,虽比不得平阳公主身上的,倒也不寒酸。
只是梳的头让平阳公主不满。
是半挽着的,以琼枝玉梳蓖低簪在一侧,余下一捧斜斜地搭在肩上,垂至胸前。
模样是好看,只是她身形和脸都小,这样更显得清浅寡淡,衬得人弱柳扶风,随时要倒下似的。
平阳公主不高兴就直接摆在脸上,看得李轻婵不敢多靠近,隔着距离谨慎问了好。
平阳公主淡淡“嗯”了一声,两人就没了话。
欣姑姑见状默默摇头,冲李轻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给平阳公主捏肩。
李轻婵犹豫了下,慢吞吞走过去,又看了眼欣姑姑,才试探着将手放到平阳公主肩上。
她也没干过这活,凭着感觉捏了几下,察觉平阳公主竟放松了下来,更加感激欣姑姑了。
“不在自己院子里歇着,来我这做什么?”平阳公主心里舒坦了,开始铺话,等着李轻婵给自己送荷包。
李轻婵说话前先看欣姑姑,见她点头了,道:“几日未见姨母,又想着姨母入宫侍疾当是十分辛苦的,所以过来看看。”
宫里人多,根本用不着平阳公主做什么,她也就是进宫陪着老人说话,让老人安心,根本就没累着。
但她喜欢听这话,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问:“就没别的事了?”
“有……”李轻婵偏头看了看她,确定她心情好,软声央求道,“姨母能不能让秋云回来?她跟了我许多年……”
“我看着像是会随便发落人的吗?不过就是个小丫头,我让人带下去学规矩去了,待会儿就还给你。”
李轻婵瞬间喜笑颜开,声音也脆了些,“多谢姨母!”
“怎么谢?”
“啊?”李轻婵懵了,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一旁的欣姑姑见她愣神,急了,又是指着腰间,又是比划着荷包,总算让李轻婵明白过来。
她犹豫地掏出了碧青白荷的荷包,见欣姑姑拼命点头使眼色,迟疑道:“先前……”
她嗓音细,说的也很慢,“……欣姑姑帮我拍开落了虫子的杏仁酥,我正好闲着,便试着绣了个小荷包想送欣姑姑……”